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伯爵的寶貝女兒,洛麗塔小姐病了。她病得很重,連床都下不了,原本白里透紅的臉蛋變成了蠟黃色。
醫(yī)生采用了很多治療措施,包括草藥治療以及最近時髦的放血療法,然而病情沒有任何好轉(zhuǎn),放血之后病情還有有加重的趨勢。
伯爵夫人凱特琳看著乖女兒日益憔悴,每日以淚洗面。
伯爵夫婦生有一兒一女,兒子叫羅伯特,比洛麗塔大7歲,現(xiàn)在正在王都的荊棘花騎士團服役,平時只有女兒陪在他們身邊。十六歲的洛麗塔單純又活潑可愛,像是一只雪白的小貓,一直以來都是城堡的開心果,不僅是伯爵夫婦,連城堡里的仆人都很喜歡她。
“伯爵大人,我想您該著手準備后事了?!本右琳驹诼妍愃〗愦策?,低頭說。他是伯爵家的醫(yī)生,腦袋謝了頂,只在兩鬢長著幾簇灰白色的頭發(fā)。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馬丁伯爵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統(tǒng)治著黃金海灣沿岸三萬多平方公里的土地,放眼整個大陸比他有權(quán)有勢的人一雙手就能數(shù)出來,他一直以為或許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但保護家人還是不成問題的。可現(xiàn)在,他連自己的女兒都救不了,他頭一次感覺自己如此沒用。
“不……我已經(jīng)給羅伯特寫信了,他認識約翰法師,或許那位法師會有辦法?!眲P特琳抓住伯爵大人的手,聲音哽咽。
“號角城距離王都有上千公里,就算日夜兼程也要五天的時間才能趕回來,小姐無論如何也撐不了五天?!本右琳f。
法師是神奇而少見的存在,居伊現(xiàn)在快五十歲了還沒見過,他不知道那位在宮廷供職的法師有什么樣的神奇手段,但即便他有救小姐的手段,也來不及了。
“難道就讓我的乖寶貝這么死掉嗎?”凱特琳哭倒在床上,撫摸著女兒的臉頰。洛麗塔還睡著,這兩天她特別嗜睡,每天大半的時間都在睡夢中
屋子里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老管家走了進來,“伯爵大人,那個長相怪異的農(nóng)奴說他有辦法救小姐的命?!?p> “那個農(nóng)奴?!”伯爵大人立刻想起了那個奇怪的家伙。
這個農(nóng)奴還是他撿來的。
他穿著一身五顏六色的奇怪衣服,長得也很奇怪,皮膚是淡褐色的,不是和他們一樣的白色,說的話也聽不懂,不是人類語言,聽起來也不像是獸人語或者精靈語。
最奇怪的是他看見馬丁伯爵巡視領(lǐng)地,竟然不下跪!
于是乎他立馬成了一名低賤的農(nóng)奴。馬丁伯爵可不在乎他以前是什么人,現(xiàn)在他只能在城堡的馬廄里努力工作,換取一點難吃的黑面包。
聽到這個奇怪的人有辦法救自己的女兒,伯爵的第一個反應是不信,要知道連自己家族的醫(yī)生都沒辦法,他一個連字都不會寫的農(nóng)奴有什么辦法呢?但仔細一想說不定那個奇怪的家伙真有什么辦法,聽管家說女兒經(jīng)常找那個家伙玩,說他腦子里有很多奇怪又好玩的東西,比如說紙風車——那個奇怪的家伙是這樣稱呼那個能隨著風轉(zhuǎn)動的小玩意的。
“叫他進來。”伯爵揮手。
奇怪的家伙馬上來了,現(xiàn)在的他看上去和普通農(nóng)奴沒什么區(qū)別,一身破破爛爛的粗麻衣服,頭發(fā)亂的能鉆進去幾只麻雀,好在臉還算干凈,能認出來。
“你真的能救我女兒?如果騙我,就把你拉出去砍了,腦袋掛在城墻上?!瘪R丁伯爵說。這可不是嚇唬他,在自己的領(lǐng)地上,馬丁伯爵對于絕大部分人有生殺大權(quán),只有貴族必須經(jīng)過王國的法庭審判,對普通領(lǐng)民,領(lǐng)主可以隨意處置。
“我保證。”奇怪的家伙說。在伯爵城堡待了半年,他的話說的還不是很流暢。
“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李智仰著頭,已經(jīng)有半年沒人叫過他的名字了,他的名字在這個異世界好像也很奇怪,很容易引來麻煩——他剛來城堡的那會就因為“奇怪”的服裝被幾個干活的農(nóng)奴揍了一頓,為了避免再被人莫名其妙地揍一頓,他決定給自己起一個新名字,“我叫堂吉訶德·李?!?p> 治療馬上開始了,堂吉訶德從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小包藥劑,遞給居伊:“加一小杯沸水煮開?!边@個世界的大部分人穿得也是上衣和褲子,沒有裙擺,也沒有寬大的袖口,方便行動,只是衣服的材質(zhì)和裁剪的精細程度就沒辦法和現(xiàn)代社會比了。
“這樣就能救我女兒?”伯爵夫人張大了嘴,不敢確信。
“差不多,再加上兩床被子,捂一身汗就行?!碧眉X德點頭。洛麗塔小姐的病是氣管炎,俗稱感冒,其實也是什么大病,但這個世界的文明程度只和中世紀早期相當,就算是小病也能要人的命。
這包藥劑是他堂吉訶德野外找到的草藥曬干了研磨出來的,他已經(jīng)親自試過了,保證藥到病除。剛穿越到這個破世界沒多久,堂吉訶德就因為勞累過度、受涼,感冒了,有好幾天渾渾噩噩的感覺自己就快死了,好在他以神農(nóng)嘗百草的精神試吃了幾種和板藍根、連翹類似的植物,又費了小半條命才試出了兩種可以治療傷風感冒的藥草,治好了自己的病。
侍女抱來兩床天鵝絨被子,蓋在洛麗塔身上。
不多時,居伊端著熱氣騰騰的湯藥進來。
伯爵夫人把洛麗塔叫醒,給她喂藥。
堂吉訶德站在原地,看著離他兩步遠的伯爵大人。對于這個親手把自己打入沒有人格尊嚴和人權(quán)的農(nóng)奴行列的伯爵大人一丁點兒好感都沒有,簡直是恨不得把對方一刀一刀剁成肉醬,挫骨揚灰。
不是堂吉訶德記仇,實在是農(nóng)奴的生活太悲慘了,早晨天不亮就得起來干活,干不完活會被人用皮鞭抽,吃的只有摻了木屑和麩皮的黑面包,硬得能當榔頭使,有時候還能吃到碎石子,硬生生把堂吉訶德一口整齊的大白牙禍害出兩個豁口。
穿的衣服也只有這一身,堂吉訶德已經(jīng)半年沒有洗澡換衣服了,身上的餿味在十幾米開外就能聞到。當然,他自己是一點兒也聞不出來,他的鼻子似乎已經(jīng)被熏壞了。
每天晚上睡覺前,他都要咒罵馬丁伯爵一百遍,咒他打獵的時候從馬背上摔下來,脖子以下癱瘓,打仗被俘虜,賣到馮可夫當克羅姆守衛(wèi)。
馮可夫是一個由女性主宰的海外國家,她們會把戰(zhàn)俘閹割,塞進炮灰部隊里,這種人就被稱為克羅姆守衛(wèi)。
現(xiàn)在馬丁伯爵就站在距離他兩米的地方,屋子里除了他就只有兩個老人,外加伯爵夫人這個戰(zhàn)斗力為零的婦女,這似乎是他報仇雪恨的最好機會。
但堂吉訶德按捺住了,他今天來這里不是為了報仇的。
喝完藥,洛麗塔再次睡下,這次她的臉上有了點紅暈。人人都看得出來這藥確實有效,大概再喝上五六次她就能康復。
“沒想到我們的馬廄里還有你這樣博學多才的人。”女兒有救了,伯爵大人很高興,用充滿贊賞的眼神看著堂吉訶德,“說吧,你想要什么?不要推脫,不可不想留下吝嗇的名聲?!?p> 堂吉訶德仰頭,想要什么?當然是離開這個狗屎的世界,回到地球過自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日子,他爸爸媽媽可都還活著呢。
他突然不見了,媽媽應該很想他吧?他也很想爸爸媽媽。
堂吉訶德23歲,剛剛大學畢業(yè)半年,來到這個狗屎世界成為農(nóng)奴也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