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海云讀完朱友康給他的信件,心中有一種特別的感受,她再次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還從信件中關(guān)注了朱友康的重點關(guān)注??傆X得最近一個時期,冷落了友康,疏遠了友康,對于友康確實太殘酷了一點。
一種愧疚的心理很快占據(jù)了她思維的上峰。
是啊,自從和張峰認識,就掐斷了和朱友康的聯(lián)系。
這一掐斷就是六十多個日日夜夜,對于朱友康來說,那可是巨大的摧殘和折磨?。?p> 回想起自己的選擇和決定,她悔恨不該在關(guān)鍵的時候任人擺布,不該這樣順利的走進陷阱。是的,何海云堅定地認為,這應(yīng)該是大人們給她自己設(shè)計好的政治陷阱,或者說是戀愛陷阱。
那是蓬州中學(xué)開學(xué)后的半個月左右,母親鞏麗君開始格外關(guān)心起自己來,冠冕堂皇地說:“閨女長大了,又上了蓬州縣重點中學(xué),應(yīng)該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了。不能再像在鄉(xiāng)下上學(xué)那樣不講究了?!?p> 于是利用何海云禮拜天放學(xué)時間,帶女兒海云到縣城最高級的消費區(qū)——蓬州百貨大樓,為女兒精心挑選了兩件衣服——買來了一件嶄新的黃色喇叭褲,這在當時是最最時尚,最最流行,最最漂亮的服裝了,引領(lǐng)了時代的潮流。
還買了一件嶄新的寬大的漂亮的上衣外套,這也是最流行的上衣最新款式,是衣服行業(yè)的超級秀裝,恐怕在蓬州中學(xué)是最時尚的服裝了。
中午還帶何海云到蓬州縣最著名的飯店,點了當年清朝女皇慈禧太后吃過的一道美食——炒肉掛汁。還特別點了女兒最喜歡吃的甜食糖包和精選豆沙包,吃得何海云樂不思蜀,連稱好吃。
父親何樹坤外出開會,后天才能回來,不能陪女兒逛街。
她們母女吃過午飯,又在縣城大街小巷逛了一個遍。
她們母女倆手挽手,逛了百貨大樓北邊的二輕公司,看了一輛嶄新的二六型永久牌自行車,準備等父親回來,托人給女兒海云買一輛新車。
她們又一起走進西邊路北的新華書店,這里距離文化館不遠,在這里她們買了一本剛出版的最新一期《大眾電影》。彩版印刷,各國影星影后靚麗的圖片,電影里特技場景圖片,新片介紹大幅廣告圖片,讓人看了眼花繚亂,心潮澎湃!
這是鞏麗君最愛看的一本雜志,也是女兒何海云的最愛!《大眾電影》是鞏麗君每期比買的雜志之一。
走到文具柜臺,女兒何海云提議為弟弟海濤買一支金星牌鋼筆,那是中小學(xué)生最羨慕的一種鋼筆。
她們倆精心挑選了一番,最終選定一支外觀為中國紅稍微夾雜一點墨綠色的鋼筆,看起來雅致而大氣,她們希望這個男孩日后妙筆生花,成績優(yōu)秀,考上理想大學(xué),盡可能成為一位偉大的作家!
從書店出來,她們又進了相鄰的供銷商場,這里盡是些衣帽鞋襪,生活用品和文化用品門店。從這里她們買走了紅燈牌香皂,紅星牌毛巾等等。
這樣轉(zhuǎn)下來已經(jīng)累得不想動彈了。
母親和女兒商量著回到文化館自己的宿舍休息,因為是禮拜天文化館里面很清靜,只有一戶人家住在院子里,一位老太太正在水管旁邊洗衣服。
看到她們母女倆進來了,高興地和她們倆打招呼,然后去走廊外面晾曬衣服去了。
她們娘倆和老太太寒暄之后,鞏麗君開門和女兒一起進了屋。
母親拿出來一件十分珍貴的時髦的新鮮玩意兒,嶄新的長方形的紙盒包裝還是完整的,外面有明顯的圖案。
這是一件日本進口的三洋牌收錄兩用機,并且是雙帶雙卡。在當時已經(jīng)是最先進的了。
母親打開包裝,閃亮的新玩意兒出現(xiàn)了,是臺式的,亮晶晶的,何海云慢慢地放在辦公桌上,插上電源,裝上錄音帶,打開開關(guān),試放了一段歌曲,音質(zhì)太美了。
何海云被這動聽的音樂吸引住了,也不顧勞累了,好奇地摸索著搗鼓起來。
和這臺錄音機一塊買的還有幾個新包裝的磁帶盒子,有舞曲、歌曲,也有薩克斯和葫蘆絲等輕音樂,有國內(nèi)的,也有國外的,還有港臺的。
何海云從中挑選了一個臺灣鄧麗君的唱片《阿里山的姑娘》、《何日君再來》和《甜蜜蜜》等等,歌聲甜美,掏人心窩,靡靡之音,委婉動聽,與何海云的心產(chǎn)生了共鳴,不自覺地扭動起身軀來。
趁著女兒的歡實和興奮,母親告訴女兒,這是委托蓬州縣革委會副主任張俊生,從國外進口過來的。
趁機介紹了他的兒子張峰,而且,還告訴她,這個張峰沒有在外地,就在蓬州中學(xué)上學(xué),而且巧合地和你何海云都在高一文藝班學(xué)習。
何海云覺得奇怪,人家一個縣領(lǐng)導(dǎo),你怎么和人家認識呢?我這么大的姑娘能不思考這個問題嗎?
母親知道女兒會問這些問題,她早已準備好了答案。
還沒有等女兒張口說話,鞏麗君已經(jīng)解開了女兒心中的疑問:“這個錄音機來的可真不容易?。∈顷P(guān)系托關(guān)系,門子托門子搞來的。這不,最近還要請人家吃飯呢?”
她不緊不慢地耐心地告訴女兒:“這是我和你爸委托孫局長,孫局長又委托張主任買的。等你爸開會回來了,還得請人家吃飯呢!”
那么還有一個問題也是何海云想要問的。
你作為母親,怎么又在女兒跟前提起了張主任的兒子張峰呢?
確實,這個問題比第一個問題更難回答。
鞏麗君是這樣跟女兒說的:“至于這個張主任的兒子張峰嘛,我給你這樣說吧,也是孫局長傳話過來的。至于人家為什么讓孫局長傳話,或者是孫局長自己要這樣給咱家傳話,你想啊,一定有他們的想法唄!”鞏麗君說完話,向女兒使了一個鬼臉,其實是暗示,也是一種變相的提醒。
鞏麗君借著這個話題繼續(xù)開玩笑地跟女兒說:“哎,哎,那個張峰我雖然不曾見過,但是,我見過他的父親張主任,那可是標準的好男人啊,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僅身材像健身教練,而且素質(zhì)很高哩!你都上了半個多月課了,一定認識他的兒子張峰吧?”
何海云聽了母親這一番話,有些害羞地說道:“媽,你這是給女兒找婆家嘛!人家高中都還沒有畢業(yè)呢!”何海云避開母親的話題,既不說張峰相貌怎么樣,也不提他們大人是什么意思,用小手捶打著母親鞏麗君的肩膀。
由此她回憶起來,是啊,在班里或者在外邊,張峰倒是勤快又有眼神,曾經(jīng)幾次在自己面前獻殷勤。原來這里面有緣故?。?p> 她甚至懷疑,這些征兆表明,他們已經(jīng)早有預(yù)謀。
她再次聯(lián)想到今天,母親從來沒有這樣陪著自己出手闊綽地買這買那,又顯擺那個錄音機,看來這里面一定有玄機,而且是大大的玄機啊!
我的天啊,何海云想,假如日后張峰主動進攻我怎么辦?我的朱友康呢?扔掉嗎?那對朱友康是多么殘酷啊!她不敢再想下去。這里可是更深更深的陷阱??!
本來開朗的何海云,這時已經(jīng)把憂郁寫在了臉上,掛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