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圓，你在外面干什么？”朱顏一眼認出這是女兒身邊的丫鬟。
“奴婢有事要稟告?！卑A頭一磕，眼一閉心一橫，一股腦兒的把偷聽到兩人在觀音圖上動手腳和埋麝香在梅林里的事都像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來。
話音剛落，朱顏在椅子晃了晃，眼眶泛紅，像是要暈倒。崔如平一把扶住朱顏，捏住她的手，而辛媽媽整臉漲的通紅，雙手緊握，雙眼死死的瞪著裹兒和菜嬤嬤。
“三郎，三郎，妾身是被冤枉的，妾身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事兒?！惫鼉盒南乱惑@，見苓嬤嬤神色凝重，自知今天不推出一個替死鬼是過不了關了。
只見她膝行抱住崔如平的小腿哀哀地哭泣：
“今兒個，是菜嬤嬤讓我去挖的。都是菜嬤嬤。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啊。三郎，三郎，妾身已經(jīng)有了十娘，那么聰明可愛的女兒，為什么要去害姐姐？”
崔如平本就心存猶豫，一邊是一個小丫鬟的一面之詞，一邊是寵愛了許久的小妾。又聽到崔十娘的名字，看看阿圓又看看裹兒，最終眼神落到菜嬤嬤身上。
苓嬤嬤心下嘆了一聲，三爺耳朵軟，而三爺夫人又太怯弱，崔家三房不知道以后怎么才立的起來。
菜嬤嬤見崔如平眼神直直地落到自己身上，心下大叫一聲不好，想到以往裹兒母女對自己的種種行為，一時間惡向膽邊生，用力地磕起頭，砰砰砰，磕的她滿臉是血。她磕了一會兒抬起頭道：“奴婢有證據(jù)是姨娘買的麝香。姨娘不止害夫人，還送了鈴兒姨娘的觀音吊墜，還有，還有香兒丫頭當年那碗打胎的藥，也是姨娘派人去加得料。”
香兒是崔如平的通房丫鬟，算是和崔如平青梅竹馬的長大，頗為受寵，當年懷孕，眾人都說看上去是個男胎，崔如平更是高興，還破天荒的賞了眾人一個月月錢。沒曾想香兒喝了一碗丫鬟端來的安胎藥，一炷香后肚子痛的流產(chǎn)，流出了一個成了形的男嬰，香兒流產(chǎn)后熬了幾天也跟著去了。
裹兒大驚，沒想到這一想順從的菜嬤嬤居然把這些事兒都抖了出來，而在在旁站著的苓嬤嬤更是覺得這三房的內院簡直是亂七八糟。
崔如平不自覺地放了朱顏的手，站起來一拍桌子命菜嬤嬤從實招來。
“姨娘說老爺有了其他孩子，就不會那么寵愛自己和十娘了。老爺，夫人，苓嬤嬤，在我的寢房里后的樹左邊三尺下，埋了一個盒子，盒子有當年我去替姨娘取麝香時，讓老板留給我的收據(jù)。”菜嬤嬤低著頭，任由血滴了自己一臉，當年自己留意特意讓店家留了一式兩份的字據(jù)，想著有朝一日可以靠這個從裹兒身上再賺一筆。
苓嬤嬤身邊的老媽子腿腳利索，一會兒子功夫就將收據(jù)帶了過來。崔如平將收據(jù)展開來定情一看，上面赫然寫著裹兒父親的名字和麝香的克數(shù)，側邊按有兩枚清晰的手指印。
裹兒雖不識字，但是看眾人惡狠狠的眼神，心知今天難逃一死，不由松了崔如平的腿，就這么呆呆跪坐在旁。
崔如平跌在椅子上，也是愣在當場。雖然家族對于自己有無子嗣不甚看重，但是自己心中對有一個兒子是有期待。并且從小深受崔浩影響，信奉的是周禮正統(tǒng)，心底更暗暗期望著如果自己有兒子，最好是能夠從嫡妻腹中爬出。
朱顏想起這些年無子的心酸，終于忍不住淚水漣漣。夫妻二人各自心酸，一時間無言，崔如平過了好一會兒才吐出幾個字
“來人，杖斃這毒婦?！?p> 苓嬤嬤聽聞，想起郭氏來時囑咐如若今天涉及到十二娘和十娘的生母，無論是誰，都要先保下來。于是清了口嗓子正色道：“三郎，圣上喜獲麟子，夫人命全家為其祈福，不易殺生。可否請三郎看在夫人份上，將其關入家廟中。”
話說到這個份上，崔如平不得不點頭，只剩下辛媽媽依舊是一臉憤恨的死死盯著裹兒。裹兒雖不知為什么苓嬤嬤會來幫助自己，放她一條生路，但也是松了口氣癱軟在地。
家廟雖十分清苦，但好歹保住了性命。日后自己可以再籌劃如何出去，總有希望。
崔如平又轉頭看向菜嬤嬤和阿圓。
“菜嬤嬤心思歹毒，杖八十，發(fā)賣出去?！辈藡邒哌€想掙扎，被苓嬤嬤的兩個老媽子一人抓住一只胳膊像死狗一般拖了出去。八十不死即殘，再被發(fā)賣，可料想也沒有生路。
“阿圓，知情不報，本應同是發(fā)賣，念其告發(fā)有功，杖十五?！?p> 阿圓心里如釋重負，十五雖然會皮開肉綻，自個兒身子好，熬過去，就能出去嫁人，聽哥嫂說對方還是個小掌柜，日后衣食無憂。因此面上只顯恭順，磕了頭就去領罰。
崔十二娘院中，正在值門的現(xiàn)今三等丫頭阿方被一陣半夜敲門聲驚到，謹慎的打開一條縫，見到門外兩個老媽子，抬著一個人，見門開，放下人就走。阿方見狀再將門縫打開了些，定情一看，地上正在哀哀叫喚的正是阿圓，連忙叫了老媽子將阿圓抬了進來。
臘月初十，宜祭祀出行會賓客。
令謹從夢中醒來，阿巧和阿云隨即進屋服侍，阿巧擰了溫熱的帕子，雙手恭敬地遞上說道：“小姐，夫人今日差人讓您今日不用去陪她用早膳。”
“阿娘可還好？”令謹仔細的用帕子敷了敷眼，覺得人更清爽。
“辛媽媽說夫人就是昨日太累了”阿巧手腳麻利，一邊說一邊又給令謹換上了衣服，阿云則開始擺早膳。
桌上擺著一碗香菇老火瘦肉粥，一盤熱氣騰騰褐色的包子，一碟菊花造型的棗子泥餅。
“這包子倒看上…還真是特別”令謹好奇地夾起來，咬了一口，只覺得滿口留香，食指大動，禁不住又咬了口。
“奴婢聽廚房講，這個叫做豆腐皮包子，是柳家?guī)н^來的廚子做的，餡兒是糯米，火腿，剁的碎碎的香菜，花生仁，小蔥和香油鹵的蒜末，外面用豆腐皮包起來蒸出來的?！?p> “天呢，真是精巧。柳夫人福氣好，郎君夫家這么疼惜。”阿巧聽完這做法不由感嘆道。在莊子上的時候，家里只有過年過節(jié)才會推些豆腐，大部分還都得分給哥哥和弟弟吃。
令謹不置可否的繼續(xù)埋頭吃包子，心里卻在琢磨，柳家郎君確實疼愛自己這個貌美的姑姑，但柳家如此大張旗鼓的送姑姑回來探親，未曾不是看在姑姑是崔家當家主母嫡女的份上。但是這些和自己一個三房的庶女有什么關系呢？不如好好的吃飯養(yǎng)好身體比較重要。
“小姐，阿圓昨晚被抬回來，安置在了后面的小廂房里?！卑⑶煽戳钪斖Ｏ驴曜?，這才說道。
“嗯，知道了。等會兒我去看看她”令謹不是很在意的回道，又留了兩個包子笑瞇瞇的賞給了阿巧和阿云。
“小姐，您真好?！卑⑶珊桶⒃埔话胧菫橹前?，一半是為著令謹對阿圓的包容。
卻不知令謹?shù)牧硪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