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賤賣茶葉
片刻愣神之后，文彌之突然想到自己還有一批茶葉的事情要向唐風匯報，方才出了書房趕忙跟上前去。
文彌之：“少爺，城郊倉庫還要存有一批去年購來的茶葉。我前些日子去看過，已經有發(fā)霉的跡象，需要趕快處理掉?！?p> “文叔，你有什么想法？”唐風在經歷創(chuàng)業(yè)失敗之后，開始習慣于遇事先聽別人的意見。
文彌之：“原本是打算把發(fā)霉的茶葉剔除后，進行低價銷售。但是私下打探得知，顧家為了給下個月的新茶鋪貨，也在清理往年的陳茶。這樣以來，我們的銷路就更困難了?！?p> 唐風：“他們的價格壓得很低嗎？”
文彌之：“目前是按成本銷售，但是以顧家的做派，等到我們銷貨的時候，一定會想法設法地擠壓我們?！?p> 唐風知道，唐家和顧家在生意上一直處于明爭暗斗的競爭關系，以前顧家實力一直稍遜于唐家，而這次唐父出事，顧家老爺子將此視為扳倒唐家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不擇手段在背地里使了不少陰險招數。
“看來，我騙他一百兩銀子是心慈手軟了?！碧骑L切齒說道，這輩子他最恨小人作梗。
“不過顧家昨日派人來，說愿意收了我們的茶葉，只是......”說到此處，文彌之面露為難之色。
唐風：“只是什么？”
文彌之：“只是顧家僅愿付三分的成本。”
唐風激動著說：“什么？三分！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唐風先前也從懷菊嘴里了解過這筆茶葉，一共約兩萬封。其實早在四五年前開始，唐家和顧家在茶葉市場的爭奪上就進入了白熱化。后來，唐父唐九方為了壟斷市場，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籌集大量資金搶奪貨源抬高茶葉成本，最終讓顧家望而卻步，到了無貨可進的地步。
不過，唐家雖然在短期內占據了茶葉市場的絕對主導地位，但也留下貨物擠壓變質的隱患。而這次顧家故意壓低陳茶的銷售價格，明顯是報當年的折戟之仇。甚至最后拋出以三分成本收購茶葉的做法，也是打臉欺辱唐家的手段而已。
對于這樣的情況，文彌之何嘗不清楚，可是眼下的局面他已無能為力，只能無奈地解釋說：“也不能這樣說，如果茶葉賣不出去，那就和燒火的柴料沒什么兩樣，到時候我們恐怕連這三分的錢也賺不到?！?p>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唐家現在最缺的就是銀子，只要能折現，咱們吃點委屈倒也無妨。”文彌之見唐風不甘，進一步勸說。
委曲求全的道理唐風在前世深有感觸，但很多時候退讓和妥協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世間的事，往往都是絕處逢生，只要你自己不放棄，便終于一線生機。
“文叔，你能帶我去茶倉去看看嗎？”唐風想了片刻，終究還是決定自己再考量考量。在這里，他本就好無牽掛，自然有放手一搏的勇氣。
對于唐風的提議，文彌之頗感意外。想來往日里的少爺最怕奔波之苦，連走路都嫌泥土臟了綢衣，今天竟然主動要去偏遠倉庫查看，看來真是轉了性子。于是朝著南洋的方向，欣慰長拜道：“老爺，您看見了嗎，少爺長大了，咱們唐家有救了?！?p> 唐風對文彌之的舉動苦笑一聲，心中感慨他哪里知道，真正的唐風早在半個月前就溺水而亡了，現在的唐風是自己的靈魂霸占了他的身體。
隨后，文彌之備了馬車，兩人便一路顛簸前往城郊的唐家倉庫。所謂倉庫，并不是單純意義上只存放貨物的地方，而是由唐家出資建設的邸舍，主要用來供客商堆放貨物和沽賣貨物，具有倉庫、旅舍和商店多種性質，換言之就是大宗貨物的批發(fā)市場。
在大梁，關隘要道從不缺邸舍的影子。而永寧縣的邸舍便是由唐九方為方便自家商隊專門所建。昔日里邸舍馬蹄不絕，人來人往，綢緞、瓷器、獸皮等成堆的貨包進進出出，好不繁盛。而現在伴隨著唐家的沒落，邸舍也沒有了當初門庭若市的景象。
唐風下了馬車，看邸舍由幾座連屋房舍組成。雖然蕭條落寂，但好在周圍青山綠樹環(huán)繞，環(huán)境清幽，不覺深吸了一口氣，心曠神怡。
“少爺，這里存放的綢緞、布匹等全部折現抵債了，唯有兩萬封茶葉因為時間太久，賣不上好價錢?！?p> 文彌之引著唐風往里走，見舍門守堂的張琪正在無聊地打著瞌睡。文彌之將其叫醒，張琪連忙從竹椅上滾落下來，磕頭跪拜。
“唐公子，您怎么來了，請恕小的有失遠迎?！睂τ谔骑L的出現，張琪頗感意外，豪無心理準備。
唐風沒有見過張琪，令其站起后問：“你是這里的主事？”
張琪莫名其妙，文彌之湊到耳前悄聲提示說：“少爺前幾日落水后，有點失憶，很多事情記不起來?！?p> “哦哦，回公子，我是文掌柜引薦過來的學徒，那個主事馮其三幾個月沒見到餉錢，早跑了。對了，這王八羔子臨走還順走幾件貂皮?！?p> 張琪雖然看起來憨厚，但是腦袋非常靈光，在提起馮其三監(jiān)守自盜的時候又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引得了唐風的注意。
“既然主事都跑了，你怎么不跑呢？”唐風又問。
“這......”張琪望向文彌之不知該怎么回答。
張琪的年紀和唐風相仿，但身形卻清瘦很多，肥大的衣服掩飾不住瘦骨嶙峋，整個人杵在那里就像是立著一根柴火棍。張琪原本是流落在街頭的乞丐，機緣巧合下結識了文彌之，文彌之見他外愚內智，便將其收為學徒，有意培養(yǎng)。作為張琪，對唐家自然是感激不盡，近段時間即便每日冷清度日，也從未想過開溜之事。但這些話，張琪并不好意思開口。
唐風見張琪在自己面前靦腆，便也不再追問，但是心中已經暗暗記下了這個名字?；茧y識人，泥濘識馬，以唐家目前的情況張琪還一意追隨，足見其衷心可靠。
踩著吱吱呀呀松動失修的木板，唐風和文彌之在張琪了引導下來到茶倉位置才一打開倉門，灰土的味道混合著茶葉的氣息便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