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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琮傳

第二十六章 心思

賈琮傳 云先覺 4376 2019-07-26 13:13:17

  榮國府。

  王熙鳳和賈璉住的大院中。

  本來,王熙鳳作為邢夫人的兒媳婦,是要在邢夫人跟前服侍的,叫“站規(guī)矩”。

  可邢夫人在府里沒有任何實權(quán),身份低微(普通莊戶之女身份低微,青樓之女則是身份低賤,低微但不低賤,比賈琮的生母說出去要好聽許多),又不得老太太的喜,跟著她“混”,沒有任何機會,反而會讓老太太厭煩。

  況且,王夫人是王熙鳳的姑姑,比邢夫人要親近的太多,更何況,王夫人在老太太那有一些體面,老太太比較滿意她。

  王熙鳳出身也算是名門望族,看不起小家小戶出身的邢夫人,從嫁進賈府到現(xiàn)在七八年了,從來沒有在邢夫人面前立過規(guī)矩,加上她潑辣的性格,又得老太太喜愛,邢夫人也沒辦法,從來不敢和她不鬧。

  王熙鳳是何等的精明,知道這個家現(xiàn)在以及未來的當(dāng)家人是誰,一開始便“投靠”到了二房,又和李紈一樣在賈母跟前侍奉,最會說話,辦事利索,一張巧嘴總能恰到好處的討老太太歡心,漸漸的比二房大媳婦李紈還要討老太太的喜愛。

  又仗著娘家的勢,在賈府里可以說是混的如魚得水,兩府里人都要給她三分面子,連東府的賈珍都不敢輕易招惹她,無它,這鳳辣子撒起潑來“六親不認(rèn)”,一言不合就大哭大鬧到賈母那求做主。

  王熙鳳“叛變”了,作為“嫡系”的賈璉也不能無動于衷,只好一起“上了梁山”。

  還別說,賈璉從大房“過繼”到二房后,日子過的就舒坦了很多很多。

  因為之前賈母不喜歡賈赦和賈璉的緣故,所以那幾年他過的很艱難。府里大事小事都在二房那里管著,包括“資金鏈”,他堂堂榮國府大房長孫,混的比他那些公侯府邸的狐朋狗友還慘,手里沒個進項,一個月月份也就二兩銀子,逛趟青樓都不夠。

  平日里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吃喝玩樂都是他們掏銀子,別人表面上不說,內(nèi)心里卻沒幾個瞧得起他,可也沒辦法,賈璉的出身太硬,開國元老榮國公的嫡系玄孫,僅這名頭,就足矣讓很多人仰望。

  手里沒銀子,干什么都不硬氣,出去玩的,沒銀子算怎么回事?

  賈政不好俗物,賈母之前讓他管著外面那些莊戶和商鋪每個月的進項,雜七雜八是事情很多,這讓賈政煩不勝煩。

  賈璉投靠到賈政“麾下”后,賈政就順勢把外面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全交給了他去處理,賈璉在這方面倒有些能為,不負(fù)賈政的厚望,大事小事都處理的井井有條,賈政很滿意,賈母也沒有再說什么。

  王熙鳳則從王夫人那里拿到了管理內(nèi)宅和銀房的權(quán)利,夫妻二人自此在賈府里“一步登天”。

  有了肥差,手里頭就活泛多了,每個月那些進項里,賈璉隨隨便便劃下一點下來都是幾百兩銀子,吃喝嫖賭足夠了不說,自己還偷偷摸摸背著王熙鳳藏了不少的私房錢,在外面養(yǎng)過幾個女人。

  賈璉和王熙鳳辦事得力,又非常孝順,每日圍在賈母,賈政和王夫人身邊噓寒問暖,至少表面上,人人稱贊,對于夫妻二人貪墨少許錢財?shù)氖?,賈母和王夫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人之常情,又有幾個人不好這些黃白之物?

  在合理的范圍內(nèi),她們默許了。

  從大房的一間院子里搬出來后,賈母就把榮禧堂東面的一個大院子撥給了賈璉和王熙鳳居住,西面的大院子是賈寶玉的。

  這大院子自帶花園,亭臺樓閣,富麗堂皇,吃穿用度甚至比賈赦的還好。

  夫妻二人一個在外面吃喝玩樂,一個在里面作威作福,逍遙自在。

  今天,賈母身子不爽利,就沒有留飯,早早的打發(fā)眾人離開了。

  王熙鳳就和賈璉回到自己的房里用晚飯。

  飯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屋里除了王熙鳳和賈璉,還有兩個王熙鳳的貼身丫鬟在旁邊斟酒遞茶地侍奉,名喚平兒和豐兒,二八年紀(jì),生的亭亭玉立,秀色可餐,賈鏈名義上的通房丫頭,不過因為某些原因,一直沒吃到而已。

  飯桌上,賈璉喝著酒,王熙鳳細(xì)細(xì)的吃了兩口菜,喝了一小口酒,拿絲綢帕子擦了擦嘴,笑道:“今天的事你怎么看?要我說,哎呦呦,老三那個泥猴子難不成真的換了個人?變得那般沉穩(wěn),還寫的出那般好詞好詩?!?p>  賈璉喝了一口酒,不滿道:“什么老三不老三的,那是你小叔子!這話傳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他現(xiàn)在有錢了,手里有幾千兩銀子的私房錢,在這方面再也不用看王熙鳳的臉色了,說話隱隱有些不容抗拒的意味。

  王熙鳳眼里閃過一抹恨色,她知道她的丈夫背著她藏了私房錢,而且還藏了不少,可她也沒辦法,她不容賈璉納妾這件事本來就不光彩,若是再因為這些私房錢大鬧一番,傳出去,沒幾個人會說她的好,她王熙鳳可是要名聲的人,特別是在賈母,賈政和王夫人那里。

  再說,她手里藏的銀子不比賈璉的少。

  “是是是,不過是隨口一說?!蓖跷貘P笑著舉杯和賈璉喝了一口。

  賈璉見她這幅做派,也是見好就收,語氣有些疑惑:“是奇了怪了,老三這是怎么回事,那一詞一詩,我這個不懂詩詞的人都覺得寫得好,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嘖嘖,你聽聽,這是一個八九歲小孩子能寫的出來嗎?”

  王熙鳳想了想,道:“要不,改天把他邀請來吃個酒?我來摸摸他的底,大老爺?shù)囊馑甲屗龈x書去,若以后真的考了個狀元回來,那還得了?保不齊我們以后都要看他的臉色?!?p>  賈璉吐出一塊雞骨頭,不屑道:“什么玩意,狀元有那么好考的?不過你說的也在理,我總感覺老三和以前大不一樣了,嗯,過幾日吧!我這兩天外面的事忙,過了這陣,我再叫他來吃酒?!?p>  ……

  王熙鳳院不遠處的一個院子里,是李紈和賈蘭的住處。

  按理說,這二房當(dāng)家的權(quán)利再不濟也是要落到李紈的頭上,畢竟,她是根正苗紅的二房大兒媳婦長孫媳婦,可賈璉夫婦來了之后,李紈就默默的退居二線了。

  李紈的父親李守中是原國子監(jiān)祭酒,正三品的大員,位高,權(quán)也重。國子監(jiān),就是皇家學(xué)院,祭酒呢,是國子監(jiān)里頭號領(lǐng)導(dǎo),掌管教學(xué)考試。

  國子監(jiān)是天下所有士林子弟眼中最高等的學(xué)府,里面收納的學(xué)生,幾乎都是達官貴族的子弟,能順利畢業(yè)的,都被家里人找關(guān)系托人安排到各部各寺當(dāng)官去了。

  李紈才嫁入賈府的時候,丈夫賈珠,榮國府二房嫡派玄孫,二代榮國公嫡系長孫,年紀(jì)輕輕,身上有個秀才的功名,在外面一度被吹捧為神童,受盡賈母和眾人疼愛。

  自己的父親,在朝里也是份量極足的大官,若不論品級,按官位權(quán)利排名,國子監(jiān)祭酒妥妥的能擠入前十,由此可見其貴重。

  風(fēng)光無限,只能用這四個字形容李紈和賈珠,比王熙鳳和賈鏈要光彩的太多。

  時也,命也,誰知賈珠因早年刻苦讀書,熬壞了身體,李紈有了身孕后,就一病死了。

  倒霉時會一直倒霉,禍不單行,沒多久,李守中因為身子的原因,也辭官還鄉(xiāng)去了。

  沒有了丈夫的庇佑,父親的幫襯,李紈很快從云端墜入了淤泥之中,這種巨大的反差,很多人都會受不了,李紈也是,若不是肚子里還有亡夫留下的骨血,她在賈府的下場,怕是就岌岌可危了。

  生下賈蘭后,母子倆便相依為命,白天,李紈得去賈母和王夫人面前服侍,留賈蘭一個人在家讀書,晚上再回來檢查賈蘭的功課。

  本來,賈蘭作為榮國府五代頭一個,也應(yīng)該是備受寵愛的,可有一個一出生就叼著一塊寶玉的叔叔生他前面去了。

  賈母呢,最是迷信,認(rèn)為這是大富大貴有氣運的象征,所有的疼愛全落到賈寶玉的身上了,對賈蘭不是很上心。

  慢慢的,賈蘭在賈寶玉的光環(huán)下,似乎漸漸變成了一個小透明人,平日里極少露面,去的最多的地方也就是賈政的夢坡齋。

  賈母和王夫人的注意力全在賈寶玉身上,只有賈政還時常想起賈蘭這個愛讀書的孫子。

  王熙鳳掌握內(nèi)宅大權(quán)后,很快的就把李紈壓了下去,多年來養(yǎng)成的不與人爭利,懦弱保守的性格讓李紈一退再退,從不與王熙鳳爭什么,只一心守著獨子賈蘭過日子。

  房間內(nèi),六歲的賈蘭正端坐在書桌旁讀書。

  賈蘭三四歲的時候就在李紈的督促下讀書寫字,去年被李紈送到族學(xué)里。

  李紈穿著一件青哆羅呢對襟褂子,化著淡妝,盤著頭發(fā),身姿豐盈,面容姣好,坐在一旁給賈蘭縫制衣裳。

  賈蘭很多衣裳都是由李紈親手縫制。

  因為年紀(jì)輕輕就守了寡,李紈的衣著不像王熙鳳那樣,大紅大綠的引人注目,通常以素色為主。

  看著燭光下認(rèn)真讀書的幼子,李紈美麗的雙眸中閃過一抹不忍,不過隨即便散了干凈。

  她也是個要強的女人。

  她知道賈蘭這個年紀(jì),正是無憂無慮頑耍的時候,可她不能,她想讓賈蘭和他父親一樣,將來能早早的考中功名,為官做宰,不負(fù)賈珠生前的期望。

  她知道,賈蘭因為性格和身份的原因,在老太太和太太那不討喜,只有老爺在意一些,可老爺更多的心血還是放在她小叔子賈寶玉的身上。

  她節(jié)儉,甚至到了小氣的地步,老太太憐她孤兒寡母,每個月她的月份和老太太是一樣的,都是二十兩,除去買給賈蘭讀書進學(xué)用的筆墨紙硯,她都一分一分的攢著。

  連族學(xué)都束脩都是老爺給她們交的。

  她知道,這榮國府二房的家業(yè)將來都是寶玉的,和她們娘倆沒什么關(guān)系,她這些年也攢了不少銀子,都是用來給賈蘭以后讀書和娶妻生子用的。

  她極其的勤儉,幾乎沒有請過東道,別人請她她也極少去,因為她舍不得回請所需的銀子。甚至屋里的蠟燭也不愿意多點一些。

  娘倆共用一盞蠟燭,賈蘭讀書,李紈縫衣。

  她的貼身丫鬟就一個,叫素云,容貌只能算普通,年紀(jì)不大,也是賈家的家生子,性格和她一樣,保守,懦弱。

  素云端著兩盞熱茶走了進來,看屋里只有一盞燭火,笑道:“奶奶,一盞燈夠嗎?小少爺會傷了眼睛呢!”

  李紈擱下手中的針線和錦緞,柔聲問道:“蘭兒,可能看清?”

  “母親,能看清呢。”賈蘭也放下書,接過素云遞上來的茶盞,喝了一口熱茶。

  窗外,寒風(fēng)悲鳴,像是有人在曠野上嗚咽,在院子里盤旋。

  房間里還沒有點火爐,門窗緊閉著,倒也不冷。

  “嗯,今天你琮三叔寫的那一詞一詩,你覺得怎么樣?”

  李紈平日里和賈蘭談的最多的就是學(xué)問,她也喜歡詩詞。

  今天的賈琮有一種讓她很驚艷的感覺,往日里她對賈琮最多的印象也就是“頑劣不堪”“極不成器”。

  這些話還是從邢夫人口中聽來的,她極少見到賈琮。

  “當(dāng)然是極好啊。”賈蘭撓撓頭,想了想道。

  “嗯,蘭兒,聽說你琮三叔很快就要出府讀書了,等你往后大了點,母親也送你出去讀書?!崩罴w看著賈蘭,眼中滿是疼愛。

  “是,母親,孩兒一定會努力讀書,不叫母親失望?!?p>  看著小大人般的幼子,李紈心里一陣陣疼痛,她想起了賈珠,想起了那段美好的日子,兩個人一起暗自遐想著未來……

  “母親……”

  賈蘭小聲道,打破了李紈的回憶。

  “怎么了,蘭兒?!?p>  “母親,寶二叔喜歡和琮三叔玩,昨天還請琮三叔去他的東道,孩兒也想去和琮三叔玩。”賈蘭囁嚅著,又怕他母親誤會傷心,連忙解釋道:“孩兒不是想去玩,孩兒是想去和琮三叔學(xué),琮三叔雖進學(xué)時間短,可能寫出那樣好的詩詞,學(xué)問肯定比孩兒好的多……”

  李紈沒有責(zé)怪賈蘭,她知道賈蘭的心思,可是老太太那兒……

  今天老太太的態(tài)度她是再明白不過的,若是蘭兒和賈琮親近,說不定會引起老太太的反感。

  李紈小心翼翼的慣了,從來不愿意冒險,只想守著幼子本分度日,最大的愿望就是賈蘭以后能考中功名,當(dāng)大官,給自己掙個誥命夫人回來。

  李紈拍了拍賈蘭的小腦袋,溫聲道:“你琮三叔馬上就要出府讀書了,你還怎么和他玩?聽娘親的話,好好讀書,將來考了功名,當(dāng)了大官,娘和你天上的爹爹都會高興的?!?p>  “是,母親?!辟Z蘭低下小腦袋,語氣有些落寞。

  看著垂頭喪氣的幼子,李紈心里嘆了口氣,天下那么多人,可誰又能理解她呢?除了她早喪的丈夫。

  ……

  大房,賈琮小院。

  在小書房里看書的賈琮狠狠的打了兩個噴嚏,一臉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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