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見語柔
制作熟茶雖說一句話,可過程并不簡單。真正的熟茶若依賴自然發(fā)酵往往需要數十年的漫長等待,即便是人工發(fā)酵也要經過渥堆、拼配、成型、干燥、倉儲等眾多工藝的淬煉。
唐風雖然做出了決定,但也知道這是個浩繁的工程,所以并不急于一時片刻,而是決定回到府上好好理順一下思路和流程再做打算。
不過,他倒是先交代張琪把所有的茶葉晾曬一下,并仔細剔除掉已經發(fā)霉的茶葉。張琪已經清閑了好幾個月了,對于唐風安排的任務欣然接受。
離開邸舍,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遠處隱約閃爍著萬家的燈火,唐風顛簸在馬車之上,林影斑駁著匆匆而過。想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里已經大半個月了,可每每念起,依然猶如虛幻一場。
莊生曉夢迷蝴蝶,時至今日,唐風依然清晰地記得,自己在死亡之后穿越到這里的第一幕場景。
人只有直面死亡之后,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貴。當唐風不顧一切躍入波濤洶涌的江水之后,他感覺自己掉進了空洞無底的深淵。
這種狀態(tài)好比是蔓藤,如果沒有每條根系彼此的牽扯便會孤獨地默默枯萎,而若糾葛纏繞在一起,便可以愈發(fā)青蔥愈發(fā)昂揚。所以,當唐風整個身體沒入江水之后,他忽然之間又不想死了。
于是,唐風開始嘗試拼命掙扎,但因身體和水面強烈地撞擊,腦神經好似被震暈了一樣,四肢也不受控制。抬起頭,能夠看見水面搖搖晃晃的光影,可身體好像拴著鐵球,一個勁地往下墜。沒有空氣,他大口大口地吞咽著渾水,同時又感覺每一個水泡都正在努力試圖撐破他的器官,先是鼻腔、然后是呼吸道、最后是肺葉......
寒冷與黑暗,穿透唐風的每一寸肌膚和每一個知覺,死亡的氣味開始籠罩,他的身體逐漸失去重量,四周有一股強大的壓力逼迫而來,以至于每一個毛孔和骨節(jié)都令其十分窒悶,好像要將他挫骨揚灰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唐風耳畔傳來陣陣嗡鳴的議論聲。他慶幸自己活了下來,陽光微微地穿透眼瞼,有點刺眼,但這種感覺對此時此刻的唐風來講,竟然莫名幸福。
在他完全蘇醒過來之后,唐風奇怪地發(fā)現眼前是一位身披翠水薄煙紗、腰束白綾細折裙的青蔥少女。少女估摸著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身形嬌小得略顯單薄。仔細打量,不知是否是先前激動的緣故,稚嫩的臉蛋上泛起酒醉后的緋紅,一雙烏黑的眼睛閃爍著淚光點點,倒是讓人不免升起了憐愛之心。而后,唐風才知道這位女子是自己的婢女懷菊。
周圍是一番吳淞煙雨之景,低矮的古樸建筑,一座座挑角飛檐,遠近層疊,身側是一條蜿蜒碧綠的河流,兩岸青石護堤,柳枝婆娑,煙雨朦朧。
期初他還以為是自己誤跑進了影視基地,直至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方才意識到,或許穿越這件事情真的在了他身上發(fā)生。因為河面上倒映著的那個唐風,同樣是一副古裝打扮,身穿墨色緞子衣袍,腰系祥云寬邊錦帶,雖然渾身上下濕漉漉地,但修長儒雅的姿態(tài),依然掩蓋不住豐神俊朗的氣質。而且重要的是年紀,現在的唐風看起來也不過二十有余,足足比跳樓投河之前小了十幾歲。
唐風沒有死,而是已另外一個身份重新活了下來,那一刻他沒有表現的異常興奮,也僅只是再次昏倒在冰涼的青石板上。
......
“少爺,城門到了。”
文彌之牽制住韁繩,對馬兒發(fā)出了停步的指令,唐風也隨之從馬車上躍了下來,準備接受門衛(wèi)的公檢。
“文叔,一輩子在唐家,你會不會覺得自己也如同困在老鼠賽道之中?如果有一日我唐風真的能重整唐家,一定不會忘記您。我要讓世人知道永寧縣除了有一個唐家,還有一個文家?!?p> 微涼的夜風中,唐風望著文彌之彎身尋找出入城門[手實]的背影。不禁想到了同樣為家庭操勞的二叔,父親死的早,而自己能夠如愿上大學全是靠二叔割豬草一點一滴的供養(yǎng)??墒窃谑∶媲?,自己卻最終選擇一死了之,想來他在另一個世界一定很失望吧。
文彌之對唐風突然性的慷慨之言,著實嚇了一跳,一下子撲倒在唐風面前,顫巍巍地道:“使不得,使不得。文彌之一身所學全是老爺所授,從不覺自己是什么老鼠,也不需要什么文家。”
唐風連忙將文彌之攙扶起來,在他的思想中沒有等級觀念,所以剛才的一番話確實是發(fā)自肺腑。他本想繼續(xù)再說些什么,但突然被城內處一女子的哭聲所打斷。
“你的過所已經到期了,現在不能出城!”城門守衛(wèi)的吼聲格外冷厲。
“兩位官爺實在是不好意思,剛才在唐家辦事耽擱了,一不小心誤了時辰,求求您行個方便讓我出城吧?!痹捯袅硪活^是嬌弱女子的聲音。
城門守衛(wèi):“不行,近日盜賊橫行,沒有過所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p> 唐風聽聞女子提到唐家,便好奇地前去查看,只見一位面容好似沈月的姑娘在和城門守衛(wèi)糾纏。
沈月?不,不是沈月。唐風在鎮(zhèn)靜之后,清醒地認識到眼前女子雖然如沈月相似的容貌艷麗,可整個人氣質淡雅孤清,猶如九月秋菊。
“唐公子。”那女子輕喚一聲,雙目含情地望向唐風,隨即嬌羞地垂下了頭。
“原來是語柔姑娘啊。”正在唐風錯愕之際,文彌之已經前去相迎。
“對不起官爺,這是我唐家的舊友,還望通融以下?!蔽膹浿哉Z之際,已拿出些散碎文錢塞到了城門守衛(wèi)手中。
那城門守衛(wèi)見文錢只有區(qū)區(qū)數枚,便面露鄙夷輕蔑地將其擲在地上,憤怒說道:“這么點,打發(fā)叫花子呢?!?p> “嗨,實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出門急,著實沒帶銀子,改日一定補上?!蔽膹浿阈Γ缓髲澫律碜訉⒌厣系奈腻X又一枚枚地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