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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怎樣了

車站洗車場

她們怎樣了 朱了塵 2294 2019-07-24 20:30:23

  乘務員的工作是枯燥而乏味的。上班下班,在城與城之間穿梭,城市的繁華與落寞皆與我們無關,我們只是一赤裸裸的過客。

  車輛的發(fā)車時間,班次是固定的,但旅途中總會發(fā)生一些不固定因素,如刮風下雨,晨露晚霧,高速碰撞的塞堵。

  我們發(fā)車時間是廈門湖濱南長途汽車站22點四十分的班次。

  我們從漳州出發(fā),在漳州江東高速路口上車接班。七點左右就要開始準備,在漳州長途汽車站辦公室里領五千元備用金,班表,藥品,日用品,然后到倉庫領取食品。領完食品就坐在倉庫的辦公桌前陪倉庫科長與接送車司機師傅閑聊。

  大巴車下午一點四十分從廣州天河客運站發(fā)車回廈門。車上的乘務員會在距離漳州江東高速路口四十分鐘路程的地方打電話通知我,好讓我有充分的時間到路口接班。

  我通知接送車司機師傅時,他們總會自己掌握好時間,然后送我過去。

  大巴車到廈門湖濱南長途汽車站時時間總是很緊迫。我們交換班乘務員總要幫整理衛(wèi)生的三四位阿姨爭分奪秒的整理衛(wèi)生。有時我們衛(wèi)生還沒有整理好,司機師傅就把車開進了洗車場。

  洗車場的小弟年紀都不大,十五六歲,最大的不超過二十歲。

  洗完車,加完車上水箱里的水,他們總喜歡站在洗車場邊上的小屋子門前看著車輛。我們拿著抹布下去揉搓或是提著熱水壺下去打水時總會跟他們不其然的遇上。

  我們洗抹布或水杯的地方是在洗車場榕樹下邊的那一角落,右手邊是他們休息的房間,還有幾間放雜物的房間在我的身后。

  那是整排的瓦房矮屋,在廈門思明區(qū)很難見到這樣的房子。他們就站在宿舍廊下,看到我們下車,他們總是揚起笑臉,跟我們打著招呼。

  “今天輪到你上班啊?”洗車場小弟楊威吊兒郎當?shù)恼驹谙窜噲鐾叻康奈蓍芟?,頂著一頭微黃的刺猬頭,帶著撇撇的笑,跟我們打著招呼。

  旁邊站著三四位大叔,或整理垃圾,或整理水管,他們也總會抬頭朝我們笑著,純樸的跟我們聊著天。

  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在偶爾的閑聊中,我得知洗車場里面的員工大部分都是GZ省偏遠山區(qū)的人。他們都有一些裙帶關系,或親戚或朋友。在這繁華的都市,他們結伴而行,在一不被關注的犄角旮旯里,為了生活,不惜擁抱取暖,幾個人擠在一起住在洗車場里一小小的房間。

  我曾無意間走進他們遮風擋雨的小房間里。屋子里安放著四張上下床,左右各兩張,床上放著各類的衣物,每張床的床頭都掛著一兩件衣物或毛巾。床底下的地板上,放著鞋襪臉盆桶衣架。四張床中間的過道正好容納兩個人避身而過,過道上的水泥地板擦洗的很干凈。透過過道往前看,是一扇門窗,門窗外是白鷺洲洲旁的草坪與蓬勃生長的樹木,透過斑駁的樹影,可以看到白鷺洲水面上那閃閃的日光折射的粼粼水光。

  我總是回與個真誠的笑容。或者是我曾生活在一個同樣不被關注的角落太久,看多了這個社會的世態(tài)炎涼,看到他們的生活,我更能體會到什么叫做‘感同身受’。

  “是啊,今天輪到我上班,你們應該也快下班了吧?!蔽艺镜剿厍暗呐_階上,邊揉搓著手上的抹布,邊閑聊著。

  “晚上不洗了,后邊還有好幾部車回來,他們不著急走,明天早上早點兒起來洗(車)。”收水管的大叔憨厚的道。法令紋爬在他黝黑的臉上,他直起腰對著我說,“我們在等你們車回來喲,你們馬上到(車站)馬上又要走,我們要等你們,好把車洗干凈了?!?p>  “謝謝你們,辛苦了。車上有麻糍跟面包,等下拿些給你們當點心。”

  “小妹,那多不好意思啊,總是吃你的東西?!?p>  “都這么熟了,說這就見外了吧?!?p>  “那謝謝你了啊小妹?!毕窜噲鰞扇淮笫遢喠鞲伊闹臁N覀兌剂晳T了彼此的聊天方式。熱情中帶著客氣。

  “沒事兒。”我抬頭看到悶騷的楊威正搔首弄姿的扒拉著他的刺猬頭,開口道,“楊威,你今天沒提前出去晃蕩啊,看來改邪歸正了啊?!?p>  楊威撇了我一眼,繼續(xù)扒拉著他的刺猬頭,滿是失落的道,“要不是今天的車多,我早就跟他們(洗車場另外幾個小弟)出去玩了?!?p>  “不跟他們去是正確的,總要留一個人在這邊幫忙。在其位謀其政嘛?!?p>  “切。我書讀少,不要跟我說這些?!睏钔M是不屑的到。

  “年紀小小的,不要被這花花世界迷了眼,現(xiàn)實是殘酷的啊,小兄弟?!蔽依蠚鈾M秋的道。

  “你也大我沒幾歲,不要總是以我媽的口氣跟我說話?!?p>  我呵呵的笑著看著他道,“至少我成年了,你才十四五歲,要多聽聽老人言?!?p>  洗車場的大叔看著我跟楊威之間的對話,突然呵呵的插話道,“小妹啊,你今年幾歲了,有沒有男朋友了啊,我們楊威可是有喜歡的對象了?!?p>  我被洗車場大叔的話驚得差點把手上的東西丟了,“不是吧,這小屁孩都有對象了,年紀也太小了吧?!蔽叶⒅窜噲龅拇笫宓?,“大叔,你們也不管管他,太早談對象是不負責任的表現(xiàn)。”

  楊威聽我這么一說,不好意思的別過了頭,沒有開口。

  “有什么負不負責任的,我們那兒的娃很多像楊威這樣的都有小孩了,想他(楊威)這年紀也不小了?!贝笫宓?。

  我揉搓干凈手里的抹布,打了半桶的水,關掉水龍頭,踏下水池前的臺階,提起半桶水邊走邊道,“你們那兒結婚太早了,生活壓力太大?!?p>  “沒有什么早不早的,我們那兒都這樣?!?p>  “大叔,我忙去了,您跟我去拿些點心吧?!蔽腋窜嚨拇笫逭f完,回頭對著楊威道,“楊威,沒事多思考,男孩子不要得過且過?!?p>  時光總是如流沙般從指間溜走。我從漳州長途汽車站調到廈門湖濱南長途汽車站也過去了一年的時間。跟這邊的同事,工作上所接觸的人也從陌生的問候到可隨意開玩笑的關系。我跟洗車場的所有小弟與大叔就是在這樣的接觸與分開中認識的。

  他們不像我在廈門與廣州的客運車上認識的那些旅客,禮貌,客氣與疏離。洗車場里的人,他們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真誠并熱情的對待著與他們相處的人。

  我與他們的接觸時間每次都不會很長,可他們卻記住了我,每次都會真誠的問候,短短的閑聊。他們對待每個人都這樣,不管是我,或者是我的對班乘務員,或是我們全車的司機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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