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你別緊張,不要一直盯著鏡頭看。”
對于百家講壇第一期的錄制,何墨格外上心。節(jié)目嘉賓毫無疑問,自然就是范仲淹。
在約定好錄制的那天,范仲淹還特意穿了一身襕衫。
以白細布為織,圓領(lǐng)大袖,下施橫襕為裳,腰間有襞積。
這襕衫原本都是進士,士子所穿,范仲淹今天穿著這一身行頭,用來表示自己依舊還是一個求學者的姿態(tài),而非是一位朝堂的官員。
這已經(jīng)是給足了態(tài)度。
說起來,范仲淹也算是面對過多次鏡頭,可今天卻緊張的不行,直勾勾的盯著鏡頭念稿子。
這稿子還是范仲淹寫了五天才定下的,早就該爛熟于心才對。
就范仲淹今天的狀態(tài),用來做百家講壇的第一期節(jié)目,肯定是不行的。
不說何墨不滿意,就是范仲淹自己都覺得不太對勁。
平時在朝堂之上,面對百官和官家也沒有今天這么緊張過,說話還偶爾莫名的停頓一下。
最后還是何墨中止了錄制,先讓范仲淹調(diào)整一下自己的狀態(tài)。
“說來慚愧,老夫這一輩子大風大浪見多了,可看見這黝黑的攝像頭,一想到自己要給天下士子上課就難免有些忐忑?!?p> 范仲淹的解釋,何墨能理解。好在何墨有的是時間,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四天,總能把這個節(jié)目給錄制到滿意。
前前后后總共花了小半個月,百家講壇的第一期終于面世了。
第一期里范仲淹選的是《論語》,分八集講解,范仲淹為此還特意做了功課,在何墨的要求下,并沒有講解的很深奧,何墨也多少聽進去一些。
錄制完成后,何墨還略帶玩笑的說起這回事:“看來我真的不是讀書的料,一聽老范你講書我就犯困?!?p> “一開始聽確實晦澀難懂,你若真心想學,我細細給你講講。”
范仲淹好為人師,何墨可不想去學這些,急忙拒絕。
…………
在沛縣有個秀才,名叫宋春來。
家里有幾畝薄田,自己呢,又有一些學問,所以在沛縣還是有一點名聲的,宋春來也自認高人一等。
這一天照例,宋春來會去縣里的牡丹樓看會電視。
別看沛縣是個縣城,可該有的東西卻都一個不少,就連城墻也常年修繕。
沛縣有兩臺電視機,一臺放在縣衙的衙門里,由衙役負責看管,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守著。這一臺電視機只供那些官老爺以及士紳鄉(xiāng)豪們觀看,宋春來想要去看,還稍稍差一點資格。
另外一臺,則放在了牡丹樓。
不過是放在牡丹樓外,面向大街,同樣的,這里也十二個時辰有人把守。
今天宋春來因家中瑣事,來的晚了一會,好的位置都給人占了,他又舍不得花錢去牡丹樓占個雅座,便只能和那些窮苦百姓一起擠一擠。
“嘖,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一點都不講究?!?p> 宋春來一邊躲著身邊匠戶衣服上的泥巴,一邊抱怨著,可眼睛還是直勾勾的看著電視。
在播放完一集天龍八部后,畫面突然一轉(zhuǎn),一折紙扇躍然于屏幕之上。
紙扇翻轉(zhuǎn)于山水之間,最后顯現(xiàn)出四個字:百家講壇。
“奇怪,不是放射雕英雄傳嗎?怎么改了。”
“不知道啊,這是啥節(jié)目?”
一旁的農(nóng)戶議論著節(jié)目,對他們來說,心心念念的射雕英雄傳突然改了新節(jié)目,有些不爽快。
而宋春來則是滿臉鄙夷,有新節(jié)目還不好,鄉(xiāng)下人就是不懂事。
雖說那射雕英雄傳是很不錯,可或許新節(jié)目更好也說不定啊。
隨著片頭的結(jié)束,開場的是一張長桌。
一臺紅木白紙的屏風,一張楠木長桌,一位襕衫學者,這就是百家講壇的全部畫面。
屏幕里的范仲淹精神抖擻,站在八尺長桌外,笑著開始了他的講課。
“諸君皆善………老夫姓范,名仲淹,字希文,吳州蘇縣人氏?!?p> “子曰:學而時習之……”
“今日,老夫講的便是這論語一書?!?p> 等到宋春來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漲紅著臉,張大著嘴,許久之后才喊出了三個字。
“范希文!”
就如同后世的追星少年看見偶像一般,激動的不行。
一旁的看客被宋春來的反應給嚇到了,不由開了個話頭,捉弄宋春來。
“要死來,宋秀才,你這是唱的哪出啊?莫不是你家姘頭被抓住了?”
“無知小民,你們懂個屁?!彼未簛泶藭r不愿和這些人一般見識,只是說道:“這是范希文,文界的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在京的高官,將來的宰相,你們要是這么污蔑大人,早晚抓住割了舌頭?!?p> 一旁的看客不咸不淡的哼了一聲,表示不屑。不過卻不敢繼續(xù)說下去,萬一這宋春來說的是真的呢。
在百家講壇這個節(jié)目播出之后,人們對此的反響是好壞參半。
說好,是因為大部分人都知道這是一個文教天下的節(jié)目,隨著電視機的增多和推廣,那勢必讓千千萬萬學子受益。
說壞嘛……實在是聽不懂范仲淹說些什么,哪怕知道這是個好節(jié)目,也只能無聊的打著哈欠。
唯獨那些學生士子對這個節(jié)目推崇備至,說什么是恩澤天下的好事情。
連帶著戲子們的身份地位都上漲了一點,在汴京城里戲子也能光明正大的落座酒樓吃飯了。
要知道這天下間最具有力量的聲音就是讀書人,可以說何墨的這一個節(jié)目牢牢抓住了讀書人的心。
當然了,也有幾個人是不樂意的。
“他范希文說的都是些什么?。恳恍└哳^講章,一些窮酸講義,就這也能在天下士子面前說論語?我看范希文他自己都不懂論語?!?p> 話雖然是氣話,可說這話的人確實不好惹。
他可是當今天下登科大三元,解元、會元、狀元及第,雍丘縣人氏,宋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