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山相對間一條狹長的山谷,它將兩個(gè)原本相隔的世界串聯(lián)到一起。
峽谷的一端,空谷幽幽,貓頭鷹的的叫聲顯得格外凄涼,而另一頭則是燈火通明的另一個(gè)世界。
就在山口前的大道旁,一座燈火通明人聲喧鬧的高樓屹立在坦途之上。高大的圍墻讓它顯得更像是一座城池。六層之高的木制樓臺在這曠野荒郊格外的引人注目,樓頂吱吱呀呀的大風(fēng)車,每一扇扇葉都有兩丈多長。因?yàn)轶A館漆紅色的大門,跑江湖的人都戲稱這家驛站為“紅門客?!?。久而久之這也就成了驛站固定的名字。
趙廷玉背著楊琳,進(jìn)到客棧中。寬敞的大院子里,兩列馬棚分座兩邊。形形色色的貨物碼放整齊的堆在院中??雌饋碜】痛蠖嗍莵硗纳倘恕?p> 門口的差人簡單盤查后,兩人進(jìn)到屋內(nèi)。僅僅擱著一個(gè)院子,卻像是冰火兩重天,屋外寒冷,屋內(nèi)卻燥熱的很。原本寬敞的廳堂因?yàn)槿硕喽@得擁擠。五湖四海,南腔北調(diào),無論北邊的是西夏丶南邊的大理,挎著太刀的東洋人丶赤腳的天竺人,還有藍(lán)眼睛黃頭發(fā)的西域人,總之三教九流,魚龍混雜。
這些人各聚一處,推杯換盞行酒作樂,嘈雜聲幾乎能頂破整個(gè)房子,亂的讓人心煩。
好不容易在角落處找到一個(gè)空桌,趙廷玉放下楊琳,對店小二道:“先給弄些熱湯來,還有,你們殿中可有金瘡藥?”
店小二連連應(yīng)聲:“放心吧客官,您要什么小店就有什么!”
“再來兩間客房和一壺酒。”一直昏昏沉沉的楊琳突然發(fā)聲嚇得趙廷玉一抖。
趙廷玉:“你還喝酒,你沒事啦!”
楊琳手扶著頭按壓著兩邊的太陽穴緩緩說道:“酒要溫?zé)?,一盆高粱米飯,兩碟糯米糕,蒸藕,蒸魚,蒸南瓜,炒扁豆絲,炒蘿卜片兒,老鴨湯,哦對了,再烤只羊?!?p> “哎,得嘞!”店小二高喊著快步離去。
“你要這么多咱們吃的完嗎?”
對于趙廷玉詫異的疑問,楊琳根本不予理睬,只是靜靜的趴在桌子上等待。
不多時(shí),店小二左右手各托一個(gè)托盤兒,頭上還頂著一盆高粱米飯,走的四平八穩(wěn)。眉開眼笑的高喊道:“哎,菜齊了,您慢用。”
又走到趙廷玉身邊遞給他一個(gè)小瓶子:“您要的金瘡藥。”
趙廷玉起身謝過,卻見楊琳猛的坐起,抄起湯匙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哎你慢點(diǎn)吃,小心噎著?!?p> 楊琳速度不減,雙手交替,動作之連貫堪稱為流水線。
趙廷玉:“你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呸!”楊琳噴了趙廷玉一臉的米飯粒。
趙廷玉擦干凈臉,眼睜睜的看著楊琳風(fēng)卷殘?jiān)瓢銓⒆郎系臇|西橫掃一空,接著抓起酒壺咕咚咕咚的喝了個(gè)透底。
楊琳看著桌上啃的干凈的羊骨架,摸著肚子打了個(gè)飽嗝:“嗝~就這么著吧?!?p> 趙廷玉以驚訝的目光看著桌上溜光的空盤:“餓,餓鬼投胎呀?!?p> 楊琳用袖子抹去嘴上的油漬:“去你的,把藥給我!”
楊琳接過趙廷玉的金瘡藥,又朝店家要了一壺酒,一瘸一拐的往樓上的客房走去。
恰在此時(shí),自樓梯由上而下的走來一女子,身著青蘿靛袍,手扶著樓梯的欄桿,千嬌百,媚搔首弄姿的一步步往下走,臉上看,至少已是半老徐娘的年紀(jì)。
楊琳與她擦肩而過瞬間,由她身上散發(fā)出的味道讓楊琳不禁皺起了眉頭,小聲嘀咕道:“什么味兒這是!”
這女人似乎聽到了楊琳的話,稍偏頭斜看向楊琳,恰巧楊琳也在看她。四目相對,楊琳就覺得,對面白凈的臉上的那雙丹鳳眼似乎能攝人魂魄,只是一瞬間便讓楊琳后背發(fā)涼渾身不自在,匆忙低下頭向樓上走。
一樓原本還此起彼伏的吵鬧聲霎時(shí)消散,停頓幾秒鐘后齊聲的沸騰起來。有人大喊道:“老板娘,來喝一個(gè)!”
“是呀,下來喝一個(gè)!”
老板娘扭扭捏捏的走下來笑道:“滿上!”
這些人全都齊刷刷的看著老板娘,樂此不疲的為之動容,仿佛她的一舉一動都能夠讓在場的人芳心動搖。
“來來來,干了!”老板娘從樓梯上走下,不管認(rèn)不認(rèn)識挨個(gè)桌上敬酒劃拳。
趙廷玉的位置就在她的身后,兩人近在咫尺,那妖艷的身子幾乎堵在趙廷玉的眼前,這讓他有些不自在。
他起身預(yù)往樓上走去,老板娘回身,手搭趙廷玉的肩膀向下按,趙廷玉肩膀一酸,不自覺的坐回了位子上。
“這位小哥哪里去,先與奴家喝了這杯酒如何!”
趙廷玉擺手道:“我,我不會呀?!?p> “哎呀怕的什么!”老板娘將自己碗中的酒喝了一半,掰住趙廷玉的脖子將另一半碗酒灌進(jìn)了趙廷玉的嘴里。
在場的人有的吹口哨,有的歡呼雀躍,一時(shí)又是一段人聲鼎沸的高潮。
趙廷玉被酒嗆得連連咳嗽,扭頭跑上了樓。
老板娘撇了撇嘴,繼續(xù)與客人們開懷暢飲,無論對方是哪里人她都能與之暢通無阻的交流。
樓下亂糟成一團(tuán),樓上卻變得安靜了許多。半碗酒下肚的趙廷玉開始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腳下如同踩了棉花一般,軟綿綿丶輕飄飄的。
正當(dāng)他云里霧里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忽聽得走廊盡頭的屋中傳來一陣楊琳的尖叫聲。
“楊琳。”趙廷玉晃了晃暈沉沉的腦袋,下意識的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
樓下亂糟的喧鬧完全掩蓋住了楊琳的尖叫聲,下面的人還都若無其事期待著與老板娘的邂逅。
店小二慌慌張張的跑到老板娘身邊,對她耳語幾句,老板娘臉上顫動了一下,立即手扶額頭,略顯尷尬的說道:“今日不勝酒力,改日在陪大家暢飲?!敝蟊戕D(zhuǎn)身匆匆離去。
“哎,別走啊?!?p> “再來喝一個(gè)!”
……
“楊琳你怎么了!”趙廷玉對著門猛踹了兩腳,那門紋絲不動。隨即向后倒退一步,縱身一躍撞向那扇雙開雕花木門。
就在身體即將碰到門的那一刻,聽到響聲的楊琳慌慌張張的前來開門。
就是這么巧,兩人不出意外的撞了個(gè)滿懷,趙廷玉憑借著體重優(yōu)勢將楊琳頂了回去,一頭撞在了窗邊的桌子上。他自己僅僅是踉蹌著倒退幾步。
“你個(gè)淫賊,我今天非殺了你,大半夜不睡覺踹人家姑娘的門?!睏盍栈斡浦酒鹕碜テ鸱旁诖差^的雙槍,光著受傷的腳,作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勢。
趙廷玉忙解釋道:“我是來救你的。”
“我用你救!”
“那你叫喚的什么!”
三言兩語道清了事情原尾,楊琳指了指扔在地上的酒罐和散著白色藥面兒的腳。
趙廷玉驚道:“啊,你用酒洗傷口啦!”
“還不都是拜你所賜!”楊琳坐回床上,順手把槍斜放在床頭,從枕頭邊拿出個(gè)布條纏繞著腳上的傷口,將鞋襪穿好:“等回去了,非得讓我?guī)煾甘帐澳悖圬?fù)人了!”
“你有師父,我也有,我?guī)煾缚伞痹挼阶爝叺内w廷玉又咽了回去,不知是因?yàn)閻芤膺€是因?yàn)樾呃?,原本引以為豪的事現(xiàn)在卻難以啟齒。
楊琳道:“一起回去吧,別亂跑了。”
正說話間忽聽得窗外瓦片聲響,兩人相視一眼同時(shí)向?qū)Ψ阶龀鲆粋€(gè)噤聲的手勢。楊琳拿起雙槍,趙廷玉順手抄起個(gè)板凳,二人小心翼翼的靠向窗邊。
“咔嚓”一聲,一道黑影撞破窗戶鉆進(jìn)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