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微可沒有忘記她第一眼看見巫沙時,心里產(chǎn)生的那種奇怪的感覺。
來到此方世界一百多年了,可她心里卻無比清楚意識到,對于這個世界而言,自己是個“異類”,是與在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們完全不一樣的人。
這跟自己前生從故鄉(xiāng)去其他城市,乃至去別的國家的感覺不一樣。在那時,雖然不是站在同一片土地,看見的也不是同樣的人,但他們確實和自己一樣,擁有著一具蛋白質和碳水化和物組成的,需要通過進食與睡眠來維持生命的身體。
但在這個世界不是,這里的人會引入“靈氣”,會修煉,會飛升,可以不用吃飯不用睡覺還不會死。
這里的生命很可貴,他們能做到一些現(xiàn)代世界人們做不到的事情,這里的生命又特別廉價,輕而易舉地就在某個地方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就連顧微,這一百年來,都可以心平氣和的剝奪走一條生命,也做好了被其他人取走生命的準備。
簡直,就跟在玩一個大型的全息網(wǎng)游一樣,還是單機型的,刺激又新奇,只是她在這個游戲里,暫時還沒有“死亡”過而已。在過去的一百多年里,顧微是這么想的。
她全身心地投入進去,經(jīng)營著她的愛情,她的家族親情,她的師門關系,忙著花前月下,忙著修煉升級。
然而現(xiàn)在,作為游戲里唯一的玩家,在與各種NPC打了一百多年交道之后,她居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異類”。
雖然外表看起來和其他人別無兩樣,但同樣作為此方世界異類的顧微,卻清楚的察覺到巫沙與其他人的不同。當然,顧微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與她也不是同一品種的“異類”。起碼她身上的那種異樣的氣息肯定沒有自己濃。
嘿嘿,有點意思!
如果只有自己一個異界靈魂亂入還好說,但一而再再而三的,難不成各個世界之間的靈魂還能來回串門不成?
潛意識里那種危機感與違和感,在她假死離開楚家離開凌域之后,又開始在隱隱的提醒著她。
“顧道友!”
顧微循聲回神,臺下巫沙又結束了一場對決。觀賞臺上,鳴禪子摸著他的小胡子跟顧微她走來打招呼。
“道友有禮了”顧微施施然行禮。
“顧道友這幾日來決斗臺觀戰(zhàn),不知可有所得呀?”鳴禪子找了個理由寒暄道。
“這幾日下來,只能說,這滄瀾大陸,果真是臥虎藏龍,人才濟濟呀!”
顧微禮貌的回道,“這天英城不愧是萬年傳承下來的古城,這幾天下來,決斗臺上修士的武斗技巧,法訣劍術之靈活巧妙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不禁感慨我以前真的是太鼠目寸光坐井觀天了”。
顧微這話說得完全真心實意。她年少成名,無論是個人資質還是師門家世都是絕佳,練的功法也是萬中無一,打斗中一招一式都是經(jīng)過以前無數(shù)人嘗試改進傳承下來的。
這讓她的修煉少走了許多岔路,但在某一種程度上也限制住了她的思維。
加上她雖然拜在玄水宗青蘅真君門下,但實際上并不在玄水宗內修行,平日里鮮少出洛山,就算外出也大多與凌域一起,能值得她出手的機會也不多,所以見識到的打斗招式也有限。
經(jīng)過這幾日的觀戰(zhàn)之后,她實在眼界大開,見識到了那些個沒有上等功法、上等武器的普通修士在對戰(zhàn)時,是如何善于利用好每一絲靈力,每一個招式的。
在發(fā)現(xiàn)這一點之后,她幾乎立馬就開始反思起自己以前的不足。
想象力,細節(jié)把握,心理暗示等對一個幻術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在實戰(zhàn)中,設置并運行著一個幻術實際上時需要耗費不少靈力。
那么,如何最大化利用好自身的一絲靈力,及根據(jù)對方的面部表情身體行動等細節(jié)判斷出對方情況,并針對此進行某種心理暗示,配合幻術師自身行動以達到最有效的結果就很值得研究。
所以這幾日她除了在觀察巫沙之外,也很仔細的觀察學習著其他修士的決斗技巧,乃至揣摩他們在戰(zhàn)斗時的思路。
當然,她也發(fā)現(xiàn)了,像她這樣的通過觀戰(zhàn)學習的修士不止她一位,就比如說,她眼前這一位。
“顧道友太過自謙了”鳴禪子笑瞇瞇的道,“小道雖然鮮少離開這天英城,目光淺陋,但也看得出來,顧道友之能為,不在這幾日決斗臺任何一位修士之下”。
“道友您實在過獎”顧微連連擺手,
“若是在下真的那么厲害,早就上去打決斗臺好賺取靈石贖身了,哪又需要天天來回奔波”。
開玩笑,這天英城,真正有兩把刷子的修士不知凡幾,又豈是她一把自己折騰得靈氣耗盡不得已重修的幻術師能在此嘚啵的。
而經(jīng)過這些天她也了解到,所謂的“服役”,是可以繳納一筆“贖金”就可以免除的,當然價格不菲罷了。當然,至于當初決斗臺主事為何對此決口不提,倒是值得思量的。
旁邊有聽二人寒暄的修士聽到顧微如此識趣,踱步走了。每個世界都有那么一種人,活在集體名詞之下,絕不容得他人輕視一下。若被他們聽到有人說他們這個地域/身份/家族/種族等有半點不好之處,立馬斯文盡拋要上前與那人撕扯。
“對了道友,說到對決,我也來看了好幾日,回回都看到道友您在觀賞臺上,怎么都沒有看到您上這決斗臺打一場呀?”顧微好奇的問道。
鳴禪子神色有些尷尬,嘿嘿笑了兩聲,“在下,不是很喜歡這種打打鬧鬧的東西”。
怕顧微不信,他還接著解釋道,“我就是喜歡看人家動手決斗,但要是自己動手,就不是很喜歡了”。
“理解理解,大家都一樣,我也不太喜歡自己動手”顧微一臉贊同,“竄來竄去,刀劍相向的,實在麻煩,哪有坐著看戲舒服!”。
“對對,就是這個理!”鳴禪子一臉激動,仿佛終于找到理解自己的人一樣。
兩人聊著,順便在決斗臺旁的茶店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起來。
“對了顧道友,聽說前陣子,城外出了件奇事”閑聊間,鳴禪子突然提到一件逸事。
“那個,在下這幾日都在執(zhí)勤,尚無閑暇關注其他。不知道友所提何事?”顧微好奇的問道。
鳴禪子看了看左右,小聲說道,“就是呀,聽說東南流線谷那邊,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了一大片濃霧。據(jù)說短短幾天,濃霧就把整個流線谷都籠罩了,正向外蔓延呢”。
他顯得有些心事重重,“我們天英城百年公祭典就要到了,這檔口出現(xiàn)什么濃霧,不知道是不是針對此來?”
“道友何必擔心”顧微寬慰到,“若真的波及到天英城,城內護衛(wèi)軍想必早就前去處理了。若他們都無法處理,我等普通修士,更幫不上什么忙了”。
顧微抿了一口茶,心下不以為意。說到底她只是路過這天英城偶爾停留而已,就算真的波及到,又與她何干?再說,如果就連這點事葉家都無法解決,天英城早就易主了。
作為一個前天微城之人,顧微還沒有閑到替天英城擔憂思慮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