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遇襲
雖說沒有虞伯的赤方,就像是沒了護院的宅門,可是赤方的頑強抵抗,還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赤方百姓們絕望地躲在城門內(nèi),躲到自家簡陋的屋里,聽著那遙遠(yuǎn)得好似天邊傳來的攻城聲,心中無數(shù)次猜測著城破的一刻。
然而城池雖搖搖欲墜,卻始終堅守著。
姬七、紀(jì)姜、龐降三人,站在遠(yuǎn)在戰(zhàn)場后方的戰(zhàn)車上,遙望著城池的方向。
“為啥他們能堅持這么久?。俊饼嫿灯婀值?。
“虞伯留下的兵,代替他守著赤方。雖然他死了,可是兵還在。”紀(jì)姜道。
“堅持不了多久了,”姬七則冷靜地說道,“他們快要不行了?!?p> 的確是的。無論他們?nèi)绾螆猿郑吘贡τ邢?。被虞伯帶走三十萬,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殘。就算是虞伯臨走前意識到了可能的結(jié)果,挑著險要的地方布置了重要兵力,也只是能抵擋一陣子。
說到底,不過是負(fù)隅頑抗罷了。
可是龐降和紀(jì)姜卻不約而同地扭開臉,對姬七的話聽而不聞。
在這一天的日落時分,城門被破。
然后在短短三天之內(nèi),周國的軍隊如入無人之境,在赤方境內(nèi)橫掃過去。雖然所到之處并未生靈涂炭,可對于百姓而言,他們的家園已經(jīng)沒有了。
這天,萬里無云,微風(fēng)拂過宮墻,樹梢輕輕晃動。赤方的皇宮外,并沒有被圍攻應(yīng)當(dāng)有慘狀。宮墻外面的軍隊嚴(yán)整肅穆,宮墻里面的人們面色安靜。
自從虞伯被派走,他們就已經(jīng)隱隱約約知道了這個下場。赤方的國主頹然地坐在宮中,那把他常坐的椅子上。
宮中如死一般的寂靜,忽然一個年輕的小太監(jiān)嘀咕道,“虞將軍當(dāng)初說的對啊,陛下怎么就不聽呢?”
這一聲咕噥在一群人中如此地明顯,就像是在一片死水中冒起了一個氣泡。然后這個氣泡又很快消失了,這一潭死水仍然像當(dāng)初一樣。
“閉嘴吧你?!闭驹谒赃叺囊粋€年紀(jì)稍長的太監(jiān)低聲道。這兩人赫然就是那日在殿上伺候的那兩個太監(jiān)。
緊閉的褚色宮門之外,紀(jì)姜與姬七站在軍隊的最前面。沒人喊話,也沒人喧嘩,更沒人叫陣。預(yù)示著這是一場被放棄的抵抗。
看了看時辰,紀(jì)姜沖姬七點了點頭。姬七一揮手,立刻有攻城的士兵前去錘門。然而這門卻輕輕一撞就開了。
門后,赤方國主站在第一個,身后是浩浩蕩蕩的宮人。
赤方投降。放棄抵抗。
就在距離皇宮不遠(yuǎn)的一處廢棄民宅里,一位全身都籠罩在黑色斗篷中的女人,抬起芊芊素手叩響了門扉。
木門立刻被人打開,露出龐降驚喜的面孔,“靈兒師妹,咱們又見面啦!”
靈兒抿嘴一笑,直接邁進院中。龐降探出頭去,瞧了瞧外面——空蕩蕩的街巷,一個人都沒有——他這才將門關(guān)上。
其實他這個舉動完全是備用,殷靈的反追蹤能力在樓里是一流的。想綴上她的人一只手就數(shù)的過來。
靈兒摘下斗篷帽子,順手用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入口就皺起眉,“師兄,你太能將就了?!?p> 龐降嘿嘿地笑道,“這地方能搞到茶葉就不錯了,百姓們都像是驚弓之鳥,躲在自己的籠子里發(fā)抖。就這點苦茶葉,還是我去一個茶葉行,用銀子買來的呢!”
靈兒點頭,“也是,無論怎么樣,赤方這邊的仗,算是打完了。百姓們也可以過上太平日子了?!?p> 龐降一臉的不屑,“可他們不這么想!估計在心里,早已經(jīng)把咱們想成了頭上長著犄角的怪物!”
“慢慢就會好啦?!膘`兒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不知道梁大那邊怎么樣了呢?!?p> 梁炯那邊,其實也很順利。
被鄂侯換下的藥,其實是一種使人呼吸放緩至幾乎斷絕的藥物。虞伯服下之后,立刻形如死人。姬懷讓冉濮、鄂侯悄悄帶著虞伯的身體返回汴京,為防止被人發(fā)現(xiàn),就只有他們?nèi)税档爻冯x。
鄂侯其實是走得十分不情愿的。梁炯的體質(zhì)總是時好時壞,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犯病,故而梁炯的身邊總是要跟著一個大夫,不是鄂侯就是蘇洛。
可是為免虞伯在路上出現(xiàn)意外,鄂侯又必須得跟著。于是鄂侯在臨走前,熬了一碗極苦的藥,逼著梁炯喝下去,以“固本培元”。當(dāng)然,喝藥的那位是不認(rèn)這個效果的,相反,他覺得這是鄂侯在抓住一切機會整治他。
“侯爺啊,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很久了??墒?,咱們能不能換個方式宣戰(zhàn)?”梁炯被摁著脖子灌下一碗苦藥,覺得自己說話都開始大舌頭了。
“哼!”鄂侯非常不屑于他的激將法,表示自己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然而此刻,梁炯卻只是滿心對鄂侯的懷念。
真的!他不知道報應(yīng)會來得這么快!
抱著受傷的胳膊,梁炯無奈地跟著姬懷的腳步,迅速鉆過一排樹林,再繞過一個小山頭,撥開一片死掉很久的藤蔓,暫時躲進了山洞中。
“先生,你感覺怎么樣?”姬懷一邊掀起衣服下擺,私下穿在里面的稍微干凈一些的里衣。將雪白的布撕成一條條,給梁炯包扎。
梁炯齜牙咧嘴地任由姬懷拿布條將自己的左胳膊裹好,“居然還拿弓箭射我——嘶……這群孫子,別讓我抓著!”
姬懷聽著他放狠話,不由得嘴角帶笑,覺得先生此刻的樣子特別可愛。
可一想到這場追殺來得莫名其妙,姬懷的面色又凝重起來。
就在姬七那邊傳回赤方成功拿下的消息后,姬懷算算時間,詹國回來增援的那部分兵力也快要趕到了。而赤方雖然有三十萬大軍,可是實際與詹國人相比,戰(zhàn)斗力只能折合成十萬。
雖然一開始憑借著滿腔奮勇奪得了勝仗,但并不能進行持久戰(zhàn)。更別提詹國回來增援的大軍會來個前后夾擊。
于是姬懷決定就此撤回,見好就收。交代好那幾名副將帶領(lǐng)大軍回去赤方,他自己就和梁炯先行撤走了。
這些士兵們,還不知道赤方已經(jīng)被周國攻下,等待他們的將是面目全非的故國。不過姬七會搞定的,姬懷對他十分有信心。
至于自己和先生,還得回周國主持大局——畢竟離開了這么久,也不知道朝堂上亂成什么樣子,那幾個年輕人壓不壓得住。
可是還沒走到三分之一,就遇到了突襲。他們已經(jīng)離開赤方大軍,無法回去求救。而對方不知有多少人,也不知目的。若是姬懷自己,尚可一戰(zhàn);可是帶著梁炯這位弱雞,他們只得一直逃跑。
誰知對方非常無恥地用弓箭“偷襲”。姬懷倒是躲開了,可梁炯卻不幸地中箭,似乎還傷到了血管。
雖然已經(jīng)用布條緊緊地將傷口都綁上,可還是有殷紅的血液浸出,像是一朵朵妖艷的花。
眼看著梁炯唇色越來越白,姬懷也越發(fā)焦急。鄂侯留下的藥里,并沒有補血的。或許他們都覺得,不上戰(zhàn)場的梁炯還淪落不到大量失血的地步。
梁炯逐漸覺得呼吸都有些費勁,他摸索著躺倒姬懷腿上,“殿下別急,我歇一會兒就好。”
“嗯,這里很安全,先生盡管睡吧?!奔褖合聝?nèi)心的擔(dān)憂,輕聲安慰梁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