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噯卻眼前一亮,是?。?p> 他怎么就沒想到這個辦法呢?!
既可以扶了龐姨娘為正妻,又可以解決家中的困境,簡直是一舉兩得。
龐姨娘的長姐、二姐、三姐是在龐家敗落之前出嫁的,嫁的自然也是朝中勛貴或者清流重臣之家,她這個做妹妹的,上門討要一二百兩銀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她們還能有不給的道理?
劉噯這般想著,越發(fā)覺得身子輕飄飄的,遞了個眼神給龐姨娘,示意她答應(yīng)下來。
龐姨娘朝著如吟福了福身子,歉疚的說道:“為家中排憂解難本就是妾身該做的事情,又如何敢因為這點綿薄之力肖想正妻的位置?只是……家道中落,妾身又很久不與幾位姐姐們來往,這般突兀上門打秋風(fēng)……恐怕讓人恥笑了去,更何況夫君將來是要去朝中做官的,若讓有心之人宣揚出去,怕是對夫君的名聲不好。還請姐姐三思,錢財固然重要,但妾身私以為,愛惜羽毛更為重中之重!”
如吟不可置信的看向劉噯:“難道淮溫你還打算科舉入仕?”
劉噯被如吟戳到痛楚,面色變了幾變,陰晴不定的支吾了兩聲,說些大丈夫當(dāng)有鴻鵠之志,不墜青云之類的豪言。
如吟眉眼間多出一抹諷刺,前世的時候,她溫良恭謹(jǐn),劉噯就打算拿著她賣妻求榮,勸說不成就拿了迷藥把她徹底暈死,直接送到馮郇的床上,這有了第一次,自然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shù)次……
這一世,她輕視他冷落他,劉噯便換了法子,不言實情,只騙她前去歸元寺。
卻又腆著臉在這里大放厥詞,說什么永不言棄!
不就是一個賣妻求榮的混賬嗎?
也配官袍加身為一方父母官?
如吟嘴角翹起一絲微妙的弧度,打量著龐姨娘,含笑道:“怕什么?我們與他們都是姻親,都是連襟!大不了等淮溫當(dāng)了官,發(fā)了財,再把銀子還他們就是了!”
龐姨娘張了張嘴,還欲爭辯,袖子卻重重被劉噯一拉,扭頭,就對上他那張不虞的臉:“這是天大的好事,你怎得還要推辭?”
如吟看著他們兩人竊竊私語,心底無一絲波動,淡淡道:“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交給姨娘處置了!”
說罷,就端起了茶碗:“碧荷,灼桃,送客!”
劉噯沒有計較如吟的無禮,拉著龐姨娘的袖子就迅速消失在暖閣里。
聽著他們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口,灼桃就狠狠的朝著那個方向呸了一聲:“真是不要臉!”
如吟問:“歸元寺那里都安置好了嗎?”
碧荷沉聲回道:“葉臨他們已經(jīng)帶著人去了歸元寺打好了樁!齋房也安置整齊了!您做好的迷香也放置妥當(dāng)了!”
如吟點點頭,吩咐灼桃:“去把那件緙絲折枝茶花紋荷葉邊對襟廣袖襦裙拿去棲霞院!還有那套紫檀海棠頭面,一起送去!”
灼桃點點頭,捧著衣服和頭面出去了。
如吟望著窗外的森森碧竹,微微嘆息,前世的時候,她就是個睜眼的瞎子,什么都瞧不出來,難怪落得那樣的下場——可這個龐姨娘來到劉家到底是為了什么?
為了劉噯?
劉噯這樣的人,并不值得一個大家千金來委身做妾。
縱然龐家家道中落,家中境遇也比劉家好上許多。
更何況還有幾個兄長姐妹過得十分不錯,前去投靠,不都比來這里做一個永無出頭之日的妾室舒坦嗎?
最關(guān)鍵的是,這個人根本不是龐家的五姑娘!
借著一個已經(jīng)死了的人的名諱身份不遠(yuǎn)千里來到劉家……如吟忽然很想知道前世的時候,龐姨娘和劉噯的最終結(jié)局是什么。
她心底隱隱有了猜測,目光再次落在了手邊的發(fā)黃的書冊上面。
這本香撰是殘譜……一本殘譜也值得別人這樣大費周折嗎?
如吟的手按在了那本香撰上面,兄長得快點回來才行!
養(yǎng)香的手段雖然行得通,但少則三五年,多則六七年才會有成效。
現(xiàn)如今,她必須做出點什么事情,吸引住長公主的視線!
這樣一來,她才能夠靠著長公主和大宸皇族的勢力扳倒馮郇。
為了給太后送壽禮,長公主一定會絞盡腦汁、想破腦袋……假如兄長趕在這之前從真臘回來,那么事情就會簡單許多。
但是現(xiàn)在她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裴家商行飄忽不定的行程上!她翻著那本香撰,心突然噗通噗通的跳了起來,這種心神不寧的感覺糟糕透了!
如吟翻看著那本香撰,時不時的提筆默寫,就這樣度過了一個難熬的晚上。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果然見到龐姨娘穿著那件緙絲折枝茶花紋荷葉邊對襟廣袖襦裙,頭上戴著那套紫檀海棠頭面,笑吟吟的在馬車上等她。
如吟嘴角的笑容越發(fā)深了。
她就知道她會穿的!
龐姨娘看著如吟的眼神里帶著嘲弄和悲憫:“姐姐今天穿的未免太過素凈了點!”
如吟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嬌俏的容顏:“我一向知道你顏色是極好的,沒想到你竟這樣的美?!?p> 如吟的話很真誠,像是誠摯的夸贊。
龐姨娘聽得古怪:“姐姐這是哪里的話!當(dāng)年盛春樓選花魁,選出的那個牡丹姑娘,人贊她遠(yuǎn)山眉黛長,細(xì)柳腰肢裊。妝罷立春風(fēng),一笑千金少……可其實是謬贊了,論美貌,論才情,何人比得姐姐呢?只是世人不知道姐姐貌美罷了!”
如吟望著龐姨娘黑嗔嗔的眸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見如吟并不動怒,龐姨娘就覺得自己一記拳頭重重的打在了棉花上,有些苦惱,最近這段時日,她是越發(fā)看不懂他們這位當(dāng)家主母到底在干什么了!
如吟瞧著龐姨娘喪氣的模樣,笑了:“所以,你便想了個法子讓我揚名是嗎?”
龐姨娘倏然瞪大了眼睛,脊背挺得筆直,臉上的表情一瞬間便僵住了。
隔了許久,她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顫意:“姐姐在說什么?”
如吟含笑望著她:“你不知道嗎?”
“你父親好歹也是兩榜進士出身,在仕林中也有幾分清名,就算家道敗落,也該是重名節(jié)有風(fēng)骨之人,怎會養(yǎng)出你這種自甘墮落甘為人妾的女兒?”如吟伸出手,鉗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不由得讓我懷疑,姨娘你到底是不是龐家的五姑娘!”
龐姨娘的瞳孔緊縮成了一個光點!
然后她便腦袋一沉,陷入了無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