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的我都說了,李大人若是不信,可傳喚掌柜的過來認尸?!?p> 一大早,尹小蔥就跑去縣衙找李忠提供線索,李忠當時正郁悶該怎么查呢。捕快將掌柜的帶到縣衙,果然是客棧里的房客,姓喬,單名一個生字,自稱秀才出身。
“小的還奇怪呢,一大早起來就沒影兒了,房錢還沒付呢。太嚇人了——竟是死外邊了——這——這是誰干的呀———太缺德了——”
“那夜住他隔壁的房客是誰?”李忠問。
“是個女人,名字記不太清了,但賬上有。那女的披著斗篷,長得還挺漂亮,身上一股脂粉味,香香的,眼神特勾人——”
“喲,觀察得挺仔細嘛——”
“這——”掌柜的又是搓掌又是咽喉,道,“男人嘛——大人懂的——”
“我懂什么!少給我打馬虎眼,再不老實,大刑伺候!”
被李忠這么一嚇,掌柜的立馬腿軟跪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
“小的不敢——大人開恩吶——小的沒別的意思,只是見她長得漂亮,多看了兩眼——我家婆娘兇著呢,小的就是有心也沒膽啊——”
“那女客何時離開客棧的?”李忠耐住性子又問。
“一大早就退房走了---小的當時還多嘴問了一句,但那女客一句話也沒說---”
掌柜的還算老實,李忠想著也問不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來,不如先命人畫像搜捕那名神秘女子,免得失了先機。至于客棧相關(guān)人等,可以按名冊慢慢審。
正當李忠打算放掌柜的回去時,向來不喜多嘴的趙承郎忽然開口問道:
“當晚是誰守夜——”
這一問,驚了李忠,開客棧的怎么可能沒有人守夜?要是夜半來客,或是夜半逃客,誰來處理?見掌柜的支支吾吾,更覺可疑,便繼續(xù)審道:
“快說!當晚誰守夜!”
“是~是我家娘子?!?p> 掌柜的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家娘子守夜,就這樣眼睜睜地讓客逃了?”
“大人吶,您是不知道我家娘子一旦睡著了,就是打雷也叫不醒,你得使勁兒搖她才會醒?!?p> “你的意思是,當晚她睡著了,什么也沒看見?!?p> “對對對---就是這樣---大人料事如神吶---”
“少拍馬屁!”李忠厲喝道,“既然什么都沒看見,為何你會一口咬定,喬秀才是夜半出逃?”
“這---這---”掌柜又開始結(jié)巴了,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是---是小二說,客人不見了。一早上沒見著人,這---這不是夜半跑了,還能是什么?”
“吞吞吐吐,前后矛盾,分明是心虛!”李忠繞著掌柜的邊走邊審視道,“你既然知道你家娘子嗜睡守不住,為何還讓她守夜?”
“大人吶,只有我和小二知道我家娘子貪睡,客人并不知道,小的就想著,客人見有人守門,就不會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去開門。說心里話,我也不放心我家娘子守夜,主要是店里缺人手,我和小二從早上忙到忙到晚上,實在是太累了---”
“不對?。 币慌詯烆^分析的尹小蔥忍不住插話道,“昨夜也是你家娘子守夜,你就不怕又有客人夜半出逃???你家娘子貪睡這點我信,我在廚房翻了老半天,她也沒出聲?!?p> 尹小蔥嘴快,三兩句話把自己也出賣了。
“昨夜確實聽到了幾聲怪響,還以為是老鼠呢---不過少夫人,大半夜的,你去廚房翻什么呀?該不會那些刀也是你埋的吧?”
這下好了,矛頭自然而然地指向了尹小蔥。好在尹小蔥天生臉皮厚,又特別擅長糊弄人,當即回道:
“我去廚房拿刀---”
“拿刀作甚?”掌柜和李忠異口同聲問。
“剃肉啊?!币∈[繼續(xù)胡謅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相公體弱多病,哪里啃得動豬蹄啊。我可是趙家最賢惠的兒媳婦,怎么能讓相公受累呢?所以就去廚房拿刀幫他咯---”
罪證早就被小二拿去喂狗了,估計他們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埋起來又是怎么回事?”李忠追問。
“我和相公玩游戲呢,他藏我找,找不到就算他贏。贏的人就可以---咳咳咳---”她故意咳嗽了幾聲,裝出羞于啟齒的樣子,道,“這房中事,我就不用細說了吧---”
“本官可不是這么好糊弄的?!崩钪业溃罢f,一個細節(jié)也不許落下?!?p> 尹小蔥干笑兩聲,想著除了繼續(xù)胡謅,也沒別的路可走了。誰想到趙承郎忽然繞到她前邊,如一堵墻將她嚴嚴實實地擋在身后。還是頭一次覺得,趙承郎長得挺‘寬’。
“掌柜在撒謊?!壁w承郎說。
掌柜的頓時面色如紙,顫了好一會兒才道:
“這---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尹小蔥也覺得奇怪,趙承郎怎么會突然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
李忠更是不解,道:
“此話怎講?”
“既是因老板娘嗜睡,導致喬秀才夜半逃遁,為何掌柜還肯讓老板娘繼續(xù)守夜?聽到響動也不起來查看,也太信任自家娘子了?!?p> 對對對,聰明人所見略同吶!
“喬秀才不是逃出去的,而是走出去的。出去前,還跟掌柜她娘子打過招呼?!?p> 這點,尹小蔥沒有想到,所以很奇怪趙承郞是怎么推斷出來的。難道那鬼也托夢給他了?
“沒有的事,大人——小的對天發(fā)誓,小的——”
“喬生的包袱還在客棧里,掌柜的又作何解釋?”
“你——”掌柜目瞪口呆,尹小蔥和李忠亦是如此,趙承郞莫非生得天眼不成?“你——你——這———這———哇——”
掌柜的竟然哭了,而且還是號啕大哭。尹小蔥被那突如其來的“哇”地一聲嚇了一跳,不自覺地抓住趙承郎的袖子壯膽。
“都怨我那婆娘,我就知道瞞不住,她偏不聽——瞎出什么餿主意啊——大人吶,小的真的沒有殺喬生,小的是冤枉的——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死了,他們往后依靠誰呀——大人開恩吶——大人——”
聲淚俱下又語無倫次,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尹小蔥勾下趙承郞的頭,墊腳貼到趙承郞耳朵邊,小聲問:
“兇手是他嗎?”
見趙承郞搖頭,心中的疑云蹭地躥出去幾丈遠,如果掌柜不是兇手,為何要欺瞞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