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么幾個人?”
在遇上了何墨一行人后,夏侯束特意還瞅了幾眼,轉(zhuǎn)頭問來傳話的衙役。
衙役點頭應(yīng)承,說就是這幾個人,夏侯束面色一緊,翻了個白眼:“這幾位一看就不是挨過餓的人,臉頰都沒瘦下來,哪里像是來討糧食的?!?p> “大人……小人只是來傳個話……”
“得得得,下回長點眼力?!?p> 夏侯束跟衙役說完話后也不搭理何墨等人,打算轉(zhuǎn)頭回去繼續(xù)料理田地,完完全全的把何墨等人晾在一邊。
“夏侯縣丞,請等等……”
“死心吧,俺不會答應(yīng)的?!?p> 答應(yīng)什么?何墨一臉懵逼的看著夏侯束,什么叫‘我不會答應(yīng)的’,難不成夏侯束把他們錯當(dāng)別人了?
“其他縣城里怎么賣地給你們,俺管不著也不想管,可建德縣里的地就是不行?!?p> 果然,夏侯束誤會他們是來低價買地的,何墨趕緊開口解釋:“夏侯縣丞誤會了,我們不是來買地的?!?p> “那來干啥?做說客嗎?”
“夏侯縣丞你真的誤會我們了,我們是來查看災(zāi)情的?!?p> “查看災(zāi)情?”夏侯束狐疑地望著何墨等人,有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最近夏侯束可沒少跟別有用心的人打過交道。
“誰派你們來視察災(zāi)情的?姓宋的那老頭嗎?”
夏侯束還是不太相信眼前這伙人的話,故意問道。要他們真說是宋鑒派來的,那八成就是來偷摸搞事的。
宋鑒這人雖然是夏侯束的上官,可夏侯束知道宋鑒的做派,十分不屑宋鑒的人品。
直到范仲淹亮出朝廷的七品官袍,好說歹說之下才讓夏侯束放下了戒備。不過他還是不太相信這幾個人是來視察災(zāi)情的上官,主要是這個隊伍的配置太過…………別具一格。
你見過哪個上官后面一直跟著一個舉著鐵疙瘩的怪人,可憐的何墨不知道夏侯束心中所想,還特意給了夏侯束一個特寫。
不過暫且不論真假,有人肯來視察災(zāi)情就是好事,夏侯束也能趁機提點要求。
“幾位大人,賑災(zāi)糧什么時候才能撥下來?”
這一問就讓范仲淹紅了臉,跟何墨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答不出一句話來。
夏侯束不是沒看見范仲淹的臉色,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幾位大人,不是俺催你們,你們看這都旱了小半年了,一粒賑災(zāi)的糧食都沒見著落,實在是百姓們的日子過得苦啊?!?p> 范仲淹的表情別提有多豐富了,他都快無顏去面對這一個小小的縣丞了。連區(qū)區(qū)一個縣丞都知道體恤百姓疾苦,廬州知州宋鑒乃至整個江淮的官員們,都遠(yuǎn)不如這區(qū)區(qū)一縣丞。
看著范仲淹臉上表情的變化,夏侯束就知道事情要糟,看來怕是沒有糧食撥下來。不過他并未氣餒,沒有糧食給點錢也行啊,實在沒錢給點農(nóng)具也可以,夏侯束他從來不嫌棄多少,只要肯給就行。
“諸位大人,要是糧食緊缺的話,給下官調(diào)配一些農(nóng)具過來也行。”
夏侯束笑著搓了搓自己的手:“縣里的鋤頭、犁都是上了年紀(jì)的物件,不好用,要是大人能調(diào)配一些過來,下官感激不盡。”
呵呵……范仲淹這才體會到什么叫如坐針氈,他哪有什么財力物力去調(diào)配一些鋤頭、犁之類的農(nóng)具,這一路上的開銷大多都是何墨掏的腰包。
“不瞞夏侯縣丞,這個恐怕也沒有?!?p> “沒有?”夏侯束愣了一下神,隨即反應(yīng)過來,擺著手大聲吼道:“什么都沒有你們過來湊什么熱鬧?過官老爺癮來了?下官公務(wù)繁忙,恕不招待?!?p> 嘿,夏侯束的這爆脾氣倒是奇葩的緊,不過何墨喜歡,難得有這么一個真性情的官員。
“大人,大人,不好了,他們又來了。”
正說話間,又一個衙役從不遠(yuǎn)處跑了過來,而在他身后,遠(yuǎn)遠(yuǎn)望去跟著一大幫子的人,看來這建德縣不是什么平靜之地。
等那群人走近了,為首的一個開口說道:“夏縣丞,別來無恙啊。”
夏侯束看著這一大幫子人,眼中掩飾不住的厭惡,別過頭也不打算回話。
“夏縣丞,怎么不理我,好歹我們也是一個村里長大的兄弟。”為首的那人故意將‘夏’字咬的重重的。
“俺沒有你這樣的兄弟,說了多少遍了,縣里的地不賣?!?p> “別急嘛,”為首的人笑著說道:“我今天來不是買地,而是找人收錢的?!?p> 夏侯束疑惑的問道:“收什么錢?我怎么不知道?!?p> “夏縣丞日理萬機,這么一個大忙人怎么能事事都知道呢。”
為首的拿出一張字據(jù),大大方方的給夏侯束看,順道移了半圈,讓何墨也看清楚字據(jù)上面寫了些什么。
“草鞋劉欠了我們二十貫錢,連本帶利總共二十三貫。說好一月為限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我也不要那利息了,只要草鞋劉還了本錢就成?!?p> 夏侯束陰沉著臉,讓一旁的衙役去喊草鞋劉過來,不消一會兒,草鞋劉就到了。被夏侯束一問,果不其然借了二十貫錢。
“白紙黑字的寫在這兒,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草鞋劉,還錢吧?!?p> “我……我沒錢。”草鞋劉畏畏縮縮的回答徹底惹怒了夏侯束。
“沒錢你借錢干什么?你有錢還別人嗎?也不看看他們是什么東西,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狗?!?p> 夏侯束的指桑罵槐并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為首的那人還是不改笑嘻嘻的臉色:“夏縣令,別扯這些有的沒的,說破了天,要么還錢,要么賣地?!?p> 這群潑皮無賴看上建德縣的土地不是一天兩天,一直苦于夏侯束這個縣丞從中作梗,如今草鞋劉剛好落到他們手里,還能有放過這塊肥肉的道理?
草鞋劉也是委屈,他是真餓的不行了,家里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子,實在熬不下去這才找人借的這二十貫錢。其實草鞋劉也想的很明白,自己家祖上的那一畝三分地賣就賣了,總好過一家子人活活餓死吧。
“我哪有錢啊,四哥,你就行行好,寬限我?guī)滋??!辈菪瑒⒖嗫喟笾?p> 被稱之為四哥的領(lǐng)頭人,壓根不理睬草鞋劉,讓自己的手下潑皮拿出一張紙來。
“簽了這張文書,就算買了你們家的地。一畝地算你四百一十五文錢,那十畝地就是四貫一百五十文錢。這樣,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我就算你五貫錢,你家里那十畝地抵給我們,你還差我十五貫錢?!?p> “等會,你說多少一畝地?”
夏侯束還沒說話呢,何墨直接打斷了領(lǐng)頭男人的話。那領(lǐng)頭人看了一眼何墨,一時間摸不清何墨的底細(xì),不愿意搭理何墨。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再說了我還沒算利息,今天要么給錢,要么給地,別廢話?!?p> 草鞋劉哪里見過這陣仗,他一直是個老實巴交的農(nóng)名,當(dāng)即腿肚子發(fā)軟,顫抖著求饒。
“四哥,我家就這么十畝田,你都要了讓我怎么活?求求你,給我留一點吧,再說這一畝地四百文錢也太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