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少年夫妻老來伴
“你又喝大了？大中午你喝什么酒?！卑坐澮婚_始并沒有覺得很震驚，劉萬寶喝多了就喜歡說胡話，他早已習(xí)以為常。
劉萬寶對白鴿的態(tài)度很不滿意，他在電話那頭把話又重復(fù)了一遍，用很大的聲音說：“你爸爸要結(jié)婚了。”
“你要跟誰結(jié)婚?。俊表斪彩菦]有用的，于是白鴿順著他的話漫不經(jīng)心地敷衍。
“跟你同事劉學(xué)武的媽?！眲⑷f寶說。
“哦?！卑坐澆幌滩坏芈犞蝗凰舐暯辛似饋恚骸澳阋l結(jié)婚？”
“你這孩子，人沒老，就先開始耳背了?！彪娫捘穷^的劉萬寶竟然有幾分不好意思，他嘿嘿地干笑著。
白鴿頓時間仿佛被五雷轟頂了一般，劉萬寶話里話外的意思不但讓他覺得天雷滾滾，更讓他堅信天下沒有這樣便宜的事。劉學(xué)武的神婆母親那個撒潑打滾的形象仍然讓他記憶猶新，而且他們相識的時間也不過一月有余，這一切聽上去都是那么地不尋常。于是白鴿蹲在馬路牙子上，急切地追問他的爸爸是中了什么邪。
劉萬寶和余彩鳳的緣分說來也是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他們曾在數(shù)年前因為一樁神事偶遇，給彼此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卻沒有留下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從茫茫人海中來，又回到茫茫人海中去。數(shù)年后他們再度因為自己的孩子在醫(yī)院重逢，揭開塵封往事的同時，也揭開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隱秘情愫，從此天雷勾動地火，一發(fā)不可收拾。
兩個人如乘著火箭一般迅速墜入愛河，借著探病之名，在醫(yī)院里大行茍且之實。先是眉來眼去，你來我往，接著是拉拉扯扯，不清不楚，最后竟然暗通款曲，一觸即發(fā)，生米煮成熟飯。現(xiàn)在他們居然堂而皇之地宣布他們要結(jié)婚了。
白鴿對父親的這樁婚事持雙手雙腳反對，且不論他和劉學(xué)武的恩怨情仇，余彩鳳這個人以及她長期從事的行業(yè)都讓他覺得深深地不可信任。
劉萬寶覺得自己找到了生命中的第二春，也許不，余彩鳳可能只是想侵占他的財產(chǎn)，然后將他一腳踢開。劉萬寶雖然一貧如洗，但到底還有一套房，結(jié)了婚之后就會變成夫妻共同財產(chǎn)——但那原本可是在劉萬寶百年之后單獨屬于白鴿的財產(chǎn)！白鴿瞬間找到了讓他如此不快的癥結(jié)所在，算來算去，他考慮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白鴿舉著手機大叫：“我不同意，我堅決地反對這樁荒唐的事?！?p> 劉萬寶的聲音在電話那頭既輕快又帶著些許嘲弄，他說：“本來打電話也只是通知你一聲，我心意已決，你不同意也沒有關(guān)系，再說，這件事你說了算嗎？”
白鴿想了想，這件事情他的確說了不算。
白鴿失去了吃飯的興致，他神游一般地走進了食堂，興致寥落地選了幾樣菜，然后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這時候他看見了他的舍友張齊。
“怎么了？垂頭喪氣的，玩游戲又輸了？”張齊放下盤子說。
白鴿機械地往嘴里塞東西，他似乎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向張齊說道：“恒凱那個姓鄒的最后找你拿到提攤費用的賬本了嗎？”
“什么姓鄒的？”張齊好奇地說，“你怕不是玩游戲玩傻了吧，那種賬目也是隨便能給外人看的？”
白鴿想說點什么，但是想到他爸爸的婚事他就覺得鬧心，于是氣色灰敗地扒飯。
張齊盤著胳膊連聲追問白鴿是“行了什么大運”，白鴿的面色慘淡，雙目游離，這種神態(tài)在一個素日雞賊的人的臉上出現(xiàn)就像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一樣的新鮮。
白鴿說，他的爸爸要跟劉學(xué)武的媽結(jié)婚。
“喔?！睆堼R點頭：“這可以算是一件大喜事，給你賀喜了。不過說到劉學(xué)武，他最近很奇怪，三天兩頭地來物流站提貨，每次提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偏偏他手里的單據(jù)印章都是齊全的，也沒有理由不給他放貨。你說他一個小裝配工哪來的這些東西？有人偷摸給他升官了？”
白鴿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劉學(xué)武有什么異常行為不是他關(guān)心的事，他只關(guān)心他的房子。
余彩鳳算出來她和劉萬寶的黃道吉日在十二月，于是他們的婚禮決定在十二月舉行。由于將近年關(guān)，十二月份的場地司儀費用都比平常月份高了不少。白鴿曾經(jīng)試圖向劉萬寶提議能否把日子往前挪一挪，被劉萬寶瞪著醉眼打發(fā)了回去。
劉萬寶說，他們的婚禮日子是余彩鳳開了天眼算出來的，不遵守就是忤逆了天意。況且場地的預(yù)訂費已經(jīng)交了？難道還能取消了不成。還是那句話，這是他老子的事體，白鴿說了不算，花錢也不是花他的錢。
眼看著婚期一天天靠近，作為新郎唯一的兒子，不管內(nèi)心有多么不支持，這個婚禮白鴿是還必須到場的，并且他還需要幫助劉萬寶做一些婚禮前的籌備。
白鴿一邊往里面紙盒里裝喜糖，嘴里一邊磨磨嘰嘰地抱怨：“那邊不是也有一個兒子？怎么不看見他過來幫忙?！?p> 劉萬寶往玻璃酒杯里斟滿一杯白酒，喜滋滋地一飲而盡，他慢悠悠地說：“學(xué)武那個孩子是做大事的人，外面有事情絆住了，這種小事你一人做也足夠了?！?p> 白鴿冷笑一聲：“什么大事？我會不知道劉學(xué)武？八成和他媽一樣，又不知道去哪兒招搖拐騙去了，真是有樣學(xué)樣。”
劉萬寶寬聲安慰他：“一筆寫不出兩個劉字，你這個孩子就是心胸過于狹窄，所以看別人怎么看都不滿意?！闭f罷，他又憑著幾分醉意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們兩個可謂是上天注定的一家人，真是不打不相識啊?！?p> 白鴿呵呵地笑了一聲，他全當(dāng)自己聽了個笑話，雖然這個笑話讓他覺得無比惡心。
包完了喜糖，白鴿清點了一下劉萬寶準(zhǔn)備送給余彩鳳的彩禮，一小筐金燦燦的首飾，其實都是一些刷了銅水的破爛玩意兒，鉆也都是些水鉆，地攤貨的成色，不過看上去頗值幾個錢，可以勉強糊弄一下不識貨的人。
當(dāng)然，余彩鳳也并不需要真的值錢的玩意，她也清楚以劉萬寶的經(jīng)濟能力是不可能通過正常途徑提供那些東西的，所以只要看上去值錢就足夠了。這一點，白鴿覺得劉萬寶和余彩鳳倒也像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一個喜愛裝神弄鬼，一個樂于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