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００８章 長生伏罪
“哈？”
長生回憶了番今日的壯舉，她的確是捉過魚，采過草，至于那是什么魚，什么草，她哪里曉得？
青青接著道：“那錦鯉是谷主兩百年前，從潁川里撈回，專門放在蘭澤里，看顧仙草的。哦，姑娘采的那些，都是仙草，是谷主特意栽培的。”
長生駭了一跳：“啥？你說那條魚兩百歲了？”
難怪皮那么厚，殺它老費勁了。
青青點頭，面露惋惜：“原本再過百年它就能成精的?！?p> “呵呵呵……”
長生抽動著嘴角，訕訕笑道：“可是那只是一條魚，如何能看管仙草？”
青青道：“姑娘誤會了，是看顧，蘭澤因為有錦鯉在，才能令水質(zhì)清澈，令仙草茁壯，今無錦鯉，其余的仙草怕也長不好了?！?p> 長生不由扼腕，早知那條魚那么貴重，她就應(yīng)該吃了的，橫豎都烤了，白白丟了太糟蹋了。
青青又補充道：“且，那錦鯉煞是好看，谷主甚是喜歡，今番殞了，怕也于心不忍?！?p> 聽到這里，長生懂了，敢情那位上仙是在為他的魚和草報仇呢，只是這手段未免太小兒科了吧？
“我只能送姑娘到此，接下來的每一步，請姑娘務(wù)必小心。”
“什么？”
長生聞言回神，身邊已然空空如也，青青早已不知去向。
夜風(fēng)拂過，她望著前方洞門里黑漆漆的一片，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zhàn)，她怎么感覺自己不是去會神仙，而是去下地獄呢？
青青這么說是什么意思？雖然她有錯，但也罪不至死吧？
好吧，采了那么多仙草，還把人家寶貝錦鯉給燒成炭，他要滅了自己，也是情有可原，只要他肯救衡子，自己死不足惜！
長生打氣完畢，挺胸收腹，懷著“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的慷慨豪情，雄赳赳氣昂昂地奔赴戰(zhàn)場。
洞門上，匾額里的“聽蘭園”三字，在她踏入洞門后，悄然劃過一抹青翠的流光。
無月，無星，無燈。
長生走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只能學(xué)盲人慢慢摸索著。
她尋思著，是這位上仙太窮，點不起燈？
還是他有夜視的本領(lǐng)，根本無需照明？
又或許，他是有意刁難自己？
不管什么原因，這樣盲目走著，終究不是辦法。
長生止步，沖著黑乎乎的一片，深深作揖，朗聲說道：“修道者長生，懇請擷蘭上仙賜見?！?p> 回音裊裊，不聞回應(yīng)，聲漸悄，夜依舊。
長生再次作揖，提高嗓門，再道：“修道者長生，懇請擷蘭上仙賜見?！?p> 一聲不應(yīng)，繼續(xù)重復(fù)，不應(yīng)，再重復(fù)，如此道了三遍，周圍仍是靜悄悄的。
長生抓耳撓腮，搞不明白，這大仙到底想干嘛？難道要她就地磕頭認錯？
長生想了想，便要下跪，前方忽然亮起一排冷翠幽光，一片一片，好似浮萍，組成一條路，似在指引著她往前走。
長生喜出望外，忙對空作揖：“多謝上仙指點?！?p> 她踏步上前，踩在第一片幽光上，停了一會兒，什么也沒發(fā)生，腳下如同踩在石階上，平穩(wěn)踏實。
她這才放心踩上第二片，繼而第三片，第四片……
很快便走了一半，正當(dāng)她抬腳要繼續(xù)往前走時，四周的幽光突然滅了，僅剩自己腳下那方圓一尺的狹小空間。
長生及時收腳，站穩(wěn)，惑然不解，這大仙想干嘛？罰站？
正在疑惑時，一個飄渺的聲音緩緩響起，似天籟，從遠方來：“修道者長生，你可認罪？”
長生心臟一突，四處張望，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直到聲音再次重復(fù)，她才躬身作揖，規(guī)規(guī)矩矩道：“長生認罪?！?p> 那聲音又道：“認，何罪？”
長生莫名其妙，不知他耍什么把戲，卻又不敢違逆：“上仙說何罪就何罪?！?p> “嗯？修道者長生，你這是在藐視本座嗎？”威嚴的聲音里，飽含慍色。
長生連忙低頭否定：“長生不敢?！?p> “那你說，你何罪之有？”聲音緩和幾分，卻依然壓迫十足。
長生想了想，道：“私采仙草，此乃一罪，私捉錦鯉，此乃二罪，殘忍烤魚，此乃三罪。”
長生忐忑不安地羅列著，越說越覺得自己罪該萬死，眼下，她只盼他看在自己俯首認罪的份上，網(wǎng)開一面。
誰知那聲音追問：“還有呢？”
“還有？”長生心底一咯噔，她有那么多罪嗎？
天邊發(fā)出不耐的鼻音：“嗯？”
長生連忙謅道：“長生不識好歹，誤會上仙好意，此乃四罪?！?p> 沒等對方說話，她趕緊先搶話道：“就這些，沒有了?！?p> 話音剛落，天邊發(fā)出一聲爆破音，似是忍俊不禁。
長生懷疑自己聽錯了，低頭不敢言語。
隔了片刻，那聲音威嚴如常道：“既認罪，可認罰？”
來了來了，終于到了判刑的時候了。
長生心如擂鼓，咚咚直響，她深深呼吸，穩(wěn)了穩(wěn)心跳，方開口道：“長生認罰，但長生有一事相求?！?p> “放肆，你乃戴罪之身，居然還敢與本座提條件？”聲若洪鐘，震耳欲聾。
長生歪著腦袋，蹙眉瞇眼，靜待刺耳的回音過去，才道：“此事于上仙而言，不過舉手之勞，但對長生來說，卻重逾生命，還望上仙成全?！?p> 死一般的沉寂，死一般的壓抑，長生只能聽見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就在她緊張得快背過氣時，那聲音終于響起：“說吧。”
輕輕的兩個字，卻重重敲在長生心上。
長生調(diào)整呼吸，慢慢道：“師兄荊衡，受蜘蛛精所害，命在旦夕，求上仙救他一命?！?p> 落葵早與她說過，上仙有意救治衡子，她提這個條件，純屬多此一舉，長生篤定，他不可能不答應(yīng)。
但，這上仙偏偏是個怪胎：“原本你不提，本座也會救他，可你現(xiàn)在提了，本座反而不愿救治?！?p> 長生猛地抬頭，瞪大杏眼，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哈？上仙……這是何意？”
那聲音問：“本座問你，他對你有多重要？”
長生毅然道：“長生說過，重逾生命。”
那聲音又問：“既然如此，用你的命換他的命，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