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靈力稀薄幾近沒有的地方,宴歡的法力恢復(fù)得相當(dāng)慢,并不足以整治那些位高權(quán)重的人物們……也就是這幾天,才覺得手腳沒那么僵硬,漸漸耳聰目明起來。指望著這個速度來給葉沈如報仇,只怕那幫兇手早就死絕了。
不過這也委實(shí)不能怪她,若怪,就怪這個沈婧太不知事,半路強(qiáng)拉了她來,好端端的成了奪魂上身,這般有違天道的事情,本身就對她有桎梏的,雖然她曾是個神……可說到底,現(xiàn)在也只是一抹殘魂而已,又要避著那群喪心病狂的鬼東西,也實(shí)在是左支右絀。
但也不意味著,就無旁的辦法了。
只是有點(diǎn)麻煩,現(xiàn)在又是多事之秋……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宴歡想著,推開臥室的門走了出去,鼻尖微動,步子滯了一瞬,才走了過去,果不其然,瞧見宋志和沈婧的老姊妹兩人坐在沙發(fā)上,正壓低了聲音親密的交談著,她刻意放緩了腳步,落地?zé)o聲的站在了他們兩個身后的空地上,垂著腦袋,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盯著他們倆。
講的口干舌燥的宋志只覺得自己后腦勺一陣冰涼,好似有太平間的挺尸對著他吹氣似的,忍不住摸了摸后腦勺,冷不丁一回頭,當(dāng)場就嚇得心臟驟停了兩秒,一聲尖叫從嗓子眼里迸射了出去,手腳發(fā)軟的同時,大腦禁不住一片空白。
老姐妹也被嚇得不輕,臉都白了,不坦蕩的去拉宴歡的手,語氣也比之前更討好了幾分:“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休息呢?這里晚飯的時間還早……早……呢……”
宴歡微微的笑著,好似并不把這兩個人怪異的舉動放在眼里,手在宋志的肩膀上輕輕的拍了兩下,語氣慈愛的好像是叮囑小孫子添衣的老祖母:“你們慢慢聊,我出去走走?!?p> 宋志簡直魂飛天外,僵坐在原地足有半刻鐘。
他的恩師也未好到哪里去,一口氣緩不過來足把臉憋的鐵青。
屋子里的氣氛窒悶起來,格外的壓抑。
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誰也沒有出聲。
畢竟,誰也不知道,她站在他們身后不聲不息的多久了,剛剛的話,又被她聽去了多少。
宴歡出了慶大的門,抬頭辨認(rèn)了一會兒天色。
心里細(xì)細(xì)的盤算著,也不打車,揀了一個方向扭頭就走。
正源街和石磊路是清溪市最繁華的兩條街。
繁華不為別的,就為這里大學(xué)林立。
這附近,慶大、B大、外國語學(xué)院、師范學(xué)院,除了這個重點(diǎn)院校之外,還有許多藝術(shù)類院校和??圃盒1燃缍ⅲ@兩條商業(yè)街,也因?yàn)檫@些多如牛毛的學(xué)生們而煥發(fā)了新生。
宴歡穿過最長的那條步行街,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鼎沸的鬧聲也越來越小,兩旁的環(huán)境也越來破舊凄涼,她站在十字路口,略一尋思,轉(zhuǎn)身就瘋跑了起來,暗黑的天色、昏黃的燈影下,又深又長又臭的溝渠旁果真立著一個佝僂的身影。
宴歡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揪住那人的衣領(lǐng),噔的一下便把他摁在地上,狠狠的瞪著他:“有話好好說,尋死做什么?你這個年齡了,害怕見不著閻王爺?趕著上趟兒?”
老頭剛被一個過肩摔撂在地上,便瞅見一張苦大愁深的臉對著自尖酸刻薄的諷刺起來,不由的悲從中來,抱著自己的膝蓋,就哭了起來,苦的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可卻一點(diǎn)兒聲音都沒發(fā)出來。
宴歡幾乎要被氣笑了,這老頭,這老頭,居然是一個啞巴!
什么叫屋漏偏逢著連夜的雨?
眼前這一樁就叫!
宴歡十分無語的盯著老頭,好言勸他:“您有什么委屈,大可去找您的孩子孫兒說說,再不濟(jì),也有警察,也有我呢,怎么大半夜的站在這黑渠子邊?你就算是想尋死,也該換個地方吧?沒準(zhǔn)這兒沒把您淹死,倒把您給臭死了!再說,我尋思著,您也是個好人,又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何必尋死?”
那老人本來一個勁兒的流眼淚,默然無聲的哭泣著。
聽了宴歡那刺耳的燒心的言論,不由得抬起了一張便識人間疾苦的老臉,望著宴歡,一雙手在空中倫著圈就比了起來,嘴巴里咿咿呀呀的叫著,眼淚倒是淌得更兇了點(diǎn)。
宴歡理了好半響,才將事情的脈絡(luò)理了個清楚明白。
他姓趙,叫樹根,一輩子沒討著媳婦,更沒個孩子,如今年紀(jì)大了,沒個勞動能力,日子就過得越發(fā)艱難,整日靠著國家發(fā)放的低保,撿垃圾,拾菜葉為生,有時候就在美食城后面倒泔水的垃圾桶里撿些吃的糊口,這樣支撐著,倒也捱到今天沒餓死。
誰知,前幾天,街道辦事處的人過來,告訴他,他五保戶的名頭沒有了,以后每個月連那三百塊錢都沒有了。
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他當(dāng)然不依,去辦事處鬧了好幾次,都沒成功。
后來,聽說,用手機(jī)可以打電話,往上面告,肯定能把錢拿回來。
他就咬了咬牙,拿出自己撿垃圾、塑料瓶子以及這么多年省吃儉用存下的千把來塊錢去手機(jī)店買了一個手機(jī)。
就是那種小小的,摁著數(shù)字鍵盤會發(fā)出巨大聲音的那種。
拿了手機(jī)新高彩烈的準(zhǔn)備打電話,卻不知道該打給誰。
想著警察會管這件事的,就去警局,讓那里的人幫忙打電話。
誰知道那警察拿著他的手機(jī)看了一眼,就再也不肯聽他說話了,他又纏了幾次就挨了頓罵,“哪家的神經(jīng)病跑出來了?腦子都壞了還讓他四處在外面跑,也不怕出點(diǎn)啥事,拿了個模型手機(jī)在這叫著人給他打電話,誰敢打?”
他當(dāng)時不知道模型機(jī)是什么東西,還是一個豆芽菜似的小朋友告訴他,模型機(jī)就是假的,不值錢的東西。
他才知道自己被騙了,趕緊的就往手機(jī)店去。
不值錢的東西咋能要了他一千來塊呢。
去找那個賣他手機(jī)的人理論,誰知道沒說兩句就被趕出去了。
別說錢了,就連那個模型機(jī)也被人拿走了。
他去警察局報案了,可那些人一瞧是他,就理也不理他。
他鬧了半天,人家警察跟著他去走了一趟。
到手機(jī)店了,警察就問那店長:“你們前幾天,賣了一個模型給這位大爺,是不是?還多收了人家錢是不是?”說著,就指了指找趙樹根。
沒憑沒據(jù)的,又是個啞巴老頭子,誰會認(rèn)。
搖著腦袋說自己怎么會做這種事,否認(rèn)了。
警察:“這是犯法的,你們真沒有嗎?”
店長:“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的事?!?p> 警察:“那好的,沒事了。”
這兩三句話就把趙樹根給打發(fā)了。
他想著,橫豎自己都要餓死了,還不如早些死了,還能當(dāng)個飽死鬼,花了幾十塊錢,吃了一餐從來不舍得吃的肉,就往這個臭水渠晃悠著來了。
薛小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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