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昀見他來勢洶洶,卻是嘴角一揚,輕輕一笑,手中鋼鞭一擺,便狠狠砸去。那少年雙目赤紅,狠狠地盯著鐘離昀,對于這一鞭,竟然看也不看,隨意揮手就擋。
沒有骨頭碎裂的聲音,也沒有鈍器打肉的聲音。
只這一擋,鐘離昀但覺右臂發(fā)麻,心里頭突然就咯噔一下,。
好強悍的肉身!這廝好厲害的橫練功夫!
少年不依不饒,幾步到了跟前,一掌當胸拍來。鐘離昀連忙橫鞭來擋,只這一下,他便覺鞭上傳來萬鈞之力,整個身子生生退后數(shù)十步。
但他畢竟名家之后,眼見不好,便雙腳踏地,內(nèi)力暗運,將這股力量化入地下??v然如此,他仍覺雙臂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了,就連五臟六腑都有些隱隱作痛。
少年又是幾步奔來,一拳砸向鐘離昀。
鐘離昀大驚失色,連忙身子一矮,從少年腋下鉆過,不料少年反應也快,伸手便抓了過來。鐘離昀別無他法,將鋼鞭往背后一別,任由少年抓走,卻雙腳一蹬地,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飛速掠向白膺。
少年甩開鋼鞭,也如影隨形地追來。
鐘離昀一手抓住白膺,另一只手拔出腰畔的一枚匕首,頭也不回地往后甩去,同時腳下不停,向前猛躥。
少年見有銳光直奔他眼睛,當下不假思索,揮手蕩開。但就這電光石火之間,鐘離昀已經(jīng)跑的遠了。
少年抬腳便欲追去。
“張師妹!”一聲清喝傳來,少年停住了,扭頭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張媛,以及姍姍來遲,蹲在那里查看張媛傷勢的——章若顏。
章若顏抬頭看向走來的少年,一臉驚愕之色:“林韶,你……你居然已經(jīng)好了?”
那林韶仿佛沒有聽見,緩緩走到張媛身邊跪下,還沒等章若顏再問,他卻猛然抬頭,張口一聲長嘯,仿佛要將胸中塊壘盡數(shù)嘯盡。
眼看著林韶雙目中的紅色已經(jīng)難以褪去,眉心的血線也增粗了幾分,章若顏臉色變了,有一絲不好的預感涌上了她的心頭。她連忙道:“林師弟,你別急,師姐馬上煉制天心續(xù)命丸!”
林韶搖了搖頭,緩聲道:“沒用的,沒有好的藥引子了?!彼ь^看向章若顏,道:“現(xiàn)如今張師姐已經(jīng)遇難,還有誰能配出那么好的藥引子?”
章若顏沉默了一陣,猛然將心一橫,道:“去定林寺,定林寺里有藥引子,而且能配出好藥引子的人,定林寺里也有!”
慕容靖石并不知道這些,他滿懷心事回到定林寺的時候,蘇洛言和邢綬都愣住了。
這是搶回鐘離雪未遂么?那個羽靈兒的武功當真這么高?
慕容靖石沒有理會這兩口子,徑直走到了伙房。掌勺的胖和尚一看是他,便心領(lǐng)神會地煮起了面條。
只是當他無意間抬頭看見蘇洛言和邢綬也跟來的時候,下意識地便看向了鍋里。面條好像煮少了……
當慕容靖石拿起筷子的那一刻,他心里有些奇怪:我好像不是回來吃面條的……
看著胖和尚又端出兩大碗面條,蘇洛言和邢綬心中也道:我們不是來吃面條的……
慕容靖石看著滴了香油,撒了不少蔥花的面條,突然有些流口水了。不管了,先吃了再說,吃完了再想其他的事情。
蘇洛言和邢綬心中也是這般想著。
三個人便開始吸溜面條起來。
等到面條下肚,蘇洛言終于想起來自己是來干什么的。她問向慕容靖石:“怎么,那羽靈兒的武功當真這么厲害?”她旁邊的邢綬抹了抹嘴,道:“若真是如此,等我傷好了,咱們一起去會會她!”
蘇洛言斜眼看向自己的夫君,道:“你打算怎么會會她?我看你是心動了吧?”
邢綬突然無語。
慕容靖石也有點受不了這莫名其妙的醋意,于是主動將所有發(fā)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蘇洛言目瞪口呆,問道:“他說讓你十日后等他?”
邢綬也目瞪口呆,嘆道:“你是怎么活這么大的?”
慕容靖石詫異地看著這兩口子,問道:“怎么了?”
蘇洛言沒有說話,邢綬卻道:“那個人這么說你就信了?”
慕容靖石道:“我不信,但是不信又怎樣?”他看了看邢綬,又道:“他既然拿鐘離雪威脅我,那便是知道我跟鐘離雪的關(guān)系,而且也知道鐘離雪不在我們身邊,是被人帶走的。且不論羽靈兒的身份是真是假,蜉蝣山莊是否真的存在,是否真的姓鐘離,最起碼他步孤寒在這里一定留的有暗哨!”
蘇洛言沉默著。
邢綬也沉默了,這些事情他確實不曾想過。他一直想判斷對方到底是不是蜉蝣山莊的人,可是手頭根本沒什么線索。
眼下慕容靖石帶回來的消息,卻讓他心中有了不妙的預感。只怕那個羽靈兒未必不是蜉蝣山莊的人,帶走鐘離雪的未必是步孤寒,步孤寒的那個主公未必是什么好人。
他也知道慕容靖石的師承來歷,也知道乾佩的存在,同樣的,他也判斷出對方請慕容靖石去,為的多半是乾佩里的先天兵法。
慕容靖石看著他,道:“且不管對方是誰,既然他覬覦我的乾佩,我就必須面對面將事情解決了。有了阿雪,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能避開就避開了!”
邢綬點點頭,十分認同他的說法。只是,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夫妻同心,蘇洛言從邢綬眼神里也看出他心中所想,便沉思了一陣,忽然道:“會不會是當今圣上?”
邢綬思索了一陣,道:“不可能,若是當今圣上,定會撤銷對靖石的緝殺令??墒侨缃?,朝廷只是無力管轄此事,并沒有撤銷緝殺令。也許,咱們這位大唐天子還不知道靖石手中有他最急需的先天兵法!”
慕容靖石輕輕搖頭,道:“也許他根本不把先天兵法當一回事。數(shù)百年來,關(guān)于八極佩的傳說一直在流傳,可是卻一直沒有人真正解開其中秘密,所以,也就沒有人真正見過先天兵法。當初阿憐欲得乾佩,是因為她無依無靠,只能憑借一己之力去奪取渤海國大權(quán);李祿玉兄弟二人想奪乾佩,是因為他們剛剛起兵,想要憑借先天兵法奪取城池;史思明遣李重衣來奪乾佩,是想反敗為勝,奪取大唐江山?!?p> 他頓了一下,道:“至于吳氏姐妹和白膺,應該是想為他白氏一脈正名,畢竟他才姓白,他才是當年白凌峰的后代?!?p> 邢綬點點頭,沉思道:“如今的天子,麾下有郭帥李帥,還有魚朝恩仆固懷恩等人,自然不懼怕叛軍。”
慕容靖石看了看屋外已經(jīng)暗下來的天,道:“不管怎么說,我都要好好準備一番,十日之后,我可不信是個諸事皆宜的大好日子!”
三個人誰也沒想到,原以為可以暫時安靜下來的定林寺,又要開始熱鬧了。
夜?jié)u漸深了,風吹竹林紗紗的響,月色朦朧。
一個女子看了看定林寺的院墻,道:“就是這里了!”旁邊的男子放下背上的人,道:“照顧好她!”縱身一躍,飛過了院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