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海在清晨酒店里的大床上醒來,她深感這一切的荒唐,她去淋浴間沖了一個澡,花灑噴水的時候,她詭異地想起了強雙雙對她說的話:“你也會有百口莫辯的時候”。
李靜海絕望地閉上眼,她清楚地記得昨天晚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她在狂亂之下把趙胤寧當成了任牧野??哨w胤寧呢,他又算是什么?
李靜海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她理不清這些頭緒,所以只能離開。但至少她可以確認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真的不愛趙胤寧。
當李靜海的肚子像一個皮球那樣鼓起來的時候,她知道一切都無法瞞住了。而肖倩居然還天真地以為她的乖女兒只是吃多了??吹綑z查結果的時候,肖倩手上的化驗單無聲飄落,她蹲在地上沉寂了幾秒,隨后便如火山一樣地爆發(fā)。
于是關于李靜海的這一樁奇聞,像長了腿一樣在蓬山洲快速散播了起來,肖倩羞憤之下去學校給李靜海辦理了停課,把她關在家里,哪兒也不準她去。
“你真是讓我蒙羞!”肖倩顫抖著指著李靜海,困獸一般圍著她四處游走,“你到底是和誰……和誰……”,肖倩咬著牙憋了半天,也沒能成功地把關鍵的詞問出口。
李靜海笑了一聲:“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怎么說我們是親母女,我真是像你”。
“我才發(fā)現(xiàn)我今年實際上已經(jīng)23歲了,不是19歲,多么可笑。我還有結婚證,你要看嗎”?
肖倩瞠目結舌,驚怒之下失去了語言能力,她憤恨地把桌子上的杯碗盆碟兒統(tǒng)統(tǒng)掃到了地上,從李靜海的房間里跑了出去。
李靜海背過身去,在床上換了一個略微舒服的姿勢,說出這些話并沒有讓她覺得特別舒服,但也是她不得不說的話。暗沉潮濕的空氣讓身體愈發(fā)黏膩,李靜海煩躁地拄著頭,手指頭無意識地地撩撥著窗簾尾巴上淡黃色的流蘇。
肖倩切斷了李靜海和外界的所有聯(lián)絡,手機也沒收走。李靜海想知道點什么只能靠瞿霆,瞿霆會在每周三和周五的下午給李靜海家的座機打一個電話,跟李靜海隨便嘮一會兒。
某個周三的下午,瞿霆照例撥通了李靜海家的電話,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李靜海變得健談許多,她對外面發(fā)生了什么表示了極大的關心,電話里主要也是她一直在問。
講著講著,李靜海那邊的話音突然停了下來。
過了幾秒,李靜海說:“你幫我問問趙胤寧,讓他帶我走吧”。
瞿霆立刻反問“他又能帶你去哪兒?”
“至少比現(xiàn)在要好,我不能再跟我媽待在一塊了,我早晚瘋在這里”。
“幫幫我吧瞿霆”,李靜海的聲音在電話里近乎絕望,“我快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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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湛的生日邀請函在天氣剛開始變熱的時候送到了李靜海的手中,肖倩一開始并不太想讓李靜海拋頭露面,耐不住瞿曉雨的反復勸說,最后只得勉強同意了。反正只是一個聚會罷了,女兒已經(jīng)一個月不跟她說話了,僵持下去也許只會讓他們的關系變得更糟。
終于到了離開的時候,李靜海發(fā)現(xiàn)自己也沒有什么好帶的,最后她只從書架上拿走了一張照片。
何湛的生日聚會舉辦得夸張而熱烈,來訪的親朋好友們坐滿了他家的二層小閣樓,李靜海在最邊緣的位置上坐著,她從來不知道何湛認識這么多的人。
何湛穿梭在各個桌子之間,游刃有余地跟往來的嘉賓們寒暄,終于他繞到了李靜海這邊的位置。
“何湛,祝你生日快樂”,李靜海笑著說,“我沒有給你準備生日禮物”。
何湛笑了一下:“下次雙倍補上”。
他的眼光停留在李靜海微微凸起的腰身上,嘴里的話就咽了下去。李靜海的嘴角還掛著笑,他們對視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最后何湛轉移了目光:“我先去那邊打個招呼,一會兒再跟你說話”。
“你忙吧”。
庭院外面的槐花盛開,甜膩的氣息透進屋子里,李靜海銜著一絲笑意,悄無聲息地轉身下了樓。
瞿霆已經(jīng)戴著頭盔在后街等著她,李靜海跨坐到摩托上,輕輕扶著摩托車的后座。
“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走吧”。
摩托“嗖”地一聲開出去,李靜海忍不住回頭,熟悉的街道和房屋一起隨著白煙消失在身后,速度裹挾起來的風獵獵地吹動著她的頭發(fā),李靜海百感交集地轉過頭,她要逃離的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和最親的人。
渡她的船已經(jīng)在渡口停擺,水波在船身周圍輕輕蕩漾,船老大在岸上,見到他們,起身迎接了上來。
瞿霆把一個背包交到李靜海手中,除了背包,還有一部手機和一張銀行卡。
“包里有一些現(xiàn)金,還有就是你可能需要的隨身物品,趙胤寧在S市東港等你,一會兒你就用手機聯(lián)系他吧”。
“謝謝你,瞿霆”,李靜海接過背包和手機,沒有接那張銀行卡。
“拿著吧,你拿著,總有個用處”。
“小姐,準備好了我們就出發(fā)了”,船老大在旁邊催促著她。這艘船上只有李靜海一位客人。
李靜海也沒有再推辭。她微微低下頭露出淺淺的笑容:“那么我們再會了”。
“快走吧”。
李靜海點點頭,船艙和海岸之間橫跨著一條窄窄的鐵板,船老大扶著李靜海走上去,這個時候他們聽見身后傳來的呼喊。
船老大露出警惕的表情:“小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李靜海輕輕撇開船老大的手,轉身走回岸邊,何湛已經(jīng)滿身灰塵地跑近。
“你去哪兒啊?你媽找你找瘋了”。
李靜海低頭沒有回答,何湛看著李靜海背后的船,仿佛一瞬間明白了一切。
“你要去找你爸”?
李靜海搖頭:“那個人其實不存在的,以前好傻的,對吧?!?p> “那你一個人要離家出走?太荒謬了”,何湛說,他轉過頭不可置信地問瞿霆:“你居然也跟她一塊胡鬧”。
李靜海笑著說:“何湛,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我在這里待不下去了”。
“你為什么待不下去?你擔心沒有人接納你?至少還有……”
李靜海溫柔地打斷了他的話:“我要走了,何湛,沒有太多時間,很高興認識你?!?p> 李靜海走進船艙,在還能夠的著何湛的位置輕輕擁抱了他一下,船老大松開攬繩,船只隨著海浪逐漸飄遠。
李靜海最后的身影如孤帆一葉消失在碧波盡頭,夕陽的余暉折射在何湛的眼睛里,瞿霆擔憂地靠過來,他以為何湛會留下眼淚。
何湛只是搖搖頭沒說什么,拒絕了瞿霆送他一程的提議,獨自離開了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