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是活人的特權(quán)。
不過，盡管隆的心跳聲正愈發(fā)大聲，也愈發(fā)有力，眼下依然微弱。
但這足以掃空「心」的陰郁。
她不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但至少，隆還活著。
她連忙脫下外套，裹住隆的同時也大力抱住他，把臉埋進后者的肩膀窩里，喜極而泣，顫顫巍?。?p> “隆…隆……！”
心下一秒本想說「我現(xiàn)在帶你回家」。
可這話剛被她提到嗓子眼，頓時便被打斷。
一句自責搶占了她的說話空間，來自后方的石柱后：
“真不應該?！?p> 心觸電般回頭。
勇也當她的面，解除了隱身狀態(tài)，透明的薄膜如冷風般從他身上飄散。
他的另半邊身子也沒再藏在柱后，光明正大地走出來，現(xiàn)身，俯視著跪坐在地的心，神色漠然：
“沒想到我也有一驚一乍的時候?！彼_始步步靠向心，“我本以為下來的是一支由仁派出的「驗尸隊」，沒想到只是個路人?！钡麤]有突進取命，而是在心的面前數(shù)米處停步，質(zhì)問，“你是這小鬼的家人么？”
勇指的「小鬼」當然是隆。
井底橫陳著尸體，而幸存者除了隆另有他人，心沒法不因眼前所見而猜出「真相」：
“是你…殺的他？”
“差不多?！庇绿袅讼旅?，偏了下頭，滿不在意。
心聞言含起下巴，表情也從「驚疑」轉(zhuǎn)變?yōu)椤竾烂C」。
“這好像激怒你了？”勇瞇了瞇眼，面不改色。
“在「這件事」上，”心摟著隆，瞪著勇，抬起腿，姿勢轉(zhuǎn)為單膝跪地，“沒人會無動于衷的吧？”
“也是?！庇孪乱庾R的想起了死去的謀，因為悸動，移開了下目光，不過轉(zhuǎn)眼又看了回來，直視她的眼睛，“那么，你接下來準備怎么做？帶這小鬼離開，還是舍命一搏，為他報仇？”
“我不可能不仇視你。”心動了動雙臂，摟緊了隆，“但我只能先帶走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辦到的，但既然你會隱身，哪怕你只會這一種花樣，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你覺得我可能讓你堂而皇之地走掉么？”勇叉起雙臂，偏動脖子。
“我總要試試?！毙陌粗〉暮蟊嘲阉饋?，使其靠住自己的肩膀，始終與勇對視著，目不轉(zhuǎn)睛，“盡管大概率還是會「葬身于此」，但活命的幾率不是「0」，死亡的幾率也不是「100」…我必須試試?！?p> “可你終究目睹了我的能力?！庇律斐鍪?，但手心朝著的不是心，而是后者進入井底用的「排水口」；隨著他慢慢地把手握成拳，那唯一的出入口也被自動彌合的墻壁給徹底封閉，“你們沒可能「都」活著離開?！?p> 他接著說：“而且，”并從拳頭里伸出根手指，指尖一調(diào)，直指對方懷里的大男孩，“那個小鬼其實還?？跉猓瑳]錯吧？”
心不由自主地一怔，即使她深知這時自己應該撒謊。
隆的確沒死，且頗有種「破繭而出」感，「死亡」正是他的「繭」。
正不斷升高的體溫、不斷加快加重的心跳、以及愈發(fā)紅潤的面色……別說「還剩幾口氣」了，他可能會變得「前所未有的健康」。
勇也已經(jīng)從她的反應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他并不知道這是因為那「小鬼」已經(jīng)變成了他的「同一路人」，只是認為那乳臭未干的家伙命硬，所以才一直沒動殺心。
他縮起手臂，用同一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耳屏：
“我能隱隱聽見我倆以外的「第三道心跳聲」?！?p> 心只能將錯就錯地攤牌：“你想怎樣？”
“我愿意滿足我欣賞的人的愿望，前提是，你得夠格。”勇沖著小鬼揚了下下巴，“你想趁他還尚存一息，帶他走，再送他去療傷，以此來延續(xù)他的生命，對吧？”他收緊眉眼，“但你這個「目標」，它足夠「堅定」么？換而言之，你下定「決心」了么？”
心聽得有點一頭霧水，微微皺眉。
勇耐心地解釋：“事實上，我之所以殺他，只是因為他偏偏擋住了我的路，并且有可能害我與我的「目標」，背道而馳?！彼炱鹩沂?，并排的指尖抵住胸口，“而我現(xiàn)在殺心沒那么重，也是因為我已經(jīng)牢牢握住了實現(xiàn)目標后，我必將收獲的「果實」。我唾棄平庸無奇，因此，格外尊重「奇跡」。你家那小鬼被箭穿了胸都能活下來，也算是他有本事?！?p> “你到底想說什么？”心終于忍不住了。
“我想「考驗」你?！庇乱膊辉黉亯|，直入正題，“我自認為博覽群書，而在龍類出現(xiàn)以前，在那個和平昌盛的年代，人們反而總因為「顏面」，而忘記「初衷」?！杆酪孀?，活受罪」?！?p> “這都是我在書上看到的：”他抬起手，托住下巴，“明明業(yè)務能力難分高低，沉穩(wěn)的前輩卻總比心高氣傲的后輩擁有更多機會?！笨粗鴮Ψ秸荒樏Ｈ坏卣Ｑ郏难凵褚材亓讼聛?，“沒有人在進入公司時不曾幻想過步步高升，即使后來有人選擇了混吃等死。”
“每個人都有「機會」，倒不如說這世上壓根沒有「毫無機會」的事。但公司新人在高壓環(huán)境下，往往會因為上司的一頓其實根本不足掛齒的痛罵，感到顏面盡失，認為這是羞辱，繼而憤然辭職?！?p> “但老人，或者說，「目標堅定者」，絕不會這么想，并這么做?！彼币曋鴮Ψ窖劬?，眼神突然發(fā)力，“因為后者的目光總能透過前進路上的重重障礙的間隙，從始至終都牢牢地鎖定住最終目標！”這句話義憤填膺般，強而有力，而他的語氣隨后也平緩下來，“因此，他即便被打壓、被利用、被訓斥，遭受各種不公，他全都能承受；倒不如說，他實現(xiàn)目標的決心絲毫不會因此受影響?！?p> “正如兩個一樣「不亮眼」的男生，A礙于「顏面」，以及這么做會導致的「輿論」，愛慕著女神C，卻什么都不敢做，便是有幸換位到了一起，都如坐針氈?！?p> “而B是個「目標堅定者」，他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最終成功要到了C的聯(lián)系方式。當然，他也和A擔心的一樣，受到了周圍人的非議。但這又如何呢？他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目標，已經(jīng)邁出了「第一步」，「第二步」自然也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