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又暗了下來,今日他們的行程又趕不上下一個鎮(zhèn)子了,只能找一片林子露宿。
無月和暗無情分別去撿了枯枝和干柴,看夜色落了下來,于是又搭起了兩個臨時帳篷。
臨時帳篷都是給男人們睡的,女人們自然還是睡馬車上。
仇凌峰買得馬車都是很寬大舒適的,里面擺著可以調(diào)節(jié)成座位的軟榻。
傅奴嬌扶著寒玉瑤下了馬車,她們要在馬車上過夜的話,自然需要男人們?yōu)樗齻儼疡R車座椅調(diào)節(jié)成軟榻,然后鋪上鋪蓋。
“今晚你去她那里睡!”寒玉瑤指了指鳳千顏的那輛馬車,對傅奴嬌吩咐道。
傅奴嬌點(diǎn)了點(diǎn)頭,為寒玉瑤去湖邊打了盆水來,供她等下梳洗用。
無月幫寒玉瑤的馬車調(diào)節(jié)好軟榻打好鋪蓋就打算去鳳千顏的那輛馬車?yán)锎蚶砹恕?p> 可是就在此時,仇凌峰卻把他攔下了,
“你去生火,我來!”仇凌峰道。
可能是哭累了,馬車停了好一會了,鳳千顏還在里面小睡著,她臉上的易容面具被扯下來后還沒裝扮上。仇凌峰自然不想她的真容被別人看到,包括自己的手下。
無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不多問,然而無意中聽到仇凌峰說這話的傅奴嬌暗下咬了咬唇。
她有點(diǎn)猶豫,捧著剛打來的水盈盈走到仇凌峰面前,福了福身,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公子,打理馬車這種粗活還是交給奴婢做吧,正好瑤姑娘讓奴婢今晚和顏姑娘睡。”
她嘴里恭恭敬敬地喊著顏姑娘,但她心里并不服氣,因為鳳千顏賣身的事情她也知道,既然已經(jīng)賣了身,那就是跟她一樣的奴隸戶籍了,又能比她高貴到哪去?
仇凌峰聞言,皺了皺眉,緩緩開口道:“你還是跟瑤姑娘擠擠吧!”
可是……
傅奴嬌的可是還沒出口,就見仇凌峰翻身上了鳳千顏的馬車。
傅奴嬌暗自咬牙,委屈的淚在眼眶打轉(zhuǎn),可是按瑤姑娘的脾氣一定不會答應(yīng)的??!那今晚她睡哪呀?
夜深露重,四月的南琞雖然沒有北祁的風(fēng)刺骨,但也透著絲絲涼意。
露宿的營地生了兩堆火,臨時帳篷里分別住著仇凌峰等人。
無月坐在火堆旁守夜,他見傅奴嬌這么晚了還沒有睡,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沒有說什么。
傅奴嬌有些冷,寒玉瑤的馬車她自是不敢進(jìn)的,鳳千顏的馬車仇凌峰也不讓她進(jìn),所以她只能坐在另一處火堆旁,可憐兮兮地蜷縮著身子。
傅奴嬌確實(shí)很美,即使臉上未施脂粉,身著襦衣布裙還是掩不住她一身的嬌媚風(fēng)情。
月光灑在她的身上,讓她顯得有幾分落寞凄涼,這樣一名嬌美的女子,任誰看到她此時凄楚地樣子都會忍不住想要上前關(guān)心一二吧?
可是這里的三個男人,沒有一個欣賞到她的美,也沒有一個上前對她噓寒問暖。
傅奴嬌有些心寒,她突然有點(diǎn)懷念在倚月樓的日子了,至少,倚月樓里的男人只要看到她稍微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哀傷的表情就會對她噓寒問暖,關(guān)愛備至。
她有點(diǎn)想念那名鳳姓的恩客,鳳姓是皇姓,在南琞的土地上幾乎不會出現(xiàn)鳳霄國的皇族,那么,那名鳳公子一定就是南琞的皇室貴胄,他會是誰呢?
寧靜的夜里只聽得到蟲鳴蛙叫之聲,偶爾還有火堆傳來的“噼啪”聲,她想起那名鳳公子對她彬彬有禮,溫柔備至,她本以為也許能靠這名鳳公子脫離苦海,誰知道命運(yùn)弄人,倚月樓一夜之間被人滅門,她也再次跌入地獄。
傅奴嬌甩了甩頭,不愿意回想起在人牙子那里受到的屈辱和折磨,她朝仇凌峰那看了一眼。
本以為救她出苦海的公子能帶給她另一番境遇,她想起了初見仇凌峰時的那個吻,雖然把她錯認(rèn)成了她人,但是她當(dāng)時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仇凌峰的寵溺和溫柔。那個吻,帶走了她的心,而吻她的那個人如今卻對她不聞不問。
傅奴嬌的眼里又閃過了一絲嫉妒之色,她轉(zhuǎn)臉看向了鳳千顏的馬車,憑什么那個滿臉雀斑,長相平平,甚至連發(fā)育都沒完全的小丫頭能得到公子的青睞?
同樣收了身契,那個丫頭卻能躺在馬車?yán)锖艉舸笏齾s要坐在這里吹冷風(fēng)。
越想,傅奴嬌的內(nèi)心越不甘,她心里如今不僅有妒意還對鳳千顏產(chǎn)生了一絲隱隱的恨意。
傅奴嬌輕咬薄唇,把自己的身子抱得更緊些了。
“你怎么還不去睡?”
一聲好聽的男聲傳入了她的耳里,傅奴嬌回身望去,連忙站起來行禮。
“奴婢…”
她話還沒說完,那男子就一擺手,讓她不用拘泥虛禮了。
傅奴嬌心里頓時閃過一絲甜意,她那風(fēng)情萬種的眼眸小心地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只見月光之下,一襲月白色長袍的仇凌峰顯得風(fēng)度翩翩,好似遺落人間的謫仙。
仇凌峰的臉廓很好看,好像每一根線條都精雕細(xì)琢過,他的眼眸犀利如鷹,鼻翼微窄,鼻梁堅挺,襯得他整個臉部更立體俊逸,在配上剛毅的薄唇,還有這個薄唇的吻……
想到這里,傅奴嬌紅了紅臉,嬌羞地低下了頭。
“你怎么了?”仇凌峰見傅奴嬌打量他的神情有些怪異,出聲問道。
傅奴嬌搖了搖頭,什么都沒說。
“這么晚怎么還沒睡?”仇凌峰隨意地問道,他只是睡不著,想要透口氣而已。
“奴婢還不困”傅奴嬌想了想,沒說實(shí)話,難得仇凌峰找她主動搭訕,她也想要和他多攀談上幾句,于是開口問道:
“公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她看出了仇凌峰臉上的愁容。
仇凌峰搖了搖頭,沒做答,腦海里想得都是鳳千顏。
他是不是錯了?不該把鳳千煜的事情告訴那丫頭?仇凌峰嘆了口氣,他心下已經(jīng)相信鳳千顏就是鳳霄國的公主了,可是仍然忍不住想要再試探她一下。
他怕鳳千顏騙他,怕鳳千顏別有用心,因為他曾經(jīng)那么的相信過一個人,而那個人對他笑的時候背后還藏了把刀。
那把刀把他扎得血淋淋的,至今仍然無法忘記那份痛。
所以他怕了,他變得多疑,變得殘忍,變得無情,也變得不擇手段了起來。
可是這一切,在面對鳳千顏的時候,讓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沒有欺騙,沒有煩惱的純真時代的自己。
所以他變得更怕了,變得更小心翼翼,他分析了一切的情報和可能性,幾乎已經(jīng)確定鳳千顏的身份了,可是忍不住還是要試探她一下!
這下,自己總該相信了吧?仇凌峰露出了一絲苦笑,那份對親人的情感是裝不出來的吧?
可是他又疑惑了,因為曾經(jīng)有個人,在他面前把情感裝得很好,自他懂事以來,足足騙了他十多年。
她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又在他腦海浮現(xiàn),仇凌峰甩了甩頭,卻聽到旁邊的人兒說道:
“公子好像很煩惱,不知奴婢能不能為公子分憂”
分憂嗎?仇凌峰看向了傅奴嬌,搖了搖頭,只是淡淡開口道:
“我沒事,你去睡吧!”
他的聲音有絲無力,可聽在傅奴嬌的耳里卻感受到了一份溫柔。
傅奴嬌頓時心花怒放,她用含情脈脈地眼神看著仇凌峰,柔聲細(xì)語地凄凄道:
“奴婢沒有睡的地方了!”
說完,她蠄首微低,眼眸楚楚含淚,月光之下,讓人看得不經(jīng)心有不忍。
“瑤姑娘不讓你睡嗎?”看傅奴嬌這副樣子,仇凌峰就猜到了一二。
傅奴嬌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不忘用含淚水眸盈盈瞥他一眼。
“那你去我的營帳歇息吧!委屈你了!”仇凌峰上前,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對他來說,這只是最尋常不過地小舉動,而對傅奴嬌來說就不是這么想的了。
傅奴嬌有些感動,她張了張口,似有話要說,但想了想,還是咽了回去。
“去吧”仇凌峰擺了擺手,示意她快去歇息。
“那公子呢?”傅奴嬌的聲音嬌嬌柔柔,煞是好聽。
“你不用擔(dān)心我!”仇凌峰微微一笑,那一笑看得傅奴嬌又是心下一暖。
她發(fā)現(xiàn)她的心好像已經(jīng)淪陷了,不為別的,只為那剛毅的薄唇彎出了一抹暖如春風(fēng)的微笑。
公子笑起來可真好看!
這樣想著,傅奴嬌福了福身,就聽話地去了仇凌峰的營帳休息了。
那里面還鋪著有些暖意的鋪蓋,上面有公子身上淡淡的茶香。
公子是個愛喝茶的人,有機(jī)會,她一定要為公子泡壺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