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藝賣藝做個清倌無藝賣身做個花娘是春杏樓一貫的規(guī)矩
易安忙活了一整天,把春杏樓的琴摸了個遍,配得上用琴的姑娘不多,但那些姑娘們倒一點也不客氣,尤其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樂師,藏琴動輒幾十把,還有風(fēng)月閣沒有主人的上百把藏琴,易安一個也沒放過。
想著男人們在春杏樓揮金如土的豪氣,又想著春杏樓一擲千金的造了這么多把琴,易安不由得嘆了口氣。
剛打算倒床呼呼睡去,窗子好像抖動了幾下,看著一個細(xì)長的人影“嗖”的一下穿過,帶著一陣風(fēng)掛過去。
易安立馬警覺起身,打開窗查看,她住的是留芳苑最高的樓層,向下俯視幾乎一覽無遺,卻見斜側(cè)屋檐上一個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身影。
易安心道不好,立馬睡意全無,想也沒想的跳窗追上去。
她一面隱藏一面追,那人身體小巧靈活,輕功不差,但是畢竟術(shù)業(yè)有專攻,易安十幾年跟著劉存風(fēng)啥也沒學(xué)就學(xué)了個輕功,追上那人戳戳有余。
黑衣人連飛帶跳的快速穿過留芳閣的屋頂,到了屋檐勾連處,向牡丹閣縱躍而去。
牡丹閣有不少價值不菲的藏品,大多是春杏樓的客人相贈,昭紅平時不喜姑娘們出入,難道這人是來偷東西的?
易安想做要趕緊叫人來抓賊??!剛醒開嗓,話到了喉嚨卻又急忙咽了回去。
那人忽然在屋頂一側(cè)停住了,小心翼翼的俯下身來,夜色昏暗,易安躲在他身后一段距離看的不真切,但那人好像掀開了什么東西,向下縱深一躍,消失在眼前。
易安立馬湊上前去,卻只見嶙嶙瓦片,她敲了兩下,傳來清脆的回音
下面果然是空的!
她急忙撥開瓦片,可這瓦片未如她所想那樣被輕松抽出,反而紋絲不動。
她試著活動周圍的幾塊瓦片,在邊緣處發(fā)現(xiàn)了一條縫隙!
原來這瓦片不是一塊塊的堆砌而成,而是早早被人處理過,粘連在一起了,她順著黑線的縫隙,掀起了一塊外有瓦片粘連卻形狀規(guī)矩的方形蓋。
借著月色,向里面探頭,眼前是一根正好一人合抱粗的柱子,直直的通向最深處,像黑不見底的深淵。
易安咽了下口水,想必那黑衣人是順著這根柱子下去的,但是下面漆黑一片,摸不準(zhǔn)有什么東西,身邊又沒有東西來照明。
可是這小偷再要偷什么東西也不能在屋頂上搞個暗道出來,實在是叫人納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閉了眼縱身一躍,抱著那柱子滑了下去。
易安本想有意識的控制下落的速度,可是那柱子上涂料特殊,光滑無比,而且在摩擦之下竟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黑夜寂靜的彷佛什么也沒發(fā)生一般。
快要觸地,易安看到了光亮,這是一間密道!
她在腦海中想象著自己的方位,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牡丹閣南后方的地下,一個青樓竟然會有這種地方,她小心翼翼的貼著墻根走,密道陰冷潮濕,頭上熒熒燭火映出慘白的光。
走到一個岔口,通向兩個方向,不知那黑衣人走的哪一條,這密道設(shè)計精巧,走錯方向不要緊,觸動了什么機關(guān)就麻煩了,正想著,卻聽到一陣人聲“唔”“唔”的掙扎,劃破密道的寂靜,嘴巴好像被什么封住似的。
她順著聲音過去,隱藏在拐角后方,向外探頭。
果然有兩個大漢,被繩索捆在兩根柱子上,嘴巴被棉布塞住,那柱子上血跡斑斑,想必是死過不少人,易安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可是仔細(xì)一看,這大漢的身形怎么有點熟悉?這不是她剛來春杏樓時跟蹤自己的兩個人么!剛想上去問個究竟,卻見兩個黑衣人從柱子后方繞了出來。
一個變兩個?還有同伙?
“人抓回來了,這兩個。”
這聲音是……彩衣!易安確認(rèn)了一下,這人身材小巧,是剛才自己追的那一個。怪不得幾天不見她,原來是去抓人了,兩個大漢武功都不弱,看來是她小瞧了這個小侍女。
對面點了下頭,摘下面罩,轉(zhuǎn)過身來,易安看清了那種臉,極其明艷動人,讓人移不開眼,這等容貌不難辨認(rèn),昭紅。
“問出來什么了么?”
彩衣?lián)u了搖頭。
昭紅冷笑了一聲,對捆在柱子上的兩人道:“二人在春杏樓徘徊多日,不知等的是哪位姑娘啊?”
兩人沒有說話。
“說!誰派你們來的?”昭紅聲音陡轉(zhuǎn),音調(diào)不高,卻極有威懾力。
兩人的口巾被取下,剛想咬碎藏在后槽牙后的毒丸自盡,誰知彩衣的拳頭更快,咔咔兩下,易安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兩人頓時滿嘴是血,吐出兩顆帶血的牙來。
想著前兩天彩衣溫柔恭順倒茶的樣子,跟現(xiàn)在簡直判若兩人,易安不禁冒了冒冷汗。
“別著急,落到我手里,我有一百種讓你們生不如死的方法,我只想知道長洲還有多少你們的人,說出來,你們可以活?!闭鸭t聲音寒冷,卻加重最后一個字。
這等隨時待死的亡命徒她最清楚不過,離了主人,沒了束縛,死士也想求個生。
聽到活這個字,兩人眼中果然閃爍了一下。
可是昭紅或許不會殺他們,他們背后的人卻不會輕易放過背叛者,眼中的光又瞬即又黯淡下去。
其中一人向昭紅淬了口唾沫,憤憤的說:“呸,你個青樓女子,還有資格在這里盤問我等人?我就是死也不會跟你說半個字!”
“哼!嘴硬”昭紅拍了拍他的臉“放心,在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之前,你不會死的?!笔疽饬艘幌虏室拢瑳Q絕道:“押到蛇牢里,三天時間,我要一份名單?!?p> “是”彩衣頷首答道
易安心中翻騰了一下,這兩個人本來是沖自己來的,她不知得罪了個怎樣的人,手下的人動不動就要死要活。
易安見昭紅轉(zhuǎn)身向回走,立馬把頭收回來,攥了攥手,返回的通道只有一條,一會怕是要撞上,她本來是要來捉賊的,可是不知怎么變成了偷聽之人,這怎么解釋。
易安剛打好腹稿準(zhǔn)備好托辭,昭紅卻遲遲沒過來,她探頭一看,昭紅已踅身往另一條岔道走去,易安松了口氣,卻沒罷休,鬼使神差的跟上去。
甬道七扭八扭,昭紅卻腳下生風(fēng)步子很快,像是對著甬道的地形極為熟悉。
易安知道昭紅武功不弱,她也早已猜到昭紅不是一般青樓女子,怕被發(fā)現(xiàn)不敢靠太近,始終保持一段距離。
易安從洞口鉆出,估摸著到了出口,拍了拍身上的灰,抬眼一看,這通道早已出了春杏樓,通向朱雀大街。
易安吸了口清新的空氣,一抬頭只見昭紅早已飛上屋檐。
入了深夜,街道開闊,她心跳不自覺加快,又記得劉叔說自己體內(nèi)有天然墟氣,運氣而行可身輕如燕,昭紅應(yīng)該不會察覺,便控制住呼吸,也飛身跟了上去。
昭紅在一處宅子前停下,向四下望了望,一翻身越過院墻。
易安不知道這是哪戶人家的宅子,也跟著翻了墻,卻見竹林森森,花草繁盛,假山造型奇特雅致,應(yīng)該是這戶人家的后院。
宅子很大,一叢叢的竹林遮擋視線,像迷宮一般,易安四處去探昭紅在哪,卻不見半個人影,一翻墻就消失在了這院子里。
院子整潔有序,即使竹叢很多,地上卻沒有一片落葉,石板小道一塵不染,連花籬也被規(guī)規(guī)矩矩的圍成直角。
更令易安咋舌的是,院落一角的幾顆松樹被修剪的一摸一樣,從高度到形狀到疏密到樹干的粗細(xì),都幾乎一樣,倒不像是從地里長出來的,好像是人拿模子鑄出來的一般。
一陣涼風(fēng)吹過,好似從竹林間饒了幾圈,易安覺得這院子雖整潔,卻有種肅殺之感,沒有人味。
易安嘖嘖了幾聲,順著竹林小道往前探尋,卻嗅見一股清香直入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