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一臉怒氣甩袖走了,偌大的宮室就剩承德與鑰靈汐面面相覷。
一進門他就看見大王面目猙獰的死掐著鑰靈汐,那股狠勁仿佛恨不得要將她的小腦袋給擰下來當球踢似的,這前陣子還好好的,還各種小心呵護,他還以為會看見一出低賤小宮女成功逆襲高貴王妃的戲碼,誰知道大王說翻臉就翻臉,還差點把人給弄死了,要不是他來得及時,估計這會兒子他還在收尸!
大王有疾,他一直都知道,一發(fā)作起來就是各種狂躁不安,失控之下失手殺人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剛上崗那會兒他也是每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大王一個抽風失手要了自己的小命,是以每每一有啥風吹草動他一定遛得最快,后來時間一久他才漸漸發(fā)現(xiàn),大王抽風的時間是有規(guī)律的,大約是在每月月圓前兩日,不過這次時間貌似提前了!
這么一來承德就不禁有些同情起鑰靈汐來,想想人家一小姑娘剛萌生的一點情意就這么被無情的扼殺在搖籃里,想想就心寒。
這廂,鑰靈汐渾然不知自己讓承德同情了一把,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在回放“長公子”一詞,嬴政的長公子那不就是歷史上滿懷仁義的公子扶蘇嗎?
史上最悲催的繼承者,明明有能力坐擁帝位,卻因為一道圣旨、一份孝心,甘愿赴死。
眼看鑰靈汐仍是一副神游太虛壓根就沒有要追上主子的意思承德怒了:“既然沒死還傻愣著做什么?大王都走了還不快跟上前伺候!”
伺候你妹的伺候!勞資差點被他掐死你沒看見??!
鑰靈汐很想爆粗口,可是她怕死,萬一圖一時嘴爽懟回去這死閹人記恨于她,到時候在嬴政面前告她一狀,那自己豈不是死得更快?
好吧!她是忍者神龜,忍忍忍!至少在男配出現(xiàn)之前,她得好好保住小命。
“喏……咝!”一手揉了揉生疼的頸項,一手扶著背后的宮門,盡管已經(jīng)疼得呲牙咧嘴,但她還是撐著一口氣勉勉強強的站了起來,唯唯諾諾的跟上承德。
長樂宮。
一室燭火通明,微微清風,淡淡月光。
當鑰靈汐一瘸一拐的邁進大門時就看見昏暗的燭火下,太醫(yī)、宮女、太監(jiān)整整齊齊的跪了一地,偌大的寢宮靜謐得連跟繡花針落地的聲響都能聽清,一群人顫顫巍巍的跪著,愣是連大氣都沒敢喘。
保險起見她還是躲到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老老實實的跪好,免得某人想起他還沒來得及弄死自己會再接再厲,。
這廂,嬴政負手而立,目光靜靜地凝視著榻上面色蒼白的小臉,眉宇深鎖,半晌才開口問道:“這是何種病癥?爾等可有良方可解?”
始皇帝陛下都發(fā)話了,為首的老太醫(yī)只得硬著頭皮回話:“回稟大王,小公子全身紅疹漸起,并伴有高熱之癥,且紅疹只增不減,奇癢無比,此等癥狀恐乃……”說到最后已是瑟瑟發(fā)抖。
“恐乃什么?”嬴政語氣冷淡如水,面色也依舊波瀾不驚,看不出喜怒。
對此,她只想說,面癱得太久已病入膏肓,沒得治了,特么的兒子都快病死你還能如此淡定,我tm墻都不扶就服你!
老太醫(yī)抖著兩撇山羊胡子愣是沒敢直接回話,只一個勁兒的磕頭認錯:“微臣無能,微臣死罪啊……”
哎呀呀!你兒子翹辮子了,沒得救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他肯定說不出口的啦!
“說!”嬴政語氣溫怒。
被大王這么一嚇老太醫(yī)更是冷汗直飚:“小公子所患之癥恐乃天花,微臣、微臣……”
天花?嬴政聽聞眉頭一蹙,他記得去年四王叔的兩位小公子便是患了天花,藥石無靈才早早夭折的,當時他還特意欽點了兩名醫(yī)術(shù)精湛的老太醫(yī)前往醫(yī)治,結(jié)果人還是沒能救回來。
太醫(yī)院一直都在潛心研究此等病癥,可惜多年鉆研仍舊是一無所獲,但凡染病者無一例外皆死于非命,唯一不同的只是時間,是以,天花簡直堪比洪水猛獸,一旦患上了就意味著只能等死。
一室的宮人聽說小主子患的是天花當即嚇得面容失色,患了天花意味著什么他們心知肚明,若不是自己往日的疏忽小主子怎會病得如此厲害?這么一來大王必定會深究,屆時他們是萬死難辭其究,以大王的雷霆手段五馬分尸都還是輕的,株連九族那才要命。
自己死了不要緊,牽連家人才是最要命的,屆時哪兒還有臉面見列祖列宗。
于是乎,一眾宮人連求饒都格外賣力,一時間“大王饒命啊~”諸如此類的哀嚎綿綿不絕于耳。眼看人家都賣力求饒了太醫(yī)令們也坐不住了,一個個充分發(fā)揮戲精的潛能哭得一把老淚縱橫,紛紛哭喊著“微臣無能!”、“微臣該死!”,整得跟專業(yè)哭喪大隊似的。
操!人家兒子還沒死你們哭個屁啊!鑰靈汐心里頓時萬頭草泥馬奔騰,你們愛怎么集體作死別順道稍上她好嗎?萬一大王一個任性來了這么一句“既然一個個這么想死那寡人就成全你們,來人?。〗y(tǒng)統(tǒng)拖出去砍了”那豈不是很悲?。?p> 得,她還想過得長久點,這么悲催的事情她還是別參合了。于是乎,打定主意的她企圖腳底抹油先開遛,可結(jié)果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貨突然從背后不輕不重的推了她一把,愣是不偏不倚的將她推到了扶蘇榻前。
萬幸的是她身邊跪了一圈宮女,只要安安靜靜的跪好,料想嬴政拿貨也沒心思亂瞟。
瞧見自己的愛卿們哭得如此喪心病狂嬴政的俊臉瞬間黑了下來,陰惻惻的目光掃視過去,眾人立馬識相的閉嘴噤聲。
“當真無藥可醫(yī)?”聲音異常清冷。
太醫(yī)令們又是一陣磕頭哀呼“微臣無能”,又說天花易傳染,懇請大王速速遠離。
當真病得如此厲害?無藥可救?鑰靈汐心里泛著嘀咕,她大著膽子悄悄往榻上看去,映入眼簾的是扶蘇燒紅的小臉,容貌清秀,與嬴政倒是有七八分相似,只一雙眉宇間多了一分柔和,與他老爹的狠戾截然不同。
目光又往頸項處一瞟,這才赫然發(fā)現(xiàn)原本白凈的頸項竟起了不少紅疹,有些還已經(jīng)化了膿,就跟燙傷時的水泡似的,晶瑩剔透的。目光越往下越是觸目驚心,那孩子稚嫩的手上竟也長滿這種水泡,并且還有繼續(xù)往手臂上蔓延之勢。
這可不就是水痘嗎?她老弟十二歲那年也發(fā)過一次水痘,那時還都是她鞍前馬后的伺候著。古代醫(yī)療技術(shù)艱苦,會將水痘誤認為天花一點都不奇怪,但實則兩者相距甚遠,同樣是起紅疹,天花是不會長成這樣的水泡的,且天花是呈離心性分布的,一長就是一片一片的長,又具有傳染性,就算勉強治好仍會留下一大片印記,跟癩蛤蟆似的,基本毀容。
可水痘不一樣,它是零零散散的冒,只要熬過高燒,盡量別去擠破它過幾日它就會慢慢消下來,再抹著藥膏皮膚便能恢復的完好如初。
這邊面對大王冷飚飚的追問老太醫(yī)誠惶誠恐點頭稱是,最后又道:“天花極易傳染,大王萬金之軀實在不宜久候!”
按照嬴政暴戾的人設,鑰靈汐以為他在聽說兒子真的沒救之后必定會龍顏大怒,然后指著這些太醫(yī)令破口大罵:一群廢物,寡人要你們何用,統(tǒng)統(tǒng)拖出去砍了!
然并卵,嬴政這廝只是神情哀傷的讓他們都退下,各自回去領(lǐng)罰。
眾人如蒙大赦,紛紛魚貫而出,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幸好只是調(diào)部門扣些月銀,小命算是保住了。
啊咧?就這樣了?鑰靈汐一臉懵逼,說好的各種殘忍暴戾呢?她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認識了假的秦始皇大大?
鑰靈汐貓著身子又往屏風后面縮了縮,這點小動作要換了平時一定逃不過嬴政的法眼,但現(xiàn)在他一門心思想的都是阿靈的死、自己年僅五歲的長子正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也快死了!
屏風之后她看見他面無表情的站了良久,最終才垂眸坐了下來,一言不發(fā)的撫著小扶蘇長著水泡的小手,此情此景,看著他偉岸的后背她竟覺得有幾分說不出的凄涼。
小小的人兒也不夢見了什么,睡得極不安穩(wěn),眉毛眼睛都快擠到一塊去了,小嘴一閉一合不知在低喃什么。
對于自己的長子嬴政其實是無甚的,他身為帝王,需要繁榮昌盛的子嗣,將來他會有很多很多的子嗣。他的母親是誰他早已就不記得了,他是他第一個孩子,大秦的長公子,身上流著他的血脈,在他還沒立后之前,他是大秦最有資格登基為王的,身系大秦未來的氣數(shù),他從來都只當他是大秦的繼承者。
但眼下親耳聽到他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他心底還是覺得堵的慌,這大抵便是血緣至親吧!明明前兩日他還看見他小小的身影于惺忪燭火下抄寫書簡,現(xiàn)在卻面無血色的躺在這里等死,身為大秦帝國未來的大王,若是連這點病痛都不熬不過如何配得上這天下霸主!
鑰靈汐暗中觀察了半天,發(fā)現(xiàn)嬴政除了神色哀傷的注視著小扶蘇并未有任何關(guān)切的言語,特么兒子都快死了還能一臉淡定,這確定不是撿來的?
算了,是不是親生跟她有半毛錢關(guān)系?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好不容易等到能跟他談條件的好時機,焉能錯失良機。
于是乎,她壯著膽子跪到了嬴政面前,說道:“大王,奴婢有一法子可救長公子,但大王必須保證不殺奴婢,并待長公子病好之后,允奴婢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