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貴妃辦事效率很高。
聽說讓謝宥一家孩子進宮伴讀,蕭越思索了片刻,點頭允諾,著夏淵去宣讀旨意。
聽宮中來人降旨,還是圣上身邊近身管事,謝陵不知是福是禍,忙吩咐擺香案,領(lǐng)家中眾人跪拜接旨。
聽完旨意,謝宥一甚是驚訝,謝恩完畢,他忙問道,“夏大人,小兒頑皮,如何能勝任伴讀?”
夏淵笑瞇瞇道,“謝司多慮,容娘娘就想找個活潑些的世家公子陪小皇子玩耍。咱家這里先道喜了,小公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呀,以后還要多仰仗謝司。”
謝宥一忙拱手,“不敢?!?p> 謝宥一和發(fā)妻吳景輝感情一般,相敬如賓,故這些年只有一個孩兒謝長顯。
闔府歡天喜地,內(nèi)內(nèi)外外奔走相告大少爺要進宮伴讀了。
吳景輝見夫君眉頭緊鎖,柔聲問道,“夫君,這是好事,如何不歡喜?”
謝宥一心事重重,“總覺得不好。你收拾收拾長顯東西,半月后進宮,我去同父親再商議下?!闭f罷出門。
歷來選皇子伴讀,一示親近恩寵,二為行監(jiān)視之權(quán),三為留質(zhì)于宮。
圣上選長顯進宮,伴讀六皇子,其目的不言而喻。
見爹爹走,謝長顯一下如脫兔,歡歡喜喜道,“娘親,我以后可日日待宮里?我喜歡宮里?!?p> 吳景輝笑,“是啊。還沒離家你就這樣迫不及待,不想娘親嗎?”
長顯抱了他娘親亂蹭,“長顯想娘親呀,娘親要天天來宮里看長顯。”
吳景輝摸著他頭苦笑,“娘親也想日日去?!?p> 似錦前程和母子分離,吳景輝也是揪心不已,想到宮中還有堂姐吳淑媛照看,心里多少寬慰了點。
謝陵年已五十多,因扶持有功,特封為安國公,爵祿世襲,永不削減,謝氏子弟除了謝定一都很爭氣,年紀輕輕都身居要職。
長孫進宮伴讀,謝陵甚是歡喜,“你下月就要回凌州,皇恩浩蕩,可莫要辜負,守國門穩(wěn)社稷乃我謝家之責,望長顯日后也能成器,你要做好榜樣?!?p> 謝宥一恭敬答是。
八月二十七日晴朗無云,艷陽高照,風中已微微有了冷意,是個黃道吉日。謝宥一早備好銀兩禮物用來打點各路掌事,忙完已正午,他夫妻二人帶幼子出燕昭儀的安寧宮,由掌事帶了去吳淑媛所住的鐘粹宮。
路過宜春苑時,謝宥一見宮人圍簇中一女子斜躺柳樹下,書遮了面小憩,看那陣勢,正踟躕該不該去拜見,安寧宮掌事李貴忙帶著謝宥一等人過去。
“安寧宮諸人見過二殿下。”
謝宥一聽李貴說二殿下,拱手道,“靈璧殿下安,謝宥一見過。”
吳景輝忙行大禮,“外臣謝宥一家眷吳景暉見過靈璧殿下,殿下金安。”
謝長顯雖年幼,卻很機靈的忙跪下問好。
靈璧聽眾人問安,將書微微下拉,看了眼吳景輝,心想這吳氏模樣倒齊整,和吳淑媛不相上下,眉眼神似,一看便是姐妹。
嗯,謝宥一這兒子生的倒是漂亮。
虛虛抬手,靈璧道,“免禮。知你們還有事,本殿就不留你們說話了?!闭f罷將書拉上去覆了眼繼續(xù)小憩。
李貴忙示意一行人離開,走老遠才舒了口氣,擦擦滿頭汗。
吳景輝奇道,“掌事如何這樣緊張?我看靈璧殿下溫柔可親,雖未見殿下容顏,但看眉目如畫,殿下果然絕色?!?p> 李貴小聲道,“夫人不知,二殿下可是朵刺玫瑰……”
身邊大宮女忙打斷道,“前面就是鐘粹宮,昨晚剛下過雨,青苔路極滑,謝司同夫人小心。”
吳淑媛早已等候妹妹妹夫多時,一見他二人進來,忙起身拉了吳景輝手道,“從早上等到現(xiàn)在,你們可算來了?!?p> 謝宥一拱手拜,吳淑媛笑,“都是內(nèi)親,妹夫免禮?!?p> 長身玉立在吳淑媛旁邊的景王蕭錚之拱手,“小姨好,小姨夫好?!?p> 謝宥一夫妻二人忙回禮。
謝長顯拜過景王,甜甜糯糯道,“哥哥,你好久沒來啦。姨娘娘,你是不是又拘著哥哥讀書呀?”
吳淑媛笑著點了長顯腦門一下,“以后你爹爹可拘不著你了?!?p> 蕭錚之摸摸長顯頭,笑道,“哥哥最近很忙?!?p> 閑聊了幾句,一眾小宮女帶了謝長顯去玩耍,謝宥一蕭錚之起身去外殿喝茶。
蕭錚之最是喜歡這個小姨夫,六歲那年聽說小姨出嫁,嫁的就是一射三箭那位大哥哥,歡喜的整天合不攏嘴。
打發(fā)走宮人,蕭錚之笑,“小姨夫,聽說你下月便要回部隊,明歲我就藩前在你部隊里歷練下可好?”
謝宥一正飲茶,“凌州不太平,南邊夷人三天兩頭鬧事。若真要學本事,不如去北方軍。”
蕭錚之笑,“你在南方軍?!?p> 謝宥一也笑,“你不是想去歷練,怕是想在就藩前再瀟灑一圈罷。”
蕭錚之笑嘻嘻,“知我者,小姨夫也。”
這廂姐妹相見,不勝歡喜,吳淑媛紅了眼睛道,“家中都好?可惜我身已至此,不能承歡膝下,如今顯兒進宮伴讀,家里也算又有了倚靠,只盼我們兩家永遠平平安安才好?!?p> 吳景輝忙寬慰道,“家中都好,上月我歸寧祖母還念叨娘娘,又給娘娘去通化寺捐了兩百斤香油。娘娘在宮中長得眷顧,是我吳氏之幸,萬要照顧好自己?!?p> 吳淑媛道,“老祖宗又花那冤枉錢做甚,白白便宜了那些姑子?!?p> 吳景輝笑,“總歸是老祖宗一點念想,哪里就缺那點錢了?”
吳淑媛也笑,“也是。妹妹一早上可還順利?有哪里需要幫襯?”
吳景輝道,“很是順利,以后還得娘娘多照看,長顯調(diào)皮,若闖了禍還得有勞娘娘行走?!?p> “那是自然。顯兒雖頑皮卻有分寸,宮里有我,妹妹安心罷。”
兩人又細細了一番家常,吳景輝忽問道,“聽說圣上最近甚寵陳將軍小女,如今已是婕妤,幾乎夜夜宿她宮里,可有對娘娘造成威脅?”
吳淑媛笑,一絲疲厭浮上眉頭,“從哪里傳出圣上夜夜宿她那?陛下對她也不過一時新鮮罷了,威脅本宮倒不至于?!?p> “那就好。榮寵自有定數(shù),娘娘莫太上心,苦了自己?!?p> 吳淑媛長嘆,“我都知道的。當初家里要我繼續(xù)留在宮里,我便灰了心。明后年錚之外出就藩,根基一穩(wěn)我就再無掛心,也能安養(yǎng)天年了?!?p> 吳景輝忙勸道,“娘娘風華正盛,貌美如昔,莫說喪氣話。當初家里讓留宮也是迫不得已,要不哪有我吳氏東山再起?身為吳氏女兒,有責任為家分憂,娘娘千萬想開些。為了自己,姐姐也要在恩寵上多用心?!?p> 吳淑媛看向銅鏡里的自己,纏枝步搖輕曳,珠輝玉麗,果然依舊美艷。
摸了摸臉頰,苦笑搖頭道,“我都三十開外了,哪里還有那些小姑娘的心勁。倒是你,可要多上心,多妝扮自己,時刻鮮亮。我看宥一至今未納妾,你二人也很是和睦,當初托幾道門路將你嫁去謝府很是正確,你要珍惜?!?p> 吳景輝有些羞赧,“夫君是很好很好的,娘娘放心,我都知道?!?p> 吳淑媛嗤笑,“還很好很好,回頭你們夫妻二人剪燈夜話時候你再對他說罷?!?p> 吳景輝更是羞,“娘娘莫取笑我。”
“聽說長樂郡主又嚷嚷著和離?”
吳景輝無奈道,“每年都鬧那么幾次。我回去老祖宗還念叨這樁姻緣真是冤孽?!?p> 吳淑媛微笑道,“不妨給你說說,當初圣上有意拉攏江夏王,想要宥一過幾年再成親娶江夏郡主。本宮幾番周旋,讓爹爹退出葉州軍政到北方軍掛虛職,圣上才勉強答應。你這姻緣是爭取來的,更要侍奉公婆盡心盡力,待夫君誠心誠意,處處留心,莫要行差踏錯。”
“娘娘叮囑我都記在心上,這份恩情我是永世不敢忘的。對了,早些日子敏行郡主讓夫君進宮,說是學簫,近來怎么也沒動靜了?可是郡主有恙?”
吳淑媛笑,“你不怕夫君被搶了去?”
吳景輝笑,“郡主才多大,再說明歲就要去北朝。夫君在兒女事上也不留心,我不怕的?!?p> 吳淑媛笑,“你倒是心大?!?p> “從來都是旁支里封了公主去聯(lián)親,我朝怎么選了敏行郡主去?”
吳淑媛輕笑,斜斜倚了美人榻輕搖紈扇,“敏行不正是旁支?圣上才舍不得敏行去北地。”
“舍不得為何還要選了郡主去?”
吳淑媛冷然道,“圣上養(yǎng)了敏行十多年,如同親生,現(xiàn)在恐怕悔的腸子都青了。你回去倒要記得同兩府些微提下,有適齡女孩趕緊定親?!?p> 吳景輝知有隱情,也不好再問,只答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