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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煙雨錄

梅山煙雨錄

李四兩 著

  • 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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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07-09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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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里桃花

梅山煙雨錄 李四兩 2911 2019-07-08 11:37:01

  春風古邑,一彎流水,十數(shù)里桃花。

  梅山的雨季,正是春意最盛時。資水綿綿蜿蜒,穿城而過,由是城分南北,城南商賈權(quán)貴,畫棟雕梁,土木興盛,黔首布衣則盡聚城南,桃樹林沿河而下十數(shù)里,草廬茅舍間雜其間。

  一年之中,梅山三月雨水最是充沛,或是大雨傾盆如注,或是細雨綿綿薄如裊裊輕煙,或是濃如霜露,旬月不息。梅山農(nóng)人早不以為意,蓑衣白首,習作如常。

  時至晌午,桃林里三三兩兩的人愈聚愈多,不過半柱香的功夫,資江兩岸便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一個白發(fā)老者大約是上了年紀,眼神不是十分好,瞇著眼睛問旁邊人道:“可到了沒有?”一人應(yīng)道:“早著呢,估摸著剛到沙洲灘?!卑装l(fā)老者道:“城里到沙洲灘,少說亦有十五里,那岸兩邊的桃林加起來,可要上千畝了。”先前那人道:“誰說不是呢?不曉得分出勝負沒有?”

  微風淡薄,春雨如絲。江面上,一條小木船順著河水緩緩而行。船頭一艄公披著蓑衣,戴著斗笠搖槳掌舵,船尾端坐著兩個中年人,正在對弈。上首的中年人執(zhí)黑子,一身新綢,雍容華貴,道:“百里桃林,行船不過三有其一,棋則至中盤,不如這樣,夗偢先生若是此刻棄子認輸,在下便只取一半的桃林,有五位公證擔保,回去后貴鄉(xiāng)鄰亦不會難為先生,如何?”

  那夗偢先生卻是一個粗粗壯壯農(nóng)人模樣,笑道:“幓隰公,既然說好勝負分曉之時,船行之途,就是勝者之資,便應(yīng)當守約不易?!?p>  木船簡陋,船尾僅容兩人對案而坐,五位公證則全都擠在了船中間,其中有兩位是桃林土地主代表:蔡氏和李氏兩族的族長;另兩位是張幓隰合伙的金主,還有一位則是梅山縣令。

  因蔡氏一族所占桃林最多,又是因族長極力保舉,蔡夗偢才代表桃林土地主應(yīng)約,所以蔡氏族長與此干系甚大,最不情愿蔡夗偢棄子認輸,便道:“夗偢啊,桃林的歸屬,盡人事,從天意,但求不愧于心罷了,萬不能卑躬屈膝,輸了,頂不過是我們再窮一些,但雖是貧賤,卻是可殺不可辱?!?p>  那李氏族長卻沒有蔡氏族長這般文縐縐的,叫道:“娘賣匹的,大半個梅山城都是你張幓隰家的,現(xiàn)在又想用買雞蛋的價錢買大半個外城,你就是吃得下,你享用的了么?這梅山未必能不姓劉,得隨你姓張了?”

  見李氏族長語涉朝政,縣令坐不住了,斥道:“土地兼并,大漢律令不禁,談甚么姓劉姓張?要是再胡言亂語,仔細你一身狗皮!”

  這顯然是偏袒張幓隰了,但他說的冠冕堂皇,不能挑剔,又拿起官家架子壓人,李氏族長想頂又不敢頂,面皮生生的憋成了豬肝色,終是不敢言語,訕訕坐下。蔡夗偢卻道:“國朝董公有言: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故貧民常衣牛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轉(zhuǎn)為盜賊,赭衣半道,斷獄歲以千萬數(shù)。武皇帝對此深以為惡,著為‘限民名田’律,入高皇帝《二年律令》,不限二字,不知從何說起?”縣令實是無賴一個,不學無術(shù),如何知曉這些法令?只得假做沒聽見,旁人見縣令無語,便亦不敢做聲,一時間滿船人再無言語,只聞的棋盤落子聲。

  岸上卻更熱鬧了。大半個梅山城的人都擠到了河兩岸。先前的白發(fā)老者依然站在原地,時不時的問上一句:“哪個贏了?”旁人被他聒噪的不行,便道:“老人家這么大的火氣,是有多少身家在這里?”白發(fā)老者黯然道:“一門老少,上上下下二十三口人,都在里頭了?!庇謶崙嵉溃骸白源騾峭醴鈬浆F(xiàn)在,我爹,我爺爺,我太爺爺就埋在了這資江河邊,我這幾兩老骨頭亦是得埋這兒陪著他們的,將來,我兒子、孫子亦必須得躺在這陪我!他一個外姓的暴發(fā)戶仗著有幾個錢,就要斷活人生路,掘死人墳?zāi)梗俊?p>  這話說的好不氣短,立刻有人附和道:“對,蚩尤老祖宗就是被人從中原趕到這梅山的,要是連這都守不住,我們還能去哪兒?”亦有人反駁道:“賭就是賭,說那么遠干甚么,張幓隰不過是外姓,終究還是蚩尤一脈?!?p>  白發(fā)老者憤憤道:“感情你是沒在這桃林里占半分田地,說的倒是輕巧!他張幓隰要是按市價正常買賣,誰還管他姓甚么?現(xiàn)在他是想半斤豬肉的價錢就要卷走上千畝的桃林,就是土匪強盜,亦沒有這么貪的吧?蚩尤可沒有這樣黑心腸的種!”

  先前那人應(yīng)道:“他張幓隰是蚩族人,妻子小妾是尤族人,家中仆役非蚩族即尤族,你老人家說他不配做蚩尤后人,人家還不一定承認蚩尤老祖宗呢?!贝搜砸怀?,立刻便招來了辯駁:“蚩族和尤族雖是斗得狠,但他們爭的,恰恰便是蚩族和尤族誰才是蚩尤嫡系后裔,所以說,張幓隰不認蚩尤老祖宗這言語,不存在?!毕惹澳侨艘嗍且粫r嘴快,沒思量說了出來,知是無可爭辯,干笑著說起了其它:“這蚩尤老祖宗的孝子賢孫們都在梅山城里呆的好好的,他們爭個甚?”

  白發(fā)老者聽說的遠了,便道:“要說這個,論個十天十夜你們亦爭不明白,還是幫老頭子瞧瞧船下來沒有?我一大家子可全都指望著這一畝三分地存活,輸了,就是個死吶?!睙熡暧l(fā)濃烈,白發(fā)老者的話語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蒼涼。

  船上,卻是另一番光景。勝負應(yīng)是要見分曉了,并不寬裕的空間里,安靜得能相互聽到呼吸的聲音。蔡、李兩族長不通棋局,但見眾人行止卻亦能分辨一二,蔡夗偢一向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二人瞧不出甚眉目。但張幓隰卻是臉如嚴霜,落子艱難,縣令和張幓隰方的兩位金主公正亦是眉頭緊鎖,蔡李二人相處多年,甚為默契,對望一眼,相視而笑。

  又落了幾子,張幓隰情知頹勢難返,心下好不詫異:“自己暗中無數(shù)次的找那些贏過蔡夗偢棋的人較量,皆是輕松大勝,為何卻贏不了蔡夗偢本人?”幸虧自己做事從來都是未思勝,先慮敗,早有后招準備,從懷中取出一支長笄,輕輕的在手中把玩。

  蔡夗偢只瞟了一眼,便識得這支長笄是自己送給妻子淓沇的,當年他們還隱居在西域的戎盧國,蔡夗偢捕了一條落單的餓狼,用狼牙拼制了這么一只長笄,淓沇愛不釋手,多少年來不離寸步。蔡夗偢殺心陡炙,但不過一瞬而逝,旋即恢復(fù)如常,伸手便欲拿回長笄,張幓隰卻又收回了衣襟之內(nèi),笑道:“投桃方能報李,先生乃梅山一代名儒,焉能不知?”

  蔡夗偢淡淡道:“蔡某鄉(xiāng)野粗人,心性愚鈍,還請張公明示?!睆垘悔魠s不回答,回頭對蔡氏族長道:“只要夗偢先生此刻棄子,張某剛才許諾依舊做數(shù),桃林只取一半,兩位族長以為如何?”

  李氏族長望著蔡氏族長,一臉的不可思議。蔡氏族長卻瞧著蔡夗偢,蔡夗偢臉上依舊是看不出陰晴,卻緩緩的點了點頭。蔡氏族長頓時只覺著心下一片冰涼,頹然坐倒,喃喃道:“這便叫我如何面對一眾父老?”李氏族長卻叫道:“怎么可能,方才明明是蔡夗偢贏了的!”

  縣令雖不明蔡夗偢一手贏棋為何卻要認輸,但素知張幓隰為人,料定又要是使了甚么說不得的手段。他亦不甚關(guān)心,張幓隰花了這許多銀子,不就是要自己替他遮掩么?眼下情形,非是自己出面不可了,當下道:“李族長身為公正,即便對結(jié)果有甚不滿,似亦不應(yīng)如此偏頗吧?”

  李氏族長一怔,說道:“可是張幓隰剛剛明明是連落子都艱難了,怎么可能三兩下又贏了??!?p>  縣令道:“李族長難不成是看人不看棋么?”李氏族長汕汕道:“我和老蔡都看不懂這黑的白的。”縣令哈哈大笑,旋即做色道:“蔡先生已然認輸,你一個棋都看不明白的人竟然妄議輸贏,顛倒勝負,愿賭便要服輸,再多說亦是無益,本縣現(xiàn)下宣布,張幓隰贏得此次棋局,兩方需在十五日內(nèi)完成所有契據(jù)交割,如有毀約,嚴懲不貸!”

  雨漸漸的大了起來,風亦愈發(fā)的疾了,蔡夗偢棄子認輸?shù)挠嵪⒉恢螘r間傳遍了桃林里的每一個人。

李四兩

谷人粗疏,塵垢粃糠,文有錯漏處不可枚舉,時間、年代、物事、言詞、風俗皆不經(jīng)推敲,唯小說者,毋須細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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