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仉放下琴，過了很久才問王質(zhì)：“你是不是承乾太子的貼身侍衛(wèi)？”
“我不是太子的侍衛(wèi)?！?p> “你見過太子沒有？”
“我從來沒有見過太子，站豬和鳳娘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你讓我到長安城究竟要做什么。有些話可以直接說，不必繞彎子，我能夠幫忙的肯定幫，只有一點，不要死人！”
不能死人是王質(zhì)的底線，可笑的底線。
“不會死人，而是要救人?！必胴胄χ鴮ν踬|(zhì)說到。
鳳娘跪在地上，問道：“仉仉殿下，竹離先生是否在客棧？”
“他嫌我的房間太熱，昨天回長安城了。他走的時候還留下一封信?！必胴霃男淇谥腥〕鲂?，遞給鳳娘。
“站豬，你帶著鳳娘起來退下吧！客棧房間已經(jīng)為你們備好。房間有個紅色的箱子，里面就是你們的酬金?！?p> 站豬起身，鞠躬感謝，然后問道：“馮使節(jié)去松州，我還是他的昆侖奴?！毖酝庵庀胝堌胴虢o下一步示意。
“馮德遐離開長安的時候，我去找過他，已經(jīng)給你贖身。站豬，你在長安已經(jīng)是個自由人，這些天，帶著鳳娘，好生逛逛長安城！哈里發(fā)歐麥爾的軍隊正在對拜占庭和波斯薩珊帝國同時發(fā)起進(jìn)攻。你將來還擔(dān)負(fù)更大的使命。歐麥爾知道你，將來你回到大食國，將封你為白鷹騎士。”
站豬起身道謝，他心中有疑惑，于是上前幾步，低聲問道：“我來到大唐，是穆罕默德的追隨者艾卜所派遣。貞觀六年，我得知艾卜成為帝國的哈里發(fā)，還在長安大醉一場慶祝。仉仉殿下，我剛才是否耳朵聽錯了，從你口中聽到哈里發(fā)是歐麥爾？”
“你遠(yuǎn)在大唐，很多消息來得很晚，也屬正常。艾卜哈里發(fā)已經(jīng)在兩年前去世，跟隨先知去天國，與神在一起，永生不滅。站豬，歐麥爾成為新的哈里發(fā)，他率領(lǐng)軍隊通過人跡罕至的敘利亞沙漠，在亞爾穆克河畔殲滅了拜占庭五萬大軍，我們即將迎來最為強大的大食帝國！”
站豬的表情不知道是悲傷還是喜悅，他用拳頭擊打胸膛：“鷹旗滔天，為戰(zhàn)而生！站豬誓死效忠哈里發(fā)?！彼劢怯喙饪粗踬|(zhì)，繼續(xù)說道：“陛下，這個和尚是我的過命兄弟?！?p> “放心，我只是和借你的兄弟幾天，到時候完璧歸趙?！必胴朊鏌o表情。
站豬拍拍王質(zhì)的肩膀，然后退下。
仉仉目送兩人離開，這時候才露出笑容，燒傷的臉笑著比哭還難看。
“和尚，你剛才看見站豬的表情了嗎？”
“不曾注意。”
“那你以后要學(xué)會多觀察別人的表情，特別是眼神。我是做馬匹生意的，”仉仉說話直接，“大食國的騎兵英勇善戰(zhàn)，其中功不可沒的就是我們擁有的戰(zhàn)馬。大唐圣人重金買馬，于是我就從大唐運送母馬到大食國，與大食國的公馬相配，受孕的母馬又運送回來，產(chǎn)下馬駒，給大唐提供軍隊用馬！”
屋子熱，王質(zhì)擦擦額頭的汗水，說到：“能否給我一杯水?！?p> 仉仉遞上牛皮水囊，“這是馬奶酒，喝下解渴。我從小馴馬，知道馬的脾氣。馬的想法很簡單，它們尊重地位比它高的。征服馬要有個訣竅，就要從征服它的眼睛開始！”
馬奶酒酸酸的，王質(zhì)喝下，全身涼快許多。
“我看見站豬的眼睛，里面有躲閃和懷疑。作為細(xì)作，眼睛要干凈，這樣做事才不會猶豫。我估計，站豬對哈里發(fā)的信仰已經(jīng)開始動搖?！?p> 動搖才好，王質(zhì)心想，動搖才可以逍遙生活。
“好，我今天閑話有點多，說正事，你認(rèn)識芣苢嗎？”
“認(rèn)識，但是不太熟悉！”王質(zhì)戒備著。
仉仉理解笑笑，然后問道：“芣苢說過你長得像誰沒有？”
“從未說過！”這句倒是實話。
“你長得很像當(dāng)朝的太子承乾，說像還不夠，完全是一個模子里面倒出來的，不光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而且舉手投足間也非常像?！?p> 透著客棧窗戶的縫隙，下午的陽光篩成細(xì)小的光柱，斑駁地灑在仉仉臉上。
王質(zhì)思量半天，心里如同有個東西堵著一般。
芣苢對他好，是不是芣苢早就知道他長得像太子……
他不愿細(xì)想下去。
“你找我來，就是因為我長得像太子？”
“對的。幾天以后，波斯王子就要到長安，請求大唐發(fā)兵，幫助即將被我大食國所滅的波斯國?！?p> “這恐怕和我沒有關(guān)系！”
“你的腳踏進(jìn)門，這件事情就和你有關(guān)系了！”
“如果我不愿意呢？”王質(zhì)基本基本能夠猜到仉仉要讓他做什么。
“我從來不會強人所難，如果你不愿意，腳長在你自己的身上，邁出門檻，這件事情就和你沒有關(guān)系，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可能這么輕松，王質(zhì)看著仉仉的眼睛。
“站豬離開大食國的時候，在鷹旗下宣誓效忠艾卜哈里發(fā)。如今艾卜歸天，歐麥爾成為新的哈里發(fā)。歐麥爾口諭，清理艾卜哈里發(fā)的舊部。當(dāng)然，如何清理取決于我。站豬跪在我面前，宣誓效忠歐麥爾，我會稟報站豬的忠心。站豬跪在我面前，我砍下他的頭，帶回大食國，也是一種效忠方法。唉！我從站豬猶豫的眼神中已經(jīng)看到不忠?！?p> 王質(zhì)氣憤說到：“我不愿意看到有人死。”
“和尚，如果你是一個惡棍，我還真拿你沒有辦法，你是被芣苢看上的人，我不敢動你一根寒毛?？上?，你卻是一個不愿意讓人死的善人，一個充滿救人熱情的和尚，所以，你這輩子就永遠(yuǎn)被人利用。我是第一個，芣苢是第二個?！?p> “不，芣苢是對我真心好！”
“這個世界哪有真心，全部都是名利算計。罷了，我也不能背后說芣苢的壞話，我和她之間井水不犯河水。和尚，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假扮成太子，設(shè)宴請波斯王子，然后婉言拒絕他的發(fā)兵請求?！?p> “我假扮？波斯王子一定會識破的。”
“只要你點點頭，其余的你不必操心。我們?nèi)f事具備，只欠你這個東風(fēng)。我的請求，其實并沒有違背你的原則吧！大唐不發(fā)兵，就不會死人，你也救下比山崩和擄瘡加起來還要多的人命。將軍百戰(zhàn)死，壯士十年歸。歸來的畢竟是少數(shù)，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