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汴梁,大宋曾經(jīng)的國都,靖康之后慘遭女真屠戮。
為了便于統(tǒng)治,有人獻策“以漢治漢”,就是利用聽話的漢人管理不聽話漢人。于是,先有張邦昌的楚,后有劉豫的齊。中原大地成了女真貴族的樂園,廟堂之上禽獸沐冠,那些民族敗類成了比侵略者還殘忍的施暴者。
……
四人來到城門前,進出來往之人完全沒有老者所說的那般不堪,反而個個衣著光鮮,油光滿面。
“怎么樣,傻了吧?”
楊琳故意裝成朱罡說話的樣子:“咱是誰,人稱立地貨,天上地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再者說來,你我皆是大宋子民…”
“哎呦行了行了行了,別說了?!?p> 楊琳的嘲諷讓朱罡聽的臉紅,不由得心中暗罵老賊不是東西。
凌焱在一旁道:“行了,先把差事辦完,等回去了非得把那老家伙的皮扒了。”
朱罡“哇哦,想不到文質(zhì)彬彬的凌大公子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覺得這應(yīng)該是我的臺詞。”
楊琳將雙槍藏于包袱之中裹緊,從外面看上去好似一卷席子挎在背上:“你們幾個就在這里慢慢等吧,我先進去了?!?p> “哎別忙別忙!”朱罡張開手臂擋住楊琳:“楊小姐,不不不,楊大人,楊女俠,咱們在想想辦法是不是,我們還需要您照顧不是,是不是啊凌焱,趙廷玉。”
朱罡邊說著,一邊瘋狂的給兩個人使眼色。這種地方分開行動太過危險。
凌焱也幫腔說道:“是啊是啊,咱們還是想個什么辦法,對不對呀趙兄。”
楊琳轉(zhuǎn)身去問趙廷玉:“說吧,有什么好辦法?”
只見趙廷玉低頭看著地上的螞蟻:“要不,咱們弄個洞鉆過去。”
朱罡:“大哥,你知道汴京城墻多厚嗎,就憑咱們四個挖到猴年馬月能進去就不錯了?!?p> 趙廷玉:“我是說找個現(xiàn)成的?!?p> 朱罡:“現(xiàn)成的,我倒是有一個去處。”
看著汩汩的污水流入護城河,幾人面面相覷。朱罡指著破舊不堪,滿是孔洞的閘板對楊琳說道:“女俠,你不是會縮骨功嗎,怎么樣,趟過去把閘板打開,我們就能…”
楊琳一腳將朱罡踹飛。
楊琳:“你想的美,我才不會鉆這臭水溝呢!”
凌焱指了指城墻上面:“要不咱們從墻上爬過去?”
楊琳:“少爺是覺得自己輕功蓋世,能飛檐走壁上的了這十幾丈高的城墻?”
趙廷玉一旁道:“若是十幾丈倒也非難事,我覺得我可以先上去,在順下一根繩子,然后你們就可以上去了?!?p> 楊琳:“趙廷玉,我覺得吧,上面巡邏的軍士,應(yīng)該不是瞎子?!?p> “那你說怎么辦吧?”
凌焱雙手一攤:“這樣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么行?!?p> 楊琳看著眼前的一身破爛的三人:“跟我來吧。”
四人再次來到城門口。趙廷玉、朱罡、凌焱三人在楊琳的指揮下,背對著城門口站成一排,將楊琳擋住。
楊琳摘下頭頂?shù)陌l(fā)簪,將發(fā)髻抓亂。
朱罡頓時感覺不妙:“你,你要干嘛?!?p> 楊琳雙手抱在胸前,扯著嗓子喊道:“非禮呀!”
這一聲叫喊,驚的城門口五行八作紛紛駐足觀看,卻無人上前制止。片刻后才有站崗的士兵上前詢問。
“怎么回事,這幾個要飯的干什么呢?”
凌焱一聽就火了:“你才是要飯的呢,小爺我可是…嗚嗚嗚”
朱罡撲上去捂住凌焱的嘴:“對對對軍爺,我們就是要飯的。”
這些軍士一聽幾人說話的口音不像中原人,于是氣焰更加囂張:“噢,一伙要飯的,填飽肚子都是問題,還有心思調(diào)戲姑娘,你們幾個家伙可真是色膽包天啊?!?p> 再看楊琳,故意裝成受到了驚嚇的樣子躲到了士兵的身邊,偷偷的沖著三人做鬼臉。這些人見楊琳花容失色全都圍了上來。
“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大齊國的皇都,汴梁,也是你們能撒野的地方?”
士兵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tài),幾乎是用鼻子眼兒看著趙廷玉三人。說著說著更是動起了手。七八個人圍上前對著趙廷玉等人拳打腳踢。
“幾個臭外地的,找死是不是,敢在京城鬧事!”
趙廷玉三人被突然圍毆,不曾防備,只好雙手緊緊抱著頭蜷縮著挨打。楊琳萬沒想到會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本想著制造點混亂好進城,卻不料事態(tài)完全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圍之內(nèi)。正欲上前制止,卻被軍頭一把抓住了手腕。
“小姑娘,這是要干什么去呀,咱弟兄們這么幫你,不得表示表示?”
這下讓楊琳有些不知所措,尷尬的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明日我便備得酒肉前來答謝眾位軍爺?!?p> 說著話楊琳就想把手撤回來,卻不料那人抓得更緊。
“哎,哪能讓姑娘破費,不如今晚…”
“軍爺可莫要與小奴家說笑呀?!?p> 見楊琳有意躲閃,那軍頭直接伸手就要去摸楊琳。
“哎呀呀呀呀!”
楊琳反手抓住了那軍頭的手腕,使出折骨手,軍頭的手臂反方向的轉(zhuǎn)了半圈立刻脫臼。
其余的軍士全都在參與圍毆,并沒有注意到身后發(fā)生的事。只聽轟的一聲響,那軍頭像個破皮球似的在地上彈著滾了幾下掉進了護城河。
楊琳收了招式:“憑你你還想占我的便宜!”
趙廷玉幾人也早已忍無可忍,三人施展拳腳,沒幾下便將圍毆的士兵暴打一通。
凌焱騎在一名士兵伸手,抓著塊大石頭邊砸邊罵:“你才是要飯的,你才是臭外地的,小爺祖上在京城做官的時候你還沒懷上呢,讓你罵我…”
見凌焱有些失控,城內(nèi)又傳來了巡查兵丁的敲鑼聲響。趙廷玉和朱罡趕緊拖走凌焱,幾人一直跑到城郊的密林之中躲避。
“我說楊小姐,這就是你想的好主意?”
朱罡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仍不忘耍他那嘴上的功夫。
楊琳也累的氣喘吁吁:“失誤,這是失誤,我沒想到場面會失控。”
聽罷凌焱顯得十分不樂意,指著自己臉上的淤青說道:“場面失控,你就沒控制過場面吧,你看看給我打的,小爺什么時候受過這種氣!”
凌焱越說越激動,將身上的破衣服撤爛丟掉,又狠狠地踩了幾腳,嘴里一個勁的謾罵。
朱罡:“行了行了凌大少爺,這衣服你就是給剁成爛泥咱們也就這樣了,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想想怎么進去吧!”
凌焱不依不饒:“還有你也是,平時的能耐勁兒呢,關(guān)鍵時刻倒完了本事了,丟了衣服不說,還白白的折了四匹馬,老不死的老棺材瓤子,年紀(jì)這么大了還出來騙人沒句實話,就不怕打個雷劈死你嘛!”
朱罡:“哎呀行了行了,咱好歹也念過書有個功名,別跟那潑婦似的罵街啊?!?p> “你們兩個別吵了,仔細聽?!?p> 楊琳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只聽馬蹄聲震,由遠而近。
朱罡:“不好,難道是敵人的騎兵?!?p> 楊琳:“大家快躲起來?!?p> 凌焱抓起地上的破衣服,趙廷玉首當(dāng)其沖的爬上了樹,伸手將楊琳拽了上去。幾人趴在樹上,看著這些人沿著路往南而去。
午后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格外的舒服,疲于奔波的幾個人像樹懶一樣,垂下手趴在樹枝上。
趙廷玉懶洋洋的問道“人走了要不要下去看看?!?p> 楊琳也是同樣有氣無力的聲音回答道::“你先去吧,我想休息一下?!?p> 趙廷玉:“讓他們倆去吧,我也不想動。”
楊琳:“那就先等等吧。”
四個人就這樣趴在樹枝上,在微風(fēng)吹動下睡著了。
睡夢中,趙廷玉夢見了自己的父親在茅草屋前的院子里練拳,夢見了自己的母親哭著將他塞給了韓立,夢見韓立帶著自己從一個黑暗的隧道中走出了汴梁城,也夢見冷凝霜教自己背書練武,還有張牙舞爪的鄧恩一眾人往自己身上扎針,給自己喂下一些奇怪的東西。這幾年發(fā)生的點點滴滴一一從腦海中重新倒放。
直到夢見冷凝霜要扔下自己,趙廷玉不舍。
“師父,我怕,你不要走,告訴我,我要怎么做,師父!”
趙廷玉伸出手,想要抓住即將遠去的冷凝霜。忽然身體一個踉蹌驚醒,險些從樹上跌落。小時候天天幫師父采藥,樹上樹下的來回竄跳對于趙廷玉來說根本就不是難事。他迅速抓住樹枝蕩起身體,繞著轉(zhuǎn)了半圈坐回了樹枝上。
再醒來已是滿天星斗,趙廷玉叫醒眾人。
趙廷玉:“諸位,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順利進城?!?p> 凌焱:“此話當(dāng)真?”
“當(dāng)然是真的,只不過年久日長我也只是記得個大概?!?p> “那也行,帶我們?nèi)タ纯?!?p> 離城不過百步的距離,有個不起眼的草窩子里,雜草叢生遮蓋著里面的暗道口。夜色掩護下,幾人摸黑來到了趙廷玉口中所說的進城的路。
趙廷玉撥開雜草,一塊青石板映入眼簾,石板下壓著一節(jié)鎖鏈。趙廷玉拉動鎖鏈,隨著老舊的木門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暗道的入口打開了。這條當(dāng)初由韓立帶著他逃出城的暗道,如今成了幾人進城的法門。
“走吧?!?p> 趙廷玉嘟起嘴把火折子吹亮,率先開路,狹長的暗道里,苔蘚上和石頭縫里滴出的水和幾人的腳步聲相交織。
……
“來來來,干?!?p> 漆黑的監(jiān)獄之中只有桌上跳動的蠟燭照亮了一點點范圍,兩個獄卒酒氣熏天的扶著桌子,用吃飯用的大碗裝酒,推杯換盞間桌子下面已經(jīng)放了四五個酒壇子,和一地的雞骨頭。
“你說咱們倆才二十出頭,就安排咱們天天干這老頭子才干的活,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呀!”
說話之人,膀大腰圓,身體壯碩,露出的手臂肌肉豐滿發(fā)亮。眼似虎目,面若重棗。
“這樣不好嗎,直接步入老年生活,少走多少彎路,咱們在這里無絲竹之亂耳,無案途之勞行,多自在,來干!”
說話之人,雖也是二十出頭的年紀(jì),嘴上卻掛著一副斷橋鼠須,面色姜黃,體型枯瘦給人一種病態(tài),但說話聲若洪鐘又像是很有精神。
這二人,長的壯實的叫金其龍,雖然長的五大三粗,卻是個冶煉打鐵,雕刻鑄造的好手。
另一人名叫樊爻,這人也是天生的命,自幼喜好陰陽八卦,奇門遁甲。
二人從小一起玩到大,又都被家里安排進了皇城司,仗著父輩的影響被安排在京城負責(zé)聯(lián)絡(luò)各地上報來的消息。本是一個好差事,誰能想到時局驚變,京城變成了前沿,自從東京留守司軍撤走之后,皇城司在東京的經(jīng)營更是受到了滄溟府的毀滅性打擊,他二人人微官小,事發(fā)時恰好被派了外差這才逃過一劫。
半個月前,兩人終于聯(lián)絡(luò)上了上線,并接受了命令到齊國的監(jiān)獄之中做獄卒,等候下一道命令。
二人各自倒?jié)M酒,碗相碰撞之際竟然碎裂,酒撒滿了桌子。
金其龍擦著被酒濺濕的衣服:“這是什么破飯碗,多好的酒,可惜了,可惜了!”
樊爻卻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忙掐算一番,笑道:“兄弟,今兒晚上咱哥倆可能要遇上貴人了?!?p> 說話間一陣刺耳磚石摩擦聲回蕩在漆黑的牢獄中。二人一臉驚訝的順著聲音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