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特男爵，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上讀書的？”喬治的話題跳躍很大，但這樣才顯得隨意。
“從小我的母親就會給我講睡前故事，大概那個時候就開始喜歡書籍了吧。但是直到后來經(jīng)商成功前，我都沒要足夠的金幣買下一本屬于自己的書?！本S爾特苦笑著，訴說自己的辛酸史：“小時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成為學(xué)者，因為他們能自由出入王國專供的藏書室?！?p> “但沒想到，你買下了自己的藏書室。”喬治感到有些好笑：“從某種意義上說，你的愿望實現(xiàn)了?！?p> 維爾特卻搖搖頭，說道：“王子殿下，王室的藏書室比我這可大了百倍，我即便再富裕，也無法擁有那種等級的藏書。”
喬治若有所思，這不就是異世界的圖書館嗎？但好像因為印刷業(yè)的成本太大，書籍很昂貴，圖書館沒法普及。雖然打上了王室的標(biāo)簽，但斥巨資打造出圖書館，為知識的傳承打下良好基礎(chǔ)，不得不說自己的便宜老爹奧斯汀還是不錯的，應(yīng)該沒有老葛林說得這么渣。
“男爵先生，那你是什么時候喜歡上卡爾薩斯這段歷史的呢？你這頂小帽，也是卡爾薩斯時期的風(fēng)格吧？”喬治指了指維爾特頭上的小帽。
“慧眼如炬，王子殿下。”維爾特起手一個馬屁，然后說道：“之前向您提過小丑先生，那位幫助我的善良的人。他非常熱衷于卡爾薩斯文化，這極大激發(fā)了我的興趣，如您所見，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研究，希望下次再見時，能和他辯論上一場?！?p> “連你的父母都沒有提過幾次，這位小丑先生卻是常掛在嘴邊，看來他真的對你很重要啊？”喬治好似不經(jīng)意地問。
“是的，在我心里，他對我的影響比我的父母對我的影響還大。是他改變了我的一生，領(lǐng)著我進入了知識的世界。如果沒有他……噢，天啊，我都不敢想象沒有他的世界！”維爾特眼神中透出一股狂熱的火焰，雖然一閃而逝，但喬治還是很好地捕捉到了。
小丑先生？有點像傳銷組織啊，這維爾特完全就是被洗腦了一樣。
現(xiàn)在喬治能百分百確定，維爾特絕對是末日教會的。
“再來談一談你的家庭，呃，據(jù)沃斯卡人說，你沒有婚姻、沒有妻子、沒有兒子，連酒館都不去，妓女都不碰，是不想成家嗎？不渴望幸福嗎？”
喬治問這個問題可不是八卦，而是想旁敲側(cè)擊地弄清維爾特內(nèi)心的渴求，以后說不定是一個突破口。
“我渴求的只有知識。”話音剛落，維爾特男爵就發(fā)覺自己可能失禮了，趕忙補充：“還有洛克里斯的繁榮。”
“大概是我父母的婚姻對我的影響比較大吧。他們并不幸福，一個屠夫和一個教徒，您都可以想象他們的生活有多糟糕?！本S爾特男爵面露嘲笑：“我的父親每次屠宰牲畜，母親都會在角落里念叨著圣光之神，當(dāng)血液濺到她的衣服時，她甚至都會暈厥過去，看著渾身豬血的父親，她都會發(fā)瘋，嘴里不停地嘟囔‘圣光之神，這是一場災(zāi)難！’?！?p> “既然過不下去了，還結(jié)婚干什么？還生下我干什么呢？連看著我的眼神都帶著嫌棄，真是讓人討厭?！本S爾特的臉色仍然一如平靜。
“所以你討厭你的母親？”喬治問道。
“不，我討厭的是我自己?！本S爾特說道。
“那你討厭圣光之神嗎？”喬治接著問。
“不，不討厭，因為我從沒有當(dāng)圣光之神存在過?！?p> 喬治還以為對方會怒吼著說“祂毀了我的童年”之類的話，但想不到是這種答案。
他突然想起小太陽圣書上的那段序言，當(dāng)眾神從天空上的神座跌落……
沒有多加思考，只是順勢一般，喬治脫口而出：“你覺得圣光之神已經(jīng)死了嗎？”
侍立在一旁的卡洛斯臉色大變，在喬治話音剛落的時候，卡洛斯就想立刻上去阻止喬治不當(dāng)?shù)难哉摗?p> 在一個疑似敵人的面前談?wù)撨@種禁忌，如果被圣光教會知曉，他們的騎士團會直接碾碎沃斯卡！
喬治知道這個問題的風(fēng)險，但與風(fēng)險對應(yīng)的是收益，這個問題或許能讓維爾特露出破綻。
連母親的死都能面色平靜地述說出來的人，喬治不認(rèn)為普通的問題對他會有什么效果。
“或許吧，我怎么知道呢。”維爾特男爵說完，又加了一句：“但如果有圣光之神，您的這句話沒有說完，就應(yīng)該被招往天國了?！?p> 雖然只是短短一瞬間，喬治看到了維爾特男爵眼神中的動搖，而且他的回話罕見地沒有帶上“王子殿下”或者“洛斯里克”，也沒有任何恭維。
或許這就是末日教會的宗旨？不相信任何一個神明？不認(rèn)為任何神明是存在的？
或者說他們認(rèn)為神明已死？
這到底是是一群瘋子，還是遠(yuǎn)超時代的天才？
“維爾特男爵，很高興能與你談話，希望下次在沃斯卡城堡，也能這么開心?！眴讨握酒鹕碜?，拍了拍長褲，說道：“我們就先告辭了，你的忠心得到了我的認(rèn)可，我代表洛克里斯始終相信你?！?p> “您的信任，我始終銘記在心?！本S爾特男爵也站起身子，行了一個鞠躬禮。
三人有說有笑，維爾特帶著喬治和卡洛斯逛了一圈莊園，才把他們送上馬車，目送著馬車消失在莊園的視野內(nèi)，他疲憊地回到了房間。
…
…
維爾特待著自己的椅子上，手托著下巴，靜靜沉思。
良久。
咚咚咚。
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維爾特男爵還沒有說話，門就打開了，門口站著那個老管家。
“我沒有說‘請進’，就是不想讓你進來，這個道理你怎么一直不明白？”維爾特男爵的語氣并不是責(zé)備，而是一種無奈。
“初次和這位三王子接觸，有什么感想嗎？”老管家?guī)祥T，沒有理會維爾特男爵的抱怨，反而自顧自地問道。
“上面交代下來的沒有錯，他真的是一個很狡詐的人?！本S爾特男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問我的問題很古怪，太過于平常，沒有一點和末日教會、梅羅塔子爵或者那些強盜有關(guān)的。問我的出生、家庭、信仰……但正因為這樣，才讓我壓力巨大?！?p> “因為你以往準(zhǔn)備的回答沒有一個派得上用場？”老管家點出了維爾特的擔(dān)憂。
維爾特點點頭，面露憂愁：“我也只能九分真一分假，但總覺得已經(jīng)被他看出來了什么……他最后問我圣光之神的生死，這真讓我心臟驟停?！?p> “總之，把這次的任務(wù)報告提交上去吧。由上面的人決定接下來怎么做。”老管家嘆了一口氣：“洛克里斯，還真的都是些棘手的人?！?p> “喬治·洛克里斯……真是個危險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