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土的傷勢嚴(yán)重,顯然無法繼續(xù)待在山上了,秦鴻用樹枝做了一個小小擔(dān)架,并用削平的木板固定住三土,對王祥說“老王,孩子眼下這情況得找先生好好治,帶孩子下山吧,帶上那頭花豹,它的皮草還能值幾個錢,讓石堂陪你一起下去,我們最后的收成會分給他一些,切記,路上慢些不要顛簸”
王祥點頭道“謝謝,鴻哥”,隨后用短刀將花豹的毛皮剝了下來,墊在擔(dān)架上把黝黑少年放于其上,跟石堂兩個人一前一后的擔(dān)著擔(dān)架,下山去了...
王祥走后,秦鴻等6人又回到擊殺黑野豬的地方,天氣炎熱,生肉只能保存一天就要腐敗變質(zhì),這只野豬只能留做午餐,多余的肉無法帶走的只能置于此地,任山間豺狼虎豹分食,秦鴻砍倒幾棵樹,在樹中間燒起了火堆,熱浪撲面而來,6人全部脫掉上衣,赤裸上身乘涼,秦晨知道父親滿身傷痕,卻沒想到平日里捂的嚴(yán)實的王虎,身上也是觸目驚心的刀傷劍傷,見秦晨看向自己的身上,王虎笑了笑,數(shù)著一塊塊傷疤說道
“軍人,傷疤就代表軍功章,一身傷疤卻不死的,無一不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但它有時候又向夢魘,讓你一輩子無法忘記那場戰(zhàn)爭的慘烈和死去的弟兄們”
王虎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緩緩說道“你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他們”
秦鴻跟王凱說道“你老爹當(dāng)年作戰(zhàn)勇猛,常常身先士卒以一擋百,在那回坊城不慎被20多名敵人圍住,我們趕到的時候你爹一個人站在血泊里,像一只嗜血的老虎,將敵人全部斬殺,從此就得血虎這個名號,當(dāng)年在赤袍軍里可是赫赫有名啊”
王虎拍拍兒子的肩膀說著“老爹當(dāng)年就想著給老王家傳宗接代,可不能死在這里,沒你秦大伯說的那么勇猛,也特別怕死,后來明白自己為什么活著的時候,就沒那么怕了”
王凱眨眨眼,問他爹王虎“為什么?”
王虎稍一停頓,喃喃道“開始是為了你爺奶,后來是為了你母親,現(xiàn)在是為了你”
說話間,眾人將野豬的四肢駕在火上烤著,秦鴻則是對野豬的后脖頸肉特別感興趣,不一會野豬身上的油就被烤的滋滋作響,香氣漸漸飄起來
王凱抬頭看了一眼郭問佳,這位郭家川的好勝少年側(cè)過來的左側(cè)身體,上有一道從腰至胸的可怖傷疤,三道爪痕,即便傷口愈合了,傷疤卻永遠(yuǎn)留在了他身上,新生出的血肉皮薄,血液流經(jīng)此處會看到三道清晰的血紅,王凱也是個好奇心重的少年,當(dāng)下張口問道“問佳,你身上的傷疤是怎么回事?”
問佳父親郭云青正在烤肉的手停頓了一下,轉(zhuǎn)身看向兒子,這件事沒人提他可以漸漸的放下來,但是王凱一問,又使他想起了3年前的那個冬天。
問佳從小體魄極好,小小年紀(jì)身形越超同齡人,發(fā)育也快,所以郭云青早早的開始傳授他武藝,那次,不顧問佳娘哀求,郭云青帶上了兒子,上這豬頭山教他獵殺動物,哪知就真的碰到了虎,那頭虎體型只比秦晨家里的老黃稍小一點,但身手可不像老黃那么緩慢,郭云青擅長遠(yuǎn)攻,但是射出去的羽箭悉數(shù)被靈敏的虎躲掉,瞬間離父子倆還有數(shù)丈,兩人甚至可以聞到撲面而來的腥氣,弓箭已經(jīng)來不及上弦,只能抽出手里的刀防御,在虎躍起的同時,郭云青就瞬間蹲下就短刀插入老虎雪白肚皮中,老虎吃痛,落地后遠(yuǎn)遠(yuǎn)逃去......
轉(zhuǎn)身一看,身后的少年就如今日的三土一樣,已經(jīng)昏迷不醒。
那次,是郭云青第一次獵到老虎,也是唯一一次獵到老虎,從此在郭家川就成了傳奇般的獵人,成為隊長,然而郭問佳卻在床上躺了近3個月。
郭問佳只是笑笑的回了王凱一句“跟我爹獵虎時傷的”
郭云青瞬間愕然
約烤了3刻,野豬肉就已經(jīng)熟透了散發(fā)出誘人的味道,奔波一早的6個人往豬肉上撒了些鹽巴細(xì)粉,大口大口的吃下肚子。遠(yuǎn)處這香味引來了幾匹小狼,但看見林中幾人的刀槍棍棒,很有自知之明的走開了。
秦鴻腰間別了一酒葫蘆,此刻慷慨的貢獻(xiàn)了出來,里面是秦晨母親在家里自己動手釀造的米酒,酒勁不大但口味酸甜,可以去豬肉中的油膩,秦晨在家里常喝,秦晨母親的這手藝還是從老家?guī)н^來的,北翟村上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羨慕秦鴻,這酒要比村里常喝的劣質(zhì)“潞州悅”清酒好喝太多了。
酒足飯飽之后,6人依靠在一旁的石頭上略微休息,夏季伏天,不午休一下午都沒精神。此刻豬頭山像個好客的主家一般吹來一陣陣涼風(fēng),略微驅(qū)散一些林中的悶熱,三個少年很快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約1個時辰,秦晨猛的坐了起來,腦門上都是冷汗,努力的回顧著剛才夢里的情節(jié)畫面,只隱約的記得夢里有一條江,江面寬闊,自己在這邊,父親在對面,像是大聲告別一樣,雖然記不得說了些什么話,發(fā)生了什么事,但總覺得特別悲傷,特別難受。
一旁微瞇眼睛的秦鴻睜開了眼睛看向兒子“晨兒,怎么了?中暑了?”
秦晨擦了汗,搖搖頭,對秦鴻說道“爹,剛才我做了個噩夢,夢見你穿一身紅袍鐵甲,在一條大江對面大聲喊我的名字.....”
秦鴻一怔,紅袍鐵甲.....紅袍鐵甲.....赤袍軍!
“別多想,夢跟現(xiàn)實總是相反,爹在這呢!”秦鴻安慰兒子道。
“嗯,知道了爹”
午時快到未時的時候,天氣漸漸涼快了下來,休息了1個多時辰的獵人們收拾行裝出發(fā),睡好了感覺真的不一樣,秦晨感覺自己的腦袋也變清晰了,身上動作也麻利,胸口沒那股煩躁氣了
在接下來的3天里,一行人再沒有碰見什么大型野獸,一路上僅是些勉強(qiáng)果腹的兔子斑鳩,狐貍野雞之類的,這樣的收成不行,如果僅是些這樣的小收獲,根本無法維持家里生計到秋收時分,如果接下來兩天還是沒有其他收獲,到豬頭山山北之后,秦鴻就要打算從山頂由北返回南邊,而不是下山走山腳小路。
第四天,6個人來到豬頭山上的一處瀑布附近,瀑布下是深約1丈的潭水,潭水又由這里流向遠(yuǎn)處,這是秦鴻他們的一處補(bǔ)充水源的地方,水質(zhì)清冽十分解暑,三個少年脫下衣服就“噗通”一聲扎入水中,秦鴻和郭云青出此處環(huán)境極為熟悉,自然不必?fù)?dān)心有什么危險,任由幾個少年玩一會,走了這么多天,身上走就黏膩難耐了。
秦晨在水下的腿似乎感覺被什么東西碰了一下,初起以為是魚,沒有多加理會,過了一會似乎有毛茸茸的東西趴到了自己小腿上?!秦晨瞬間出了一身冷汗,深吸一口氣低頭扎進(jìn)了水里,看到自己腿上確實趴著一只小動物,但是秦晨不認(rèn)識,只是如毛豆大小的眼睛,一身黑油油的皮毛,眼尖有齒,四足短小但有爪,見秦晨看它,小怪物丟開了秦晨的小腿,游向一旁,動作敏捷而且順便抓了一只3寸長短的小魚
秦晨略感驚訝,浮上水面問父親道“我剛才在水里看見一只毛茸茸的動物,會抓魚游的很快,有牙有爪”
秦鴻略帶驚喜的說道“那個是貂,沒毒,但是性格火爆,皮毛值錢,雖然比不上那花豹皮,但這玩意是群居動物,有一只就有兩只,有兩只就有四只,晨兒,你跟著它看看它的洞穴在哪里?”
秦晨點點頭說道“知道了”,一轉(zhuǎn)頭,剛好看見這個小動物肚皮朝上在水里慢慢浮著,手里捧著剛才抓到的那條魚,秦晨示意王凱和郭問佳噤聲,自己悄悄潛水跟蹤。
只見這只黑貂緩慢的飄到潭水邊一處石頭下,哧溜一下鉆了進(jìn)去,秦晨游過去看了看,原來這處石頭下有一個粗如水桶的洞穴,里面有幾只這樣的貂還看不清楚,秦晨上去跟秦鴻說了情況,秦鴻當(dāng)即要郭云青拿出來他的網(wǎng),罩住洞穴,以防黑貂逃跑。
“虎子,你跟云青下去用石頭把那洞口堵住,咱們從這洞穴上頭往下挖”
“放心吧,這一窩貂皮跑不了了??!”
王虎和郭云青脫下衣服跳入水中,潛到水底挑起如成人腦袋般大小的鵝卵石一個一個的放在洞口將洞口堵死,這才爬回到岸上,三個人大致估摸了一下水下洞穴的位置,用鐵撬把地上的石頭一個個撬起,最后一塊石頭搬開之后,只看見洞穴里有大小十幾只黑貂聚在一起瑟瑟發(fā)抖......
秦鴻仔細(xì)觀察,留下了一個懷孕的母貂和一只體型相對健碩公貂外,將其余十幾只全部拿厚麻袋裝起來,并往袋里扔了一顆藥丸,不一會兒,袋里的黑貂們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有了這一袋貂,看來這次可以正常走山下小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