第四十四章 師父
笑聲慢慢減少時,邵秉清怕無殤擔(dān)心以后的事就說:“你不用擔(dān)心你以后該怎么樣,你昏迷的這段日子,我們已經(jīng)把青氤宮重新修整一番。這個屋子就是你的屋子啦,吃的玩的用的也都給你備好了,你把病養(yǎng)好后我教你學(xué)習(xí)的事?!?p> 無殤沒有說話,邵秉清知道無殤是瀛洲最優(yōu)秀的學(xué)生,怕無殤嫌棄這里,便趕忙解釋:“我也曾是瀛洲的人,我雖然給不了你像瀛洲那樣的待遇,但我會竭盡全力給你我最好的?!?p> 提起瀛洲時,無殤看了邵秉清一眼。那眼神是冷漠疏離,毫無感情。沒人讀到那個眼神在傳達(dá)什么信息,但那群孩子里突然有人哭了。
小芽注意到了,連忙安慰那個哭了的孩子:“甜甜,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誰欺負(fù)你了?”
甜甜往小芽身后躲了躲,邊哭邊指著無殤說:“我聽別人說,她,她殺過人……我害怕……”
“什么!”大家異口同聲道。
小芽難以置信道:“無殤姐姐殺過人?怎么可能!”
甜甜捂著頭顫著聲說:“我聽山下游走的地痞說的。”
小芽一聽,頓時松口氣:“我還以為誰呢,那些壞蛋的話你也信。無殤姐姐怎么可能殺過人,她和我們差不多大啊……”
“我殺過,我殺過很多人?!睙o殤冷漠地說。
大家安靜了下來,邵秉清看了一眼無殤,準(zhǔn)備跟大家解釋,無殤卻笑著開口:“我殺過的人我自己都數(shù)不清了,怎么你們也想試試?哈哈哈哈,我告訴你們我怎么殺人的,我只需要一刀,砍下他們的頭,像這樣……”
無殤對著小芽的脖子抬起手,準(zhǔn)備揮過去時,手臂突然痛了起來。那痛從手臂傳向身體各個部位,隨后無殤劇烈咳嗽起來。
“孩子你沒事吧!”邵秉清急忙去扶趴著咳嗽的無殤。
無殤搖搖頭支起身子,她笑著看向那群面露驚恐的孩子們說:“你們殺過人嗎?沒殺過吧,要不要我教你們?如果你們向我請教的話,我可以給你們傳授一刀致命的本領(lǐng),不過,我不接受膽小鬼的請教。”
小芽身后的甜甜開始大哭起來,她拽著小芽的衣服哭訴:“啊!嗚嗚嗚嗚嗚,小芽哥哥我好害怕,她都承認(rèn)她殺過人了,萬一她殺了我們該怎么辦……嗚啊啊啊啊啊啊”
“你說什么傻話,無殤姐姐不會殺了了我們的。”小芽給甜甜擦完淚,帶著期盼的眼神問無殤:“姐姐,你剛剛一定是開玩笑嚇唬我們的對吧……”
無殤冷笑著回答:“不,我就是殺過人,殺過很多很多。我現(xiàn)在還記得那些噴在我臉上的血的味道,你們沒有聞過,那種混合著鐵銹和腥味的液體有多么……”
“小芽,你帶大家出去吧,你們無殤姐姐身體不太好,讓她休息會兒。”邵秉清感覺再讓大家呆在這里,無殤會說更多解釋不清的話。
小芽點(diǎn)點(diǎn)頭帶大家出去,臨走前小芽睜著大眼睛問邵秉清:“爺爺,無殤姐姐她真的殺過人嗎?”
邵秉清笑著回答他:“你無殤姐姐,要?dú)⑷耍彩菤牡?!嘿嘿嘿?!?p> 小芽頓時松口氣笑道:“我就說嘛!能有那么多人關(guān)心的姐姐,怎么可能是壞人嘛!”
目送小芽他們離開,邵秉清嘆了口氣。他走到無殤床前問她:“你還好吧,你雖然醒了,但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你不要做劇烈運(yùn)動……”
“我的過去你知道嗎?”無殤抬眼問他,語氣里滿滿的冷漠。
邵秉清并不知道。
他只是在宋子予派人來跟自己說去救無殤時,他才知道無殤曾是宋子予的弟子。他也認(rèn)出無殤身上的傷痕是因?yàn)閷?shí)行了滅骨之刑。但他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小的孩子會被執(zhí)行這種恐怖的刑罰。
邵秉清的消息渠道較少,在照顧無殤的這段時間才知道無殤被執(zhí)行滅骨之刑的原因??墒?,他不敢相信,這么小的孩子,居然會是瀛洲學(xué)院里戰(zhàn)功赫赫的著名人物。
這么小的孩子,恐怕還不知道生死的定義吧。
“我不知道。”邵秉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聲說,“可我知道,你只是被一些人利用了。因?yàn)槲蚁嘈湃诵员旧疲銡⑷艘欢ㄊ且驗(yàn)閯e的原因,而不是你心甘情愿。”
“你錯了,我殺人是心甘情愿的,因?yàn)槲蚁氤蔀橐粋€對瀛洲有價值的人,我想變強(qiáng),我想成為一個強(qiáng)者,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無殤現(xiàn)在想想,這樣的夢想,真是有點(diǎn)諷刺,“我喜歡殺人,我也享受殺人,殺掉人會讓我很有成就感?!?p> 邵秉清突然站起,他這樣的舉動嚇到了無殤。
他走到無殤床前,痛心疾首道:“你這是學(xué)壞了,不,你能這樣想是因?yàn)槟憬邮艿亩际清藿o你的教育。你現(xiàn)在還年輕,如果你繼續(xù)保持你這樣的思想,你一定會走歪路的。多么好的孩子,怎么會變成這樣呢,不該啊不該啊……”
好孩子?無殤笑了:“您可高估我了,我從來都不是什么好人?!?p> 邵秉清搖頭嘆氣道:“我不該怪你,你也不要這么說自己。沒有誰天生都是壞人,你變成這個樣子完全是因?yàn)槟阍?jīng)的環(huán)境。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孩子,從今往后,我好好教你,我一定會讓你走上正道的?!?p> 這幾句話逗笑了無殤,無殤挑眉笑著問他:“你說你曾是瀛洲的人,那我問你,作為一個瀛洲的子民,你是怎么變成一個守護(hù)瀛洲所敵對地區(qū)的管理者,你又是怎么從歪道邁向所謂的正道的?”
她這么一問,邵秉清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情。他似笑非笑道:“用一個時代的逝去,用一輩人的犧牲?!?p> 這樣的話題有些沉重,無殤知道瀛洲的歷史,知道這個從被害者變成施害者的仙境有很多故事。無殤不想聽面前這個老頭跟自己講故事,哦了聲后說自己累了,便躺下假裝休息。
“你先休息吧,要是身體不舒服就叫我,我會立刻趕來的。我不叨擾你了,待會兒把飯菜給你端來,你趁熱吃。我先走了啊孩子?!鄙郾褰o無殤把被子掖了掖,慢慢地走了出去。
感覺屋子完全安靜了下來,無殤冷笑著自言自語:“什么正義,什么邪惡,都是假的,只有死亡才是真的?!?p> 死亡,她突然很想體驗(yàn)死亡的感覺。
同時她心里又生出很多情感,她有點(diǎn)難過又有點(diǎn)怨恨。
她在怨恨什么?也許,也許在怨恨,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作為那場戰(zhàn)爭唯一活著的人,卻沒有辦法幫那些死去的人報(bào)仇。沒有任何能力,偷偷躲在一個看不見未來的山里,也許會過上毫無意義的一生。
她恨自己。
陰雨連綿的天似乎是這里四季的氣候,醒來后的幾天,依舊不見天晴。修養(yǎng)得差不多的無殤偶爾會自己出去四處走走。
那些被自己嚇到的孩子總會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他們會小聲議論些什么,具體什么,無殤并不想知道。
“姐姐,給你,這是灰醬做的竹葉糕,你嘗嘗?!毙⊥だ铮⊙慷酥P子乖巧站著。
無殤看了一眼盤子里黃潤晶瑩的塊狀物體,觀察了一會兒,她沒有接。
她把傘放在一旁,整好衣服坐下,一手支著下巴,盯著小芽的臉問:“你不怕我嗎?”
聽見她說話了,小芽倒是十分高興,他連忙把盤子放在無殤面前,坐在無殤對面喜笑顏開:“不怕!姐姐那么漂亮,我怎么會害怕呢!再說,我又沒有見到姐姐做過什么壞事,既然姐姐沒有做過壞事,姐姐就是個乖孩子啊!”
無殤微笑著冷哼一聲,這樣的表情讓小芽不太舒服。他微皺著眉問無殤:“姐姐,怎么了?”
無殤沒有回答他,起身拿起傘走出亭子。
“姐姐!”小芽喊她,見她毫無反應(yīng),便很是失落地坐了下去。
幾個孩子見無殤走了,連忙竄進(jìn)亭子里圍在小芽身邊。
灰醬看著完好無損的竹葉糕一言不發(fā),小芽看得出灰醬的難過,便晃著他的胳膊說:“灰醬,不是你做的不好吃,姐姐她身體才好,而且姐姐是外地來的,肯定不習(xí)慣咱們本地的招牌小吃,說不定再過幾天就好了?!?p> 綠鵝跟著說:“對啊對啊,你看自打無殤姐姐醒來,給她送的飯她都沒怎么吃,誰不喜歡吃飯啊,姐姐不吃肯定是因?yàn)樗惶?xí)慣這里的吃的?!?p> “好吧,我以為是我做的不好吃?!被裔u長嘆一口氣。
人群中的甜甜走到小芽面前為難地問:“小芽哥哥,無殤姐姐她殺的人真的都是壞蛋嗎?”
小芽摸摸甜甜的頭回答:“當(dāng)然啦!無殤姐姐殺的都是大壞蛋!她是為了正義,為了和平!”
隨后小芽對大家說:“無殤姐姐身上之所以有那么多傷,一定是被壞人害了。她來到我們這里,那些壞人肯定還會來找她的,但是,你們也看到了,無殤姐姐身體不好,壞人來了,無殤姐姐肯定沒辦法應(yīng)付。所以我們……”
“我們要守護(hù)好無殤姐姐!”綠鵝舉起拳頭堅(jiān)定地說到,“我們要團(tuán)結(jié)起來守護(hù)最漂亮的無殤姐姐!”
果子附和著:“對,我們要鍛煉好身體,去守護(hù)最漂亮的無殤姐姐!”
“守護(hù)無殤姐姐!我覺得無殤姐姐額頭紅色的那個東西特別好看!”
“無殤姐姐眼角黑色的小點(diǎn)點(diǎn)最好看啦!”
“那應(yīng)該叫淚痣,我沒有淚痣,但我屁股上有顆痣,要是長在我眼角,肯定和無殤姐姐一樣好看!”
看大家那么團(tuán)結(jié)一致地要守護(hù)無殤姐姐,小芽很是欣慰。他低頭跟甜甜說:“無殤姐姐真的不是壞人,你就不用那么害怕啦!讓我們一起守護(hù)最好的無殤姐姐吧!”
甜甜看看大家,也相信那個冷漠的姐姐不是壞人:“嗯,我也要守護(hù)無殤姐姐?!?p> “對了甜甜,你是怎么聽到山下的地痞說的?他們都說了什么???”綠鵝問甜甜。
果子叉腰分析到:“他們不是總愛問咱們要保護(hù)費(fèi)嗎,他們的話又有幾句真幾句假,我估計(jì)他們這樣說,肯定是想多問我們要保護(hù)費(fèi)?!?p> “對,肯定是這樣?!本G鵝同意果子的說法。
“也許吧。”甜甜點(diǎn)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