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吃飯的時候都沒放下孫子兵法,時不時合上書深思一會兒,又接著看,有時候連飯都忘了吃,夾了一口菜就這么懸著一直看書。
等看完了,讓老胡收起來,“書是好書,怎么沒獻(xiàn)給我?”
“皇上,我那時候人微言輕,只是個什長,哪里能接觸到您啊。”馬克不知道該成小民還是草民還是什么,干脆就放肆地自稱我,好在皇帝也不在意。
“為什么叫《孫子兵法》?”
“這我就不知道了,拿到手的時候就是這個名字。我看戰(zhàn)場跟商場還是有些相似之處,所以試著變通著用?!?p> “那人力車這種東西總不是書上的吧?”皇帝好奇心太重了。
馬克倒是還算鎮(zhèn)定,“人力車是從馬車改過來的,花了些心思,試驗了很久。”
“你跟我說說這是什么。”皇帝吃完了又把注意力放到象棋上。這確實是個敏感的東西,上面什么兵卒、車馬炮、士相,怎么看都有陰謀。
老胡彎了彎腰,“皇上,不早了,宮門要關(guān)了?!?p> “你跟我回宮里,今天把這個東西講一下?!被实圻€是不放心吶。
馬克頭一回進(jìn)宮,還是偷偷摸摸的,從側(cè)門被人引著進(jìn)去的,一路上前面不少人一直在清街,保證皇帝路過的地方?jīng)]一個行人。
馬克琢磨這不是欲蓋彌彰么,這哪里還有微服私訪的感覺啊。
進(jìn)了宮,先是到了書房,馬克把象棋的規(guī)則講了一遍,親自演示了一番。馬克臭棋簍子一個,皇帝確實聰明得很,沒一個小時,就琢磨出其中的道道來,只是對上面的各個棋子頗有疑問。
“炮是什么?”這個問題差點(diǎn)把馬克難住了,這個世界是沒有炮的,靈機(jī)一動才想著用拋石機(jī)來代替,倒也形象。
“拋石機(jī)能打這么遠(yuǎn)?”皇帝納悶。
馬克不厭其煩,小心地解釋道:“只是為了方便游戲,這樣設(shè)置規(guī)則而已。”
“為什么將和帥不能離開這個框框?”
“這……也是游戲規(guī)定啊,戰(zhàn)場上,將帥肯定不能隨便亂走,不然被人知道了,擒去了,這仗還怎么打。我覺得就像皇上您一樣,不也是要待在宮里么。”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深有感觸,然后又望向棋盤,這楚河漢界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杜撰出來的兩個國家,河界就是國界?!?p> 又是沉默了一會兒,皇帝突然問道:“你說集權(quán)統(tǒng)治,你覺得應(yīng)該如何實現(xiàn)?”
這已經(jīng)是在問政了,馬克哪里敢胡說八道,“這軍國大事,小民哪里懂得?!?p> “你這個滑頭,這時候知道自稱小民了,那換一個問題,你想要什么賞賜?”
“賞賜?”馬克倒是想起皇帝先前說過‘說得好給賞賜,說不好治大不敬之罪’,看樣子是不用治罪了。
“你治療有功,該賞?!?p> “皇上不是給過賞賜了么,我都收了金幣了的?!?p> “你覺得朕的身體性命就值那點(diǎn)兒金幣?”皇帝板著臉。
靠,馬克郁悶了,說什么都是你,你有理,我不跟你爭,你愿多給我自不會拒絕。
“全憑皇上做主,小民不敢亂提?!?p> 老胡在一邊直搖頭,一點(diǎn)都不懂宮里的規(guī)矩,哪有這樣跟皇上說話的,不過不知者不怪,畢竟皇上心情不錯。
“行了,你回去吧,朕想想該賞什么給你。”說完揮揮手示意老胡帶人走。
書房里,送走馬克的老胡陪著皇帝,到深夜。
“老胡啊,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三番兩次出宮去見這個馬克?”
“皇上您是在這宮里悶得慌了,想出去走走?”老胡彎著腰。
“這只是一個小的方面,看病啥的也只是一個小方面,最主要的是,你知不知道我看這個小子想到了誰?”
“老奴不知?!?p> “我想到了洛雪,幾百年前幫著秦王一統(tǒng)天下的洛雪?!?p> 老胡一驚,沒說話。
“他倆很像,都是在魔師一途上天資絕倫,有些神秘,有些不懼皇權(quán)的淡定,我希望他能做我身邊的洛雪?!?p> “那真要恭喜皇上遇到此人才啊。”
“可他還年輕,好像還不到二十歲吧?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創(chuàng)下現(xiàn)在的家業(yè),這個帝國,有誰能做得到?朕記得這個年齡的時候還在耍性子呢?!?p> “他哪能跟皇上比,他不過是占了魔師方面天賦的光而已,哪里有皇上的雄才大略?!?p> “他要是有雄才大略心懷天下,那還真出事了。畢竟他從那個偏遠(yuǎn)的小鎮(zhèn)走出來到今天這一步才一年多時間而已。換做是朕,即便接受了全趙國最好的教育,在他這個年紀(jì),在他那個條件下恐怕是做不出這等成就來的?!阏f我應(yīng)該怎么對待他?”
“老奴不懂這些?!?p> “叫你說你就說,我是你看著長大的,我不信你還信誰?就咱倆的時候別這么拘謹(jǐn)?!?p> 老胡躊躇了一會,小心地說道:“要不把他留在身邊看著點(diǎn)兒他?”
皇上怔怔地望著前方,過了好一會,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我想把他放出去,讓他去做一個攪局的人。給他封地,讓他自己選,我想看看他能在苦寒之地做出什么來。”
“皇上的意思是把他發(fā)配邊遠(yuǎn)山區(qū)?”
“我要讓他自己選地方,給他大大的一塊地方,不能選錯了,你覺得百里之地如何?”
“這么大地方!會不會太厚待這小子了?!”老胡何止是震驚,簡直無法理解。
“朕本來已經(jīng)明顯感覺的力不從心,這種感覺很不好,先皇傳位到朕二十年時間,朕自認(rèn)一直在前行,可是也擔(dān)心時間不夠。
馬克的治療讓朕覺得至少還可以再奮斗三十年,甚至更久,之前不敢想的一些事,現(xiàn)在就可以想一下?!闭f這話的時候,皇帝又把自稱從我變成了朕,他是站在一國之君的重要立場考慮馬克的價值。
老胡當(dāng)然明白,繼續(xù)擔(dān)憂道:“封到哪里都會有人不樂意吧?”
“就是讓他們不樂意,我倒要看看這個小子能不能生存下來?!?p> 馬克覺得這次進(jìn)宮之行比較輕松,并沒有想象中壓得喘不動氣的感覺,或許這個皇帝性格好吧,又或許自己對皇帝來說并沒有什么威脅,反正他沒往心里去。
然后等了幾天,有人來傳話,說皇上召他進(jìn)宮。
又是單獨(dú)見面,然后等皇帝讓老胡攤開地圖,說給他方圓百里的封地時,馬克傻了,我是誰?這是哪里?發(fā)生了什么?
這里的方圓百里可不是一百個里那種人口單位,而是真正的長寬達(dá)到一百里的面積,這個面積相當(dāng)于小半個城的封地那么大了。
馬克震驚了很久才緩過神來,然后弄不明白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因為他很容易就想到了一個要命的問題。
讓他自己選地方,一定是不可能選皇帝直轄的城,選了別的城主的地盤,自己一無人二無兵,能做什么?別人會容許自己活著拿走他們的封地?
皇帝這是嫌自己活得命長了,這哪里是賞賜,這是治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