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玹整個人僵在房間的大床上。過了半晌,她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似乎是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少來,你聽見了?!眽趑|從她口袋里跳出來,“喂小屁孩,你還好吧?”
如果不是夢魘提到,秋玹根本就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fā)抖。她把臉埋在膝蓋里,覺得自己血管里散發(fā)著的仿佛都是涼意。
“背叛者”,排除已經(jīng)確認過的她自己和已死之人,剩下的選項簡直一目了然。
顧清悅。
秦九淵。
這兩個名字中的無論哪一個和背叛者扯上關(guān)系都讓她覺得冰徹心髓,仿佛一切的情緒在其面前全然奔潰。
“呃,其實我覺得,這也挺正常的吧?!笨此樕珜嵲诓粚Γ瑝趑|試探性地安慰道,“每個來這里的玩家都是為了獲勝罷了?!?p> “……我不是。我甚至都不知道為什么被選中的人是我?!鼻铽t把自己埋進黑暗里,沉沉地說,“而再后來,我是把他們當(dāng)做獲勝的理由才那么拼命想去贏的,當(dāng)然了,你也是其中一個。為了負責(zé),為了承諾,為了賭注,為了惻隱之心,為了,我也不知道是源于什么的情感?!?p> “可是,如果連這樣的理由都是假的的話,如果連這樣的情感都是偽造出來的,我那么拼命想要贏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夢魘,說實話,我從來都不畏懼死亡,從來都不。只是我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義了,就算我最后真的贏了山莊游戲又怎么樣。像你說的,這一切只是開始,我注定行走于無邊異世。但是,為什么?憑什么?”
說道最后,秋玹開始語無倫次起來,她胡亂抹了把臉,再次將自己藏身于黑暗的陰影里。
夢魘聞之沉默了一會兒,他想了想,用濃黑的霧氣幻化出一條手臂輕輕拍了拍秋玹的肩。
秋玹(被驚嚇):“wdnmd”
夢魘:“……”
“你看,人類畏懼未知是一件本能的事?!眽趑|說,“你說著不畏懼死亡,不知道有什么意義,歸根到底還是恐懼罷了。你害怕你真心相待的人會背叛你,害怕這場游戲的結(jié)局,害怕永無止境的旅程,害怕未知的一切?!?p> “秋玹,其實真的,恐懼不是一件丟臉的事情。”
“黑暗說:‘恐懼是上天賜予人類的禮物?!?p> “……”
“你是什么侍奉未知黑暗的深潛者啊,”秋玹抬起頭紅著眼睛瞪他,“我早該猜到的,你們兩個是一伙的吧,就是想拉人來成為你們白給的打工仔?!?p> “小屁孩說什么呢你!”夢魘暴怒,“我好心想安慰你你別蹬鼻子上臉!誰會和那種家伙是一伙的!”
“隨便了。”秋玹偏過頭去瞪了會黑暗的陰影,隨后嘟嘟囔囔道,“現(xiàn)在請你閉麥,我要去洗澡了。”
“哼?。?!”
秋玹閉著眼睛坐在浴缸里,溫?zé)岬乃鲃澾^她身上大大小小未愈的傷口,這樣的疼痛卻讓她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晰了起來。
無論是誰,她想,現(xiàn)在的目標是要找出背叛者,無論那個人是誰。
我會贏的。她這么說道,我一定會贏。
“——叮叮叮!接下來進入每日猜猜我是誰時間!
那讓我們來猜猜,誰——是——背叛者——呢!”
“什么?!”長桌上,顧清悅驚訝地看向?qū)γ?,臉上震驚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
“我們當(dāng)中,仍存在背叛者?!鼻铽t聞聲也看向她,平靜地說道,表情上半分也看不出下午奔潰脆弱的神情。
顧清悅反應(yīng)過來,同樣認真而嚴肅地看向秋玹;“我可以發(fā)誓,我絕不是‘背叛者’?!?p> 秋玹盯著她看了一會,“我只問這一次。你確定嗎?”
“我確定。”同樣是斬釘截鐵的語氣。
“好。”秋玹說。
“那么,現(xiàn)在看起來,我是唯一的人選嘍?”在這種時刻,秦九淵臉上仍沒有其他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只是單手撐著頭偏向秋玹,“小姑娘是在懷疑我吧?”
“秦九淵?!鼻铽t同樣肅穆地喊了他一次,“我也只問一遍,你認真地回答我。你,是不是背叛者?”
男人收斂了些許嬉笑的神情,偏過頭以一種極為復(fù)雜的目光盯著她,半晌,似乎是敗下陣來,他輕嘆了一聲。“好吧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我不是,秋玹。我不是?!?p> “好?!?p> “秋玹……”顧清悅隔著長桌喊她,張張口想說什么。
“已經(jīng)足夠了?!鼻铽t打斷她,“在這之前,我有些話想說?!?p> 她清了清嗓子,“首先我承認,在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沒把這個游戲當(dāng)回事。我也一直存在一種,高高在上式的冷眼旁觀的心態(tài)。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就算是為了……我也會認真走完這個世界?!?p> “信任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所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話,我也不怪誰。雖然這么說有點矯情,但我還……挺高興能夠遇見大家的?!?p> “好了,廢話到此為止,我們切入正題。”秋玹沉下表情,清冷目光掃過坐著的每一人,“背叛者,根據(jù)已掌握的信息來看,那人的利益和其他玩家是對立的,獲勝條件是自身身份不被暴露并淘汰掉所有玩家?!?p> “在我們得知李思瑤身份的那個晚上,我就已經(jīng)說過了,當(dāng)時除了李思瑤——或許還要加上一個楊洛洛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其他人都沒有成為背叛者的條件和動機。我說實話,在今天下午的時候,我分析回憶過無數(shù)次,建立了一個個假設(shè)又全部自己推翻。但我仍找不到動機,除了真正的陷入瘋狂者,人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動機的,但那個所謂的‘背叛者’卻沒有留下過任何的蛛絲馬跡?!?p> “太干凈了,干凈得不像是憑借人類之軀可以做得出來的?!?p> “兩位,”秋玹撐著桌子看向她僅存的兩個隊友,“有沒有可能,我們一直陷入了一種誤區(qū)里,就像是被什么人刻意引導(dǎo)了一樣?!?p> “并不是活著的人,才有可能是‘背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