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歡一睜眼,就瞧見撅著屁股蹲正呼呼大睡的死肥貓。
迷糊中,宴歡忍不住想,這么大一噸貓屁股,沒準能一下子把人坐死……真是可惜了,應(yīng)該早點讓肥貓過來的,一屁股干掉那個莫名其妙的蛾族公主,自己也少受點皮肉之苦。
想到被自己捏碎了丹元的蛾族公主,宴歡的記憶才猛然復(fù)蘇。
只記得自己昏迷前夕,扶寧跪在地上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她。
至于是什么事情,她卻不記得了。
有種喝多了酒之后的眩暈感,記憶貌似斷了片。
隔著薄如蟬翼的淡藍色綃紗床簾,宴歡能隱約瞧見放置在屋子中央的黃花梨繡鹿鶴遐嶺大屏風,以及紫檀雕螭龍紋多寶閣上琳瑯滿目的古玩……還好,是程轍的房間。
宴歡松了口氣,盯著頭頂暗紫色花開并蒂蓮漣漪承塵,輕輕叫了一聲阿容。
聽到主人的呼喚,阿容立刻把眼睛瞇出一條縫兒來,收起三瓣嘴邊可恥的泡泡,喵嗚的叫了一聲:“殿下,你終于醒了?。?!”
等不及宴歡的回話,噸位不輕的肥貓就已經(jīng)張開四個爪子,朝著床上的宴歡撲了過去,一聲悶響,準確無誤的落在宴歡的胸前,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宴歡被它這一通要命的撒嬌砸的差點一口血吐出來,瞬間眼冒金星,手腳酸軟乏力。
她艱難的把肥貓從她身上揪了下去,用胳膊死死摁住不安分的它,瞇上眼睛懶懶的問:“您老終于肯出愿望屋了?怎么?不怕折壽了?”
肥貓臉上一紅,舉起兩只爪子捂住了兩個小臉蛋,傲嬌的哼道:“阿容要是不來,殿下你就魂歸西天了!所以,你怎么能說出這種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的話呢……實在是太厚顏無恥了,要不是我在你靈力枯竭的時候接突然出現(xiàn),英雄救美一般的接住了你掉落的身體,只怕你不僅完不成契約上的任務(wù)不說,還要把人家的一張臉給刮花了!”
“殿下你也真是的……明明早就知道這個位面古怪的很,還那么不知檢點……以身試法好玩嗎?”肥貓哼哼唧唧的,滿臉的痛心疾首,努力站直了身體擺出一副嚴肅的模樣:“哼!分明有別的辦法殺那蛾族公主的……”
宴歡伸手撫上肥貓的腦袋,順著他的脊背一路摸下去,舒服的肥貓兩腿酸軟,下意識的就想往宴歡的懷里鉆,但它,乃是一個有骨氣的貓,于是默念著小魚干繼續(xù)保持公正嚴明的教導(dǎo)主任模樣。
宴歡輕聲道:“雖有旁的辦法,卻不能斬草除根,不如這般干凈,倒不如不用?!?p> 貓嘖嘖了兩下嘴巴,歪著腦袋打量著宴歡,鬼頭鬼腦的笑了起來:“殿下,你要是再不醒過來,這一世就要過完了呢?!?p> 宴歡詫異的睜大了眼睛看著阿容:“什么?”
說起正經(jīng)事,阿容就耐心的解釋道:“你傷的太重了,又耗用了太多的靈力,直接就……不省人事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就只能任由你休息到現(xiàn)在……”
“那高公子和茶攤夫婦的女兒已經(jīng)成親了十年了……五年前,日夜埋頭苦讀的高公子被圣上欽點為榜眼,做的一手錦繡華章被世人稱贊,如今官拜吏部侍郎,是圣上眼前的紅人,前途一片大好……”阿擺弄著貓爪子,一樁一樁一件一件的把事情數(shù)給宴歡聽:“他們的高祎已經(jīng)出生了,生的分外聰明靈秀,又有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旁人十遍才能學會的東西,他瞧個兩遍就可以……莫說高公子很喜歡他,很疼他,要星星就給星星,要月亮就給月亮……就是你這便宜爹,程敏,也對他贊不絕口,疼的跟眼珠子似的?!?p> 宴歡看著嘴巴一動一動滔滔不絕的阿容,眸光輕輕閃了一下。
忽然,宴歡坐起了身子,把阿容的兩只前爪摁在了床榻上。
看著他不安的扭動著小屁股,似笑非笑的問道:“阿容,我突然忘了問你,你是怎么沖破愿望屋的結(jié)界的?”
阿容的小肥手還握在宴歡的手里,毛茸茸的觸覺讓人感到手心一片溫熱,是很熨帖的一種感覺。
可是,宴歡的心卻有點冰冰的,涼涼的。
她看著憨態(tài)可掬的阿容,伸手在他的肚皮上撫了撫,語聲越發(fā)的溫柔:“你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元神,要仔細點用。莫要為了我,再讓它們四散各地……阿容,你知道的,我會心疼。下次萬不可再這般莽撞!”
阿容抬起貓臉在她的手心蹭了蹭,道:“我就是很擔心殿下嘛!一時心神激蕩……就沖破了結(jié)界,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可以走出來了……這也許就是念力的作用吧……”
愿望屋處在怨氣極重的九重天外,灌仇海中。
同輪回道、冥王殿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卻有一種天然的屏障,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
能在其中自由飄散的,都是不得好死,怨氣極重的怨靈殘魄。
像阿容這樣的神格尚存的坐騎,是無法自由出入灌仇海的。
她當年神筋被抽,神骨被挖,神識散的只剩零星一點,又被那人一掌推下誅仙臺,本該神魂俱滅消散在六界大地,誰知道,她血脈里繼承而來的輪回之力竟然讓她跌進了灌仇?!?p> 她在灌仇海的居所,名叫朱雀。
愿望屋,只是,那些來找她的苦主與委托者隨口叫出來的名字。
她卻很喜歡。
阿容見宴歡陷入了沉默,便又往她懷里拱了拱,道:“殿下,你要想想辦法啊……再這樣下去,程轍的這一世就又完了……到時候我們又要重新開始!”
宴歡看了阿容一眼,就這樣帶過了話題,道:“這一世,高獻是個文臣?”
在輪回中,高獻會成為將軍、大夫、乞丐、唱戲的武生……但不論如何,到最后,都是殊途同歸而已。
程家無論如何也躲避不了被抄家滅族的后果。
而黎民百姓,注定要被暴君高祎屠戮迫害。
而這一世……
難道,這就是程轍的天命嗎?
宴歡閉上了眼睛,重新在軟塌上躺了回去。
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好好理一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