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會議室里,四個人圍成一個圈,齊齊看著那張空空落落的座椅。
“常越死了。”第一上將洪義安率先開口:“原先以為永不陷落的太空堡壘,在失去能量的保護下,居然成為了太空中的廢墟?!?p> “節(jié)哀順變。”在場唯一一位女性將官神情失落:“他本可以離開的?!?p> “他成為第四上將,駐守左天太空堡壘,也算是有些年頭了?!钡谖迳蠈⒚谞査箤ΤT降男袨楸硎纠斫猓骸耙苍S他把自己的身份,看成了古代海軍的船長……船在人在,船毀人亡。”
第三上將沒有出聲。
他只是抬著頭,緬懷當年五大將官會面的盛景。
“好了?!边€是洪義安打破這個氛圍,樣貌粗豪的他,最受不得這種文人憂思。他坐在星盟軍方第一把交椅上,已經(jīng)有二十多年了,可內(nèi)心深處的信念,卻和當年初入行伍時一般無二。
軍人就該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
死在戰(zhàn)場上,那也不失為一個好的歸宿。
“對于常越的事情,我也深感悲痛,但現(xiàn)在,我們派往左天太空堡壘附近的探測艦,已經(jīng)返回,帶回了這樣一份信息。”洪義安輕點桌面,一份早已拷貝好的文件,就已經(jīng)發(fā)送到另外三位將官的手上。
“怎么可能?”蘇紅纓第一時間發(fā)出了質(zhì)疑:“這……”
“先把文件看完?!焙榱x安耐心道。
待得第三上將放下文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看到這份文件的時候,表情跟你們一樣奇怪?!焙榱x安揚了揚手上紙質(zhì)版的文件,對三人說道:“那神秘的母艦用比我們高出一個級別的網(wǎng)絡(luò)技術(shù),入侵了左天太空堡壘的光腦,消耗了堡壘大量的能源,還妨礙了堡壘方面對機動力量的指揮?!?p> “最詭異的是,在完成了全殲太空堡壘有生力量的同時,”洪義安重重地敲了敲桌面:“那艘母艦什么也沒做,走了?!?p> “走了”兩個字,在會議室里回環(huán)縈繞,久久不去。
所有人的雙眉都緊鎖著,好似見鬼了一般。
“我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戰(zhàn)況?!钡谌蠈?,錢仁開口了:“我軍校時期主修戰(zhàn)爭史……但就是縱觀整個戰(zhàn)爭史,這場戰(zhàn)役的詭異程度,都可以排在最前列?!?p> “我們不害怕戰(zhàn)爭,只是不理解,他們的襲擊究竟有什么意義?”洪義安也同樣一臉苦惱:“是來提醒我們,他們有著超過我們想象的網(wǎng)絡(luò)技術(shù)不成?”
會議室里再次陷入了沉寂。
即使是身為軍方最高統(tǒng)帥的他們,也依舊想不出這場攻城戰(zhàn),究竟有什么意義?
太空堡壘雖然成了廢墟,可憑借星盟出色的建設(shè)能力,不過半年,一座新的太空堡壘又能再次出現(xiàn)在左天星域的太空中。
“想不出來可以慢慢想?!焙榱x安屈指敲擊桌面,示意進入下一個議題:“現(xiàn)在我們來討論一下,對于左天星域事件的解決。”
“你的意思是?”蘇紅纓問道。
“我的意思是,暫時封鎖這個事件?!焙榱x安說道。
“怎么封鎖?”錢仁被嚇到了:“這么明顯的一次戰(zhàn)爭,你還想封鎖消息?”
“很明顯嗎?”洪義安看著錢仁:“如果我沒有告訴你們,如果跟左天堡壘的信息沒有恢復(fù),你們有誰會知道,在遙遠的左天星域,出現(xiàn)了這樣一場令星盟顫抖的戰(zhàn)役?”
三人都沉默了。
是啊,誰知道呢?
“可是?!泵谞査固岢隽速|(zhì)疑:“那些從左天星域堡壘離開的士兵和軍屬,不會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嗎?”
“不會知道的。”洪義安沉吟了半晌:“常越應(yīng)該是預(yù)料到了什么,事先就啟動了堡壘中心的躍遷點,提前讓普通士兵以及軍屬們,到達躍遷發(fā)射倉?!?p> “除了幾個常越的親衛(wèi),一批臨時征調(diào)的靈修師,就只剩下一支小探險隊?!焙榱x安說道:“這是僅剩的知情者?!?p> “那么,我們跟著你,向星盟官方,交出一份統(tǒng)一的說法?!泵谞査沟脑?,代表了剩下的兩位上將。
……
星都,七月。
星都的季節(jié),與風(fēng)巷星出奇的一致,連酷暑都如出一轍。李榆弦走在這科技感十足的大街上,也不免被烈日灼出滿身的大汗。
“先生您好,請問您要前往哪個地方呢?”人工智能合成的女聲,比軍方那冷冰冰的電子音要好聽得多:“請在屏幕上選擇哦?!?p> “星辰農(nóng)場二十八號,謝謝?!崩钣芟夷眯渥硬亮瞬令^上的汗水。
“請拿好您的票據(jù),祝您旅途愉快?!币粡垎巫訌臋C子里吐出來。
跟無數(shù)年前的車站,如出一轍。
“謝謝?!崩钣芟蚁乱庾R地道謝,卻意識到自己在跟一個人工智能打交道。
別人都說近鄉(xiāng)情怯,他李榆弦到了別人的家鄉(xiāng),居然也會感到緊張嗎?
車子緩緩發(fā)動,在地鐵的上面,飛艇的下面。
作為星盟的政治中心,即使都是9012年,李榆弦也依舊感覺到差距。
看著車窗外飛來飛去的懸浮車,一陣賽博朋克的荒謬感,從李榆弦的心底浮現(xiàn)。明明在一個月前,自己還是個住在四級居民星的高中生,一輩子都未曾見過這樣的繁華景象??梢粋€月后,自己坐在星都的車里,手上握著上百萬星元,雖然依舊算不上巨款,但至少解決了自己十分之一的債務(wù)危機。
科技感逐漸褪去,巴士的車速也逐漸提升。
城市的繁華被甩在腦后,李榆弦拉開窗戶,任由鄉(xiāng)間的泥土和草木味涌進里邊。
不多時,一個親切的電子音提醒著李榆弦。
“星辰農(nóng)場,到了,感謝您的乘坐,希望我們還能再見?!?p> 李榆弦握緊了手上那張軍官證。
這是武鳴沙,在他人生的最末時刻,托付給自己的證明。
而現(xiàn)在,他要將這個證明,交給武鳴沙的父母。
下了車,眼前的景象讓他愣住了。
在他的印象里,星都是個繁華而高端的星球,無論是政治,商業(yè),還是農(nóng)業(yè),都離不開高科技的輔助。
而眼前這個農(nóng)場,看起來就跟過去任何時代的一個農(nóng)場差不多。
沒有潑灑農(nóng)藥的飛機,沒有幫助耕作的農(nóng)用裝甲,更沒有想象中的機器人守門。
唯一能看出是現(xiàn)代農(nóng)場的,大概只剩下門口的一輛翻斗車。
李榆弦的手有些顫抖著敲響了大門。
“哪位?”一個正在洗菜的中年農(nóng)婦,急忙關(guān)掉了水龍頭,急匆匆地趕到柵欄門前:“來收水費的?”
“不,我是武鳴沙的朋友。”李榆弦盡量讓自己的音調(diào)變得柔和:“能讓我先進去嗎?”
“可,可以?!鞭r(nóng)婦愣了愣,擠出一絲笑容,拉開大門,把李榆弦引入客廳里:“我這地方小,招待不妥當?shù)?,還請見諒。”
“沒事沒事。”李榆弦慌忙擺手:“已經(jīng)很好了。”
待得主賓坐定,農(nóng)婦才試探著問道:“你,是來吊唁的嗎?”
“不,也不能說不是吧。”李榆弦從衣領(lǐng)的口袋中拿出那張證件。
簽訂保密條例的時候,他還刻意問過,能不能將這張證件,還給武鳴沙的家人。
當聽到肯定的答復(fù)時,他心中長出了一口氣。
“這是……”農(nóng)婦的眼眶不能自已的紅了。
“這是鳴沙在送走我們的時候,托付給我的。”李榆弦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樣的語調(diào)說出這句話。
自己活下來了,她的兒子卻死了。
無論怎么說,都好像是錯的。
“他,有沒有跟你說什么?”農(nóng)婦顫顫巍巍地,收起了那張證件。
“他說,”李榆弦話到嘴邊,忽然改口:“希望您,能夠代替他,多看看這個世界?!?p> “多看看,這個美好的世界?!?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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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霜居士
這才是第一卷的最后一章,發(fā)錯地方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