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星游歸心似箭,連夜奔馳。一是怕師父掛念,二是想盡快還師父一個清白。奔走小路,星夜馳騁。
剛回劍莊,掛在門口的兩盞白燈籠,像是兩把利劍直直刺入星游雙眼,劍莊大門掛著白綾,大門緊閉。卓星游急切地拍門叫道:“快開門!快開門!”
莊內(nèi)的兩名弟子聞聲趕來,開門一看,皆跪倒在星游面前,哭啼道:“大師兄,師父他...他...”
“師父他怎么了?說啊,你倒是說??!”星游拽著師弟的衣領(lǐng)問道。
“師父他...他仙逝了?!闭f完兩人撲倒星游懷里痛哭起來。星游聽聞師父去世,猶如晴天霹靂,緊閉雙眼,身子前后栽了兩栽,昏了過去。待星游醒來之時,自己已經(jīng)躺在莊內(nèi)。
“大師兄醒了?!北妿煹芙試诖睬?。
“師父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去世那?”星游目光呆滯望著屋頂喃喃道。
一弟子將星游扶在懷里:“大師兄,你舟車勞頓,剛回來就暈了過去?!?p> “我問你們,師父是怎么死的!”星游怒斥著師弟們,眾人低頭不語。此間從門外進(jìn)來一男子,頭扎白帶,身穿麻衣孝服。尖刀眉,眉下一雙吊眼看起來凌厲無比。眾人見男子進(jìn)來齊聲叫道:“三師哥?!?p> “大師兄你醒了。好些了嗎。”來人問道。
“嗯,你來了,傅臣。我且問你,師父是怎么死的?”
傅臣嘆了口氣:“哎~,你走之后師父心中煩悶,想去后山散散心。第二日去送飯的弟子,就發(fā)現(xiàn)了師父的尸體。還有...”
“還有什么?”星游死死盯著傅臣問道。
“還有師娘的尸體?!备党挤诺土苏Z氣。星游聽聞,心中一股怒氣直沖腦門,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星游顫巍巍地抓住傅臣的手臂:“為什么不叫人通知我?為什么!”
“師父出事之后,我馬上派出其他師弟前去打聽你的下落??伤麄兊浆F(xiàn)在也不見回來?!备党嫁q解道。星游聽聞將手一松對著傅臣道:“幫我準(zhǔn)備孝服。”
星游換好孝服,一路哭到師父靈堂。來到靈堂門口,一個大大的【奠】字顯得格外刺眼,奠字下面放著兩座靈位,靈位前擺著一柄寶劍,師父曾用過的劍。星游邁著艱難的步子來到師父師娘的靈位前,他仍不肯接受師父已經(jīng)去世的事實。在師父師娘的靈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膝前的地板被淚水打濕了一片。堂前的弟子遞給星游三炷香,又燒了些黃紙給恩師,跪在靈前問道:“師父的...靈柩...現(xiàn)在在哪?”
傅臣來到星游身旁無奈地說道:“天氣炎熱,本想著等大師兄你回來再將師父師娘入葬???..可實在等不到那個時候。”
“師傅師娘現(xiàn)葬在何處?”
“后山,合葬在百劍坡。”星游點點頭,見眾師弟皆面帶悲色,又環(huán)視了四周問道:“任安哪去了?怎么不見他來祭奠?”
“二師兄,他...他...”傅臣有些難為情地說道
“他怎么了?!毙怯我荒樢苫?。
“大師兄請隨我來?!?p> 眾人出了靈堂,來到后院的一間空屋。星游隱約聽到里面?zhèn)鱽龛F鏈嘩啦的撞擊聲音。推開門一座大鐵籠子把小屋塞得滿滿,籠子里鋪了些稻草,時不時地從里面飄來惡臭之氣。見一人躺在稻草上,翹著二郎腿,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腰上還綁在二指粗的鐵鏈,那人還用手不停晃蕩著鏈子。
傅臣捂著鼻子指了指籠子的人:“他就是二師兄,任安?!?p> “他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星游蹲下身子,看著籠子的任安。
“我們在師父遺體旁邊發(fā)現(xiàn)了二師兄,見他昏迷不醒尚未斷氣,就把他帶回來醫(yī)治。醒來之后,就變成這個樣子。”
“二師弟,是我。大師兄來看你了?!毙怯握f話有些哽咽。他們打小就一塊長大。任安一聽,坐起身子,頭上到處插著稻草,用手撓撓后腦勺,爬到星游面前憨憨地說道:“嘿嘿,你叫我?我...我不認(rèn)識你?!?p> “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星游一邊哭著,一邊用手托著任安的臉。星游剛剛說完,只見任安渾身一個激靈。
“大師兄小心!”傅臣大喊。話音剛落,任安起身當(dāng)著眾人的面脫下褲子,像孩童一般到處小便。還好星游躲閃及時。任安尿完褲子也不提,倒頭睡了下去。
星游一巴掌重重拍在鐵籠上:“怎么會變成這樣?怎么會這樣!”
“大師兄,二師兄醒來之后就是這樣。有時還發(fā)狂,到處咬人,連給他送飯的師弟被他撓傷的也不在少數(shù),沒有辦法,我們只能把他鎖在這里?!?p> 星游拍著傅臣肩膀:“這不怨你?!被仡^看看任安對著師弟們說道:“我們先回去吧?!?p> 眾人回到師父靈堂,星游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微閉雙眼,一言不發(fā)。他怎么也想不到昔日輝煌的齊劍莊,會遭逢如此重大的變故。
“師兄,師父去世之事,我們暫時只通曉了一為道長,其他的就等你回來安排。”傅臣看看星游,見他仍是無動于衷繼續(xù)道:“眼下劍莊群龍無首,我們是不是該...”傅臣話沒說完,星游起身將其打斷:“眼下最應(yīng)該做的是將師父的清白公告于天下,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說?!备党家娦怯稳绱藳Q定,便不再有異議。星游望著眾人:“師父在時你們做什么,現(xiàn)在還是繼續(xù)做什么。三師弟,你到我房里來一趟。”
咚咚咚?!斑M(jìn)來?!?p> “大師兄找我何事?”傅臣問道。
“三師弟你來得正好,幫我看看這里的請?zhí)€少了誰?!?p> “師兄的意思是?”
“當(dāng)日天下英雄齊聚劍莊,眾人皆疑師父參與劫鏢一事。現(xiàn)在也應(yīng)如當(dāng)日一樣,當(dāng)著他們的面,還師父一個清白?!备党键c頭答應(yīng)。師兄弟合計了一番,把請?zhí)职l(fā)給眾師弟,廣布英雄帖。
另一方面他的好兄弟孟逍可就沒那么好運了。為了追查黑衣人的下落一路打聽北上,走了不少彎路,來到同官一座小鎮(zhèn),人困馬乏想找家客棧休息,忽聽得客棧門口有喧嘩之聲。
“滾,我們這兒做生意,你卻來此搗亂?!钡晷《χ焕掀蜇づ?。
老乞丐指著桌上的剩菜說道:“小二哥,你看那桌酒也未喝,菜也未吃,倒掉豈不可惜了?!?p> “這與你何干!你這乞丐,臭氣熏天站在客棧門口,我們還怎么做生意!滾!”說著把老乞丐推了踉蹌。老乞丐起身拍了怕塵土,心不甘情不愿地離開了。
孟逍來到小二面前:“小二,還有客房嗎?”
“有有有,客官里面請。”孟逍剛準(zhǔn)備進(jìn)門,對著老乞丐喊道:“老伯,老伯!”老乞丐轉(zhuǎn)過身,四周望望,用手指了指自己:“公子,你叫我?”
“你來?!泵襄袉镜?。老乞丐來至近前,孟逍接過老乞丐的酒壺,掏出銀兩交予小二吩咐道:“小二,準(zhǔn)備些酒菜,用油紙包好交給這位老伯?!?p> “客官,這...哪有給乞丐專門做飯的?”小二有些為難。
“怎么開門做生意,有錢也不賺?”小二掂量著銀子:“行兒??凸偕缘取!庇謱χ掀蜇し朔籽?。老乞丐那管這些,盯著桌上的酒菜不停地吧唧著嘴。孟逍看著老乞丐說道:“老伯,別人畢竟開門做生意,你衣衫不整,還是在此稍等片刻。”
老乞丐連忙擺手道:“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公子,我吃些剩菜剩飯就好了,還讓公子破費這....”孟逍沖著老乞丐微微一笑,轉(zhuǎn)身進(jìn)了客棧。
店小二提著酒壺和油紙包好的小菜,捏著鼻子交到老乞丐手里譏諷道:“老叫花子,你可得把這看好了,切莫被野狗叼了去,到時候與狗爭食....嘖嘖嘖?!崩掀蜇ひ荒樫r笑,剛剛轉(zhuǎn)身就聽得啪啪兩聲。小二摸著臉?biāo)南峦送骸罢l,誰他媽打我?”老乞丐得意地晃晃悠悠,提著酒菜離開了。孟逍在店里看得清楚,悄悄跟在老乞丐身后想要探個清楚。一路尾隨老乞丐來到樹林。老乞丐靠著大槐樹盤坐在地上,開始享用起來。老乞丐吃得痛快,不曾注意孟逍悄悄靠近。
“前輩?!?p> 老乞丐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公子是你呀。你找我老叫花子有什么事嗎?”
“前輩剛才你....”孟逍話沒說完,老乞丐一把搶過酒壺,一臉不爽道:“莫不是公子反悔了?先說,這菜可以給你,酒可不行你看?!闭f完咕咕喝了起來。
孟逍笑道:“前輩不要誤會,我就是想問問你剛才所使的招式?!?p> 老乞丐瞇著眼,湊到孟逍面前,撓了撓頭:“招式?什么招式?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p> “前輩不用再隱瞞了,我剛剛在客??吹谜媲?。”
“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呀。公子?!崩掀蜇ひ荒槦o辜。孟逍起身不再追問。突然孟逍猛得一掌向老乞丐肩頭打去,老乞丐“哎喲”一聲,身子失去平衡,后腦勺重重磕在了身后的槐樹上。孟逍見此狀急忙攙起老乞丐:“前輩,莫非你真的不會武功?!?!?p> “公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老乞丐不耐煩的說道:“我說了我不會什么武功啊,招式的。我要真會武功,又何至于沿街乞討。”
孟逍將老乞丐扶穩(wěn)后趕忙道歉:“前輩,實在對不起,剛剛多有得罪,打攪了。”說完準(zhǔn)備起身離開,剛走沒多遠(yuǎn)只聽后面?zhèn)鱽硪魂嚬致?。孟逍好奇,又折返回去想看個究竟。孟逍躲在大樹后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老乞丐盤坐在大槐樹下繼續(xù)享用著酒肉,忽然從樹上倒飛下一位黑衣人,手掌直直拍向老乞丐的天靈。老乞丐一手握著酒壺一手舉過頭頂,和黑衣人一上一下對了掌。卻不想黑衣人被老乞丐掌力逼退回去。老乞丐放下酒壺,把菜包好,自言自語道:“到會兒再來享用你們?!闭f完兩腳點地,蹬著樹干飛到黑衣面前,借著余勁一腳向黑衣人掃去。黑衣人蹲坐樹枝上,見腿到眼前,一個后翻,倒掛在樹枝上。老乞丐不甘示弱,單手撐住樹枝,調(diào)轉(zhuǎn)方向,也跟著都掛在空中。兩人在樹枝上見招拆招,打得難舍難分。粗壯的樹枝啪的一聲,被這兩人贅斷。二人始料不及,雙手撐地,各自向左右散開。黑衣見老乞丐仍未起身,運足內(nèi)力一掌拍去。老乞丐不慌不忙,雙掌一拍,從地上一躍而起,黑衣人的掌力從其胯下掠過,老乞丐身后一人粗的樹子硬是從中間破開。老乞丐騰在空,并攏食指和中指,將內(nèi)力化成一道劍氣朝著黑衣人射去。黑衣人身子一仰,上身與地面平行。劍氣從鼻尖飛過,把黑衣人身后的大樹射了個窟窿。老乞丐剛剛落地還未站穩(wěn)又朝黑衣人奔去。黑衣人回正身子,見老乞丐沖到面前,急忙收回雙手,雙掌合一,抵擋老乞丐的攻勢。老乞丐不偏不倚,一拳正好頂在黑衣人掌心。砰得一聲,內(nèi)力四涌,將兩人活生生的彈開。黑衣人急忙背過雙手,雙手在背后不斷打顫。老乞丐的拳頭也被這黑衣人震出一道血口,不斷淌著鮮血。
“老家伙,有點本事?!焙谝氯苏f完用余光瞟了瞟孟逍:“有些人腦子愚鈍,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自己不去證實,怎知別人說得是真是假!老乞丐,今日先暫且放你一馬。給自己準(zhǔn)備好棺材,下次你就沒這么好運了!”
“站??!”孟逍從樹后竄出來對著黑衣人喝道。
“你攔得住我嗎?”黑衣人說完,盯著孟逍。一躍飛出了樹林。孟逍準(zhǔn)備跟上去,卻被老乞丐攔下:“你跟著去送死啊!”
“難道眼睜睜看著他離開?”孟逍憤怒到了極點。
“不然那?”老乞丐這一問把孟逍問得啞口無言。說服了孟逍,老乞丐又靠著槐樹享用起來。孟逍走到老乞丐跟前,單膝跪地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