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除夕（下）
飯桌上，一家人愉快的說著家常，時間只管聽，和嘗菜，有時也會敬敬酒，說一些給別人來年的祝福。他對除夕的感覺，是開心的，也是不開心的。
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在外婆家，在他媽媽曾經(jīng)一直生活的地方吃年夜飯。過去的三年，他都是和林謹易的一家人吃年飯，看他們拉家常，而他們對他很照顧，很溫暖，但不是時間想要的感覺。
“外公，外婆，祝你們福如東海壽比南山?！?p> “阿姨，祝您笑口常開，青春永駐?！?p> “姨夫，我祝您的事業(yè)紅紅火火?！?p> “我呢？我呢？”
“你嘛，開心快樂，越來越可愛?！?p> “喂，你就這么敷衍我嗎？我是你妹妹哎?！?p> 那個人不在，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是快樂，還是不快樂。年夜飯吃完，門就要敞開了。鞭炮早已放完，只留下一地的紅紙屑和隨著風揚的硝。周圍還是鞭炮聲，一點也不減，好一會兒，周圍才稍微平靜些。飯后，時間便要和姜老爺子去祭祖。
“吃好了，就和我上山。去看看祖宗們?！?p> 時間點點頭，立馬利索地收拾完。老爺子換了一雙好走的鞋，就上了山。外公將祭品擺好，便開始燒紙錢，時間將旁邊的雜草清除干凈后，便來祭拜。
做完一切，他們?nèi)チ俗詈蟮牡胤?，時間母親安葬的地方。每次看到那座墓碑，時間的心里就是一驚，自己就好像突然掉進無底深淵一般，像是萬劫不復一樣。時間靜靜看著外公的一切活動。老爺子在和他的母親說話，說著一切她沒能親眼見到的事情。
說著說著。時間便能很清楚地聽到，老爺子哽咽的聲音。老爺子哭了，在時間眼前，像個孩子一樣。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他的外公哭了，就這樣哭了。
三年前，姜伏妤被蓋上白布的時候，他的外公是唯一一個沒有掉一滴眼淚的人，他只是安慰外婆。
外婆責怪他，一直捶打他，說他是個沒心的人。時間站在一旁，靜靜望著母親的笑容，紙鶴還在，他也在。
外公擦干了淚水，讓人看不出他是剛哭過的，外公朝時間揮揮手，便和時間下了山。
時候尚早，時間的外公在外婆的再三阻攔下又出了門。沒一會兒，竟然領來了一堆人，都是些和姜老頭玩得來的老頭。時間吃完飯，就回了自己房里，看著窗外昏黃的天空，等著夜色降臨。而老頭們的笑聲，打破天空的寂靜，傳到屋里。
“看到這些對聯(lián)了沒？這可是我孫子寫的?！?p> “喲，你家小外孫的字是寫的不錯啊。”
“人還長得一表人才，長的真像他媽媽。”
“那是，也不看是誰孫子。你們誰家孫子字有他寫得好?！?p> 時間聽到這些話，眼神止不住地透露著驚訝。他立馬站起身，小心翼翼朝窗外看著，他們一群人簇在一起，圍著那一副對聯(lián)。時間簡直不相信，外公的臉上一直掛著笑，他也沒想到，老頭上一秒還在哭，這一秒怎么笑的這么開心。
“這個‘冬去月圓是歡聚，春來花開又吉祥’寫得好啊。寓意也不錯?！?p> “我說，姜老頭。你讓你外孫也給我們寫兩副啊。”
“是啊是啊?！?p> “那不成，我孫子可是高材生，還要忙學習。有時間，有時間讓他寫?！?p> “你這老頭，這么小氣干什么?！?p> 和外公又開始拉起家常。時間沒想到，他外公竟然這樣可愛，原來把他的字說的狗屁不通，又去他的老朋友那里炫耀。一想到這，時間不禁笑出了聲。
本想看看這老爺子還會做些什么心口不一的事，手機竟然響了，時間連忙拿起桌上的手機按了靜音，退到窗子好幾米開外才打開，界面顯示是林謹易發(fā)的視頻通話。時間想都沒想就一把按掛了，掛了又響，響了好幾次，時間才接通。
本來是準備破口大罵的，一打開，竟然是林謹易的父母。時間立馬露出那種刻意的笑容，開始問候起來。
“叔，姨。除夕快樂?！?p> “時間，除夕快樂。怎么樣，在外婆家還習慣嗎？”
“還行?！?p> “年夜飯吃了嗎？”
“吃過了?！?p> “喲，吃的這么早啊?！?p> “嗯?！?p> “唉喲，今年沒你，還真不習慣呢。小易那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游戲，到現(xiàn)在什么活都不會干?！?p> “不要說我壞話，我聽得見。”
“我真的嫌棄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兒子，長的這么丑，真是和你爸一個模樣。”
“爸，他罵你?！?p> “你媽說的是你?！?p> 時間笑笑，看樣子林謹易應該已經(jīng)和林父和好了。手機屏里只有林謹易的父母，根本就瞧不見林謹易，只能聽到他忽近忽遠的聲音。
“時間啊，你什么時候回來啊，我和他爸都想你了。”
“額，過兩天就回去?！?p> “哦，這樣啊。你新年有沒有什么想要的，你盡管告訴我們。”
“唉喲，姨，我沒什么想要的。”
“不是，你們怎么不問問我，我才是你們的親兒子啊?！?p> “滾一邊去，我和我干兒子視頻，你滾?！?p> “我去?！?p> 視頻里，林謹易好不容易冒了個頭，結果被林母一個白眼警告就給嚇走了。林謹易的母親總是很熱情，抓著時間就熱切的問個不停，聽到這些話，時間也就笑笑。聊了好長時間，林母才依依不舍將視頻還給了林謹易。
“時間，除夕快樂。”
“除夕快樂。”
“怎么就你一個人？”
“我在我屋里，他們都在堂里?！?p> “哎，給我看看你妹妹唄，就是打游戲賊厲害的?！?p> “你想得到美?！?p> “喂，是不是兄弟?！?p> 時間坐在椅子上，悠閑地轉(zhuǎn)著筆。看著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深了不少了，他順手就將燈打開。剛打開燈，準備關窗的時候，祁望舒的腦袋湊過來，嚇了時間一跳。
“哥，吃不吃元寶?！?p> “不吃?！?p> “不吃嗎？可好吃了，我跟你說。算了，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去你屋里找你?！?p> 說完，祁望舒就從石條上跳下去。蹦蹦跳跳就朝屋里跑去，時間的視頻還沒有掛，祁望舒剛進房門，就聽到兩個人在談話。
“和誰打電話呢？”
“你怎么進來了？”
“哇塞，大神。大神?！?p> 手機里的林謹易就立馬一副花癡的樣子，祁望舒看了看林謹易，又看了看自己，疑惑地指著自己問道：
“大神說我？”
“對啊。你上次和我們比賽來著，操作簡直絕了?！?p> “可還是打了個平局啊。”
“啊呸，我告訴你啊，大神，根本不是平局。是......”
“咳?！?p> 見林謹易馬上就要把他的鬼把戲說出來，時間立馬咳了一聲，讓林謹易不要再說下去。
“啊，什么？”
“呃...我是說....是你的操作是贏了的?！?p> “嗐，比賽又不是光看操作?！?p> “那大神，能不能加個微信？我們切磋切磋，你教教我唄。”
“行啊。你微信號報一下?！?p> 祁望舒立馬拿出手機侯著，卻不料時間一把將手機奪走了。
“林謹易，我警告你啊。別打我妹主意，她還在念初二?！?p> “喂，想哪去了，我是那樣的人嗎？”
“不是嗎？”
“不要開玩笑了，時間。我的心里只有你，來，親一個?！?p> “滾。”
時間白了一眼林謹易，又看了看祁望舒，果然祁望舒看他們兩的眼神都不對了，時間無奈地扶了扶額。
“誤會，誤會?！?p> “唉喲，我懂，我懂。沒想到，哥，你是這樣的。”
在這之后，祁望舒就一直拿著奇怪的眼神盯著他和林謹易看，時不時露出不經(jīng)意的笑。林謹易倒是心滿意足，總算要到他大神的微信了，時間倒是想不通，一個高二的要管初二的叫大神，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不是，你找我，是要干嘛？”
“哦，對。差點把正事給忘了。哥，我求你件事唄?！?p>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