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蝴蝶效應真的曾經(jīng)在吳楚兩國出現(xiàn)過。
實際上,在專諸學習炙魚烹飪術之前不久,吳國邊境曾發(fā)生了一件極其微小的事――桑葉之爭,卻被史學家稱為“卑梁之釁,吳楚血流”。
事情是這樣的。
吳國的邊境上有個小城邑,叫做卑梁;楚國的邊境上有個小城邑,叫做鐘離。兩個小縣城挨在一起,相隔不遠,桑樹漫山遍野,鄉(xiāng)民們世世代代都以種桑養(yǎng)蠶為業(yè),女人的工作就是外出采桑葉喂蠶。
有一顆桑樹長的很巧,恰恰生在兩國中間一處說不清道不明的混亂地帶,是個無主之物。
一個楚國少女首先發(fā)現(xiàn)了這棵桑樹,正準備要采摘時,突然一個吳國大嬸出現(xiàn)了,大喝一聲:“住手,桑樹是我家的!”
毫無懸念,兩個顧家的女人當即爭吵起來,繼而開撕。
小女孩哪是兇悍如虎的大嬸對手?不久,她就被撓得披頭散發(fā),哭著跑回家搬救兵。
小小的吳國竟敢欺負我們楚國人?這還了得!
于是,楚女那家叫上全族老少,拿起鋤頭菜刀就沖到了吳國地盤上,將吳國卑梁大嬸那家殺了個精光。
如此為了一點桑葉,一場小小的民事糾紛演變成了一場滅族悲劇。
然而,悲劇還在進一步升級。
吳國卑梁大夫聽說此事后勃然大怒,楚國人竟然跑到自己的地盤上行兇撒野?
作為地方上的最高長官,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他大腦一發(fā)熱,也不向上級匯報請示,調集小縣城里所有兵力,駕著戰(zhàn)車,拿著長戟大戈直接沖進楚國的地盤,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一家人殺得干干凈凈,雞犬不留。
你滅我一家,我滅你全縣!
卑梁大夫也許是熱血沸騰,也許是殺紅了眼,他感覺還不解恨,一不做二不休,指揮軍士繼續(xù)大開殺戒,一陣激戰(zhàn)之后趁勢奪下了鐘離城。
鐘離守將嚇得魂不附體,連夜逃回楚國郢都向楚平王請罪。
楚平王也怒了,親自率領楚國的精銳之師浩浩蕩蕩地奔赴吳國邊境。大軍一到,便輕而易舉地踏平了卑梁城。
如此,一場兩個女人之間的桑葉之爭讓兩個家族怒而相滅,接著又升級為滅城之戰(zhàn)。
不想?yún)峭趿乓膊皇鞘∮偷臒簦髦獏菄鴽]有楚國強大,卻不甘示弱,怒而發(fā)兵。
由此,演變成了吳楚兩國之間的兵戎相見。
之后,在公子光的率領下吳軍大獲全勝,占領了楚國盛產(chǎn)絲綢的鐘離和居巢。
被向來瞧不起的吳國打敗,楚平王窩囊加憋屈,氣得一病不起,過了兩年便告離世,楚昭王繼位。
中國歷史上發(fā)生了不少奇葩的戰(zhàn)爭,但因為桑葉引發(fā)一場戰(zhàn)爭,又間接導致了一方霸主病故,也是令人稱奇不已。
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蝴蝶效應還在繼續(xù)。
楚平王的死,讓敏銳的公子光馬上捕捉到可以利用的機會來了,并且這時的專諸已經(jīng)深得炙魚三昧,他決定采取行動。
他命人將伍子胥和專諸傳喚過來,道:“專諸兄弟已精通炙魚之道,足以接近吳王……”
伍子胥沉吟片刻,道:“不可!”
“為何?”公子光一愣。
“鴻鵠之所以難以捕捉,在于羽翼,若想要捉住它,必先去其羽翼?!蔽樽玉阗┵┒?,“其中公子慶忌號稱吳國第一勇士,筋骨如鐵,有萬夫莫當步格猛獸之勇,且與王僚朝夕相隨,難以下手?!?p> “一個慶忌有何可懼?”專諸卻傲然道,“就算他在,我也不怕!”
“話雖如此,但王僚的兩個弟弟掩余和燭庸手握兵權,就算我們有擒龍搏虎之勇,鬼神不測之謀也無濟于事?!蔽樽玉愕?,“還有你四叔季札在,你奪位他不可能不管。因此公子欲除王僚,必須去其羽翼,不然就算公子坐上了王位,也不會安穩(wěn)……”
公子光沉吟半天,頹然一聲:“你說得對。”
一番精心謀劃,他本來信心十足,被伍子胥潑了一盆冷水,竟然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想了想,他心有不甘地道:“可是我們已謀劃許久,我實在等不下去了,夜長夢多……”
“公子不必灰心,其實伍某早就想好了一個一網(wǎng)去三翼之計,可令王僚的羽翼遠離身邊……”伍子胥雙目如電,精光閃爍。
……
次日,公子光按照伍子胥的授意,腳腕上纏著繃帶,一瘸一拐地進宮覲見吳王僚。
“楚平王離世,大王聽說了嗎?”公子光依計開始展開了游說。
“當然,怎么了?”
“這正是大王稱霸的大好時機啊!”
“稱霸?”自從之前擊敗了楚國,王僚也生出了稱霸之心,一聽頓時精神一振。
“對!楚王新喪,楚國朝中又沒有良臣,大王何不趁楚國喪亂之機發(fā)兵討伐,圖謀霸業(yè)?“
“善!”公子光的建議正中下懷,吳王僚略一沉吟后欣然答應了。
“按說出兵之事我應當效勞,怎奈不幸墜車傷到了腳腕,剛找了醫(yī)官治療,不能勞累?!肮庸馓鹩夷_給吳王僚看了看。
當然傷勢是假裝的,受傷的舉動也只是裝模作樣而已,目的是留在吳國便于布局行事。
吳王僚沒有起疑,卻面有難色:“如此,何人可帶兵?“
“此是大事,非至親至信者不可托付,大王還是自己定奪吧?!北苊鈪峭趿派桑庸馇擅畹貙⑦@個球踢給了對方。
王僚馬上想到了兩個親弟弟,便道:“掩余、燭庸怎么樣?”
“可以?!肮庸庑闹懈`喜,表面上卻不露聲色,“向來晉楚爭霸,我吳國為晉國的屬國,今晉國已經(jīng)大不如昔,而楚國又屢敗,諸侯更是一盤散沙,以致天下群龍無首。若大王再派遣公子慶忌去收鄭、衛(wèi)兩國之兵合力攻楚,讓季札聯(lián)合晉國,暗中觀察中原動態(tài),大王訓練水師作為后援,稱霸大業(yè)指日可待!”
一番話巧舌如簧,頭頭是道,將當前國際形勢分析得極為透徹,也說到了王僚的心里。
王僚心中大喜,暗道這個公子光處處為吳國和寡人著想,真是難得的股肱哪……
殊不知,他正一步步地落入了精心設下的圈套……
當即,王僚按照公子光的建議命兩個弟弟掩余、燭庸率領二萬精兵,水陸并進,圍攻楚國潛邑,命季札帶著禮物出使晉國。
唯一讓公子光感到不踏實的是,最后關頭,武藝超強的慶忌沒有被謹慎的王僚派遣出去。
一網(wǎng)只去了兩翼,但機會千載難逢,強烈的欲望讓公子光等不及了。
“前線傳回消息,掩余和燭庸被楚國困在潛邑,機會稍縱即逝,無論如何,十日后務必動手!”他對專諸道。
……
陽山之南,專府。
面色凝重的專諸從床頭抽出了一口短劍,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劍身。
劍是魚腸劍。奇異的是,魚腸劍仿佛有靈性似的,已經(jīng)幾夜發(fā)出淡淡的幽光,伴隨著錚鳴聲,似乎充滿了飽飲鮮血的饑渴。
“不用著急,我會將你帶進去一展威風的!”專諸對魚腸劍道。
魚腸劍跳動了一下,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它似乎異常興奮。
但專諸卻怎么也興奮不起來,老母始終是他割舍不下的一塊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