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休息時間快結(jié)束之際才碰上秋……瘋帽匠的?！鳖櫱鍚偳辶饲迳ぷ?，這樣說道，“那時候森林的大火已經(jīng)燒起來了，但我并沒有看見是誰放的火?！?p> “結(jié)束了嗎？這就是你的全部證詞？”法官問道。
“哦還有，”顧清悅眼神掃過那十二個奇形怪狀的陪審員，似是十分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道：“你們不該相信睡鼠的話，你知道，他睡得太多把腦子都快睡沒了?！?p> 陪審員們竊竊私語了一番，有的輕輕點(diǎn)頭似在認(rèn)同顧清悅的話，也有的愁眉不展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東西。
“下一個！”青蛙大喊：“下一個證人，愛麗絲！”
“雖然我也沒有親眼見證縱火者的惡行，但是，我曾在帽匠身上聞到過類似木材燃燒的煙味。”李思瑤眨了眨眼睛，“當(dāng)然啦，我并不是在指控帽匠就是縱火者，畢竟，在證據(jù)還未確鑿的情況下，愛麗絲從不說假話。”
法官打斷了她，“在座的人身上只有瘋帽匠攜帶煙火的氣息，而且她是唯一的嫌疑人，也是在火災(zāi)現(xiàn)場唯一具備放火能力的人。在我看來這場審判的證據(jù)已經(jīng)足夠完整，足以定她的罪！”
“大人，”一個長得像因為召喚咒語錯誤而胡亂降臨的低配版舊日支配者陪審員開口，“按照第十三條法案，我們應(yīng)該聽完所有證人的證詞再下達(dá)審判結(jié)果?！?p> “嘖，”法官不耐煩地看了眼手邊巨大而厚重的書本，隨即揮了揮手，“那么繼續(xù)吧。”
“下一個證人！睡鼠！”
秦九淵頓了一下，他將一只手輕搭在秋玹坐著的椅背上面，形成一個類似教父家族拍照的姿勢?！拔?？我沒什么好說的。如果非要說點(diǎn)什么的話，唔……我親眼看見有人將罪惡投入人間，那顆由罪惡化形的火種轉(zhuǎn)瞬間就燃盡了一切?！?p> “下一個！瘋帽匠！”
戴著“被告人”銘牌的姑娘慢慢地眨了眨眼。而下一刻，
“我有罪。”
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目光中，秋玹這么說道。
法官驟然瞇起了眼睛掃視了一圈眾人，“有人說謊了！”他突然這樣吼道，他的聲音響亮厚重又帶著穿透力，將在場的所有人都震得頭皮發(fā)麻。
“找！給我找出來！”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法官自顧自地繼續(xù)吼道，“紀(jì)律絕不允許這樣惡劣的事情發(fā)生在‘絕對真實’的審判廳里，把那個說謊的人找出來！”
還有十分鐘。秋玹垂下眼瞼，兀自想著。
“大人！不好啦！”另外幾只青蛙一蹦一蹦地跳進(jìn)審判大廳，“火勢控制不住了！正在朝這邊蔓延，我們快跑吧！”
“跑什么！”法官猙獰著面孔表情扭曲，“這不符合‘紀(jì)律’！在沒有找出說謊的人之前，在座的一個都別想跑！”
聽完他的話奇形怪狀的陪審員們開始瑟瑟發(fā)抖起來，他們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吵，互相指認(rèn)，發(fā)展到最后竟然變成了扭打撕扯。
法官并沒有理會身后人的亂象，只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惡意又猙獰地看著大廳里的眾人。
大火來得比所有人預(yù)料得都要快，秋玹扭頭去看窗外的猩紅。窗欞已經(jīng)被點(diǎn)燃燒起來了，照這個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大廳的所有人就會成為甕中之鱉，一個都跑不掉。
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她在心里默念著，再等等，耐心一點(diǎn)。
“你們快說話啊！都想被燒死嗎?。 绷硪粋€鹿頭陪審員隔空朝沉默不語的玩家們喊道，而下一秒，他就被豪豬陪審員背上尖利的刺給捅穿了身體。
將整個審判廳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火焰像曳動的鬼魅，懷揣惡意的倒影映照在每一個玩家身上。身處高位的陪審員們依然在撕扯爭斗，血肉，吼叫，悲鳴，讓人誤以為自己身處煉獄。
而在這場混亂邪惡的修羅場中，李思瑤終于開口：“法官大人，”她笑了笑，“一直以來在說謊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嗎？”
秋玹面色一凝，抬頭朝臺階上看去。那個扎著白色羊毛卷的法官npc看上去更加猙獰恐怖了，他喘著粗氣，猩紅的眼眸掃過每一個人，看上去分分鐘就要異變。
李思瑤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的狀態(tài)，兀自說了下去，“開始你讓帽匠站起來，給出的理由是‘沒有人可以在審判大廳蔑視紀(jì)律’，可后來又因為一個可笑的理由，你沒有再追究下去。由此可見，‘紀(jì)律’不是一件不可以違背的事。”
“后來，你一次次的強(qiáng)調(diào)必須遵守審判廳的‘紀(jì)律’，但自己卻又一心忽視‘十三條法案’，著急著定帽匠的罪。不能自圓其說的人是你，前言不搭后語的是你，說謊的也是你?！崩钏棘幝唤?jīng)心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紀(jì)律’吧，一切都是你為了維護(hù)自己的威嚴(yán)而編造出來的謊言?！?p> 法官扭曲著面孔，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嘶鳴。
“他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鼻铽t偏過頭去小聲和秦九淵說。
站在椅背后面的男人輕笑一聲，他將手掌輕輕搭上椅子的扶手，做出一個絕對保護(hù)的姿勢來。
窗外，雕花玻璃終于受不了超高溫的壓力而炸裂開來。幾聲巨響像是一個預(yù)警，緊接著，曳動的火舌就以勢不可擋之勢蔓進(jìn)了大廳。
穿著愛麗絲藍(lán)白裙的姑娘冷笑一聲?！安慌隳銈兺媪?，”李思瑤說，“就讓這場大火埋沒一切吧，或許等你們下輩子投胎還能再見？”
她說著就往被火焰吞沒的大門走去，似乎是并不畏懼熊熊烈火一般。
法官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嘶鳴。緊接著，人們眼睜睜看著他將白色的法官羊毛卷頭發(fā)從頭皮上撕扯下來，他的嘴部向前延長，利齒從牙床里戳出，逐漸化為了狼頭人身的形象。狼頭人幾下將法官袍撕裂，轉(zhuǎn)身就加入了怪物陪審員撕咬的混亂場面。
“原來他不是法官。”顧清悅喃喃道，“從一開始他就是陪審員假扮的?！?p> 一件沾了水的外套從頭頂上將秋玹整個人蓋住，她扒拉了幾下將外套拿下來罩住口鼻，一邊朝對面沖她比劃著什么的顧清悅比了個沒事的手勢。
秋玹直起上身將外套的另一半仔細(xì)懟在秦九淵臉上，做完這一切后才回頭去看籠在煙霧中已經(jīng)快要看不清了的李思瑤。
“睡鼠?！鼻铽t低聲說道，“說謊的人，是睡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