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骨頭斷了個徹底
這廂,夏懋因為被塞得急切。
進入車廂之時,頭便被推得狠狠往車廂邊框磕了一下,“哐~”一下,甚是嚇人。
這不,身子整一個被抬起來往里邊塞,只容自己“誒、誒”連聲,剛才臀背重創(chuàng),這一頓時坐下,如雷劈般,痛感順著經(jīng)絡就蔓延開來。
“嘶~~”
馬車中此時端坐著一婦人,發(fā)髻高聳,正中簪胤朝公主儀制的八蕊牡丹,發(fā)髻兩側飾珠翠鑲花兩朵,流珠金簪兩支,一身深青色織金云霞大衫。
原就十分氣派了,現(xiàn)在加上與以往溫柔面目不同的滿臉無情嚴肅,常人見了定要覺得壓力甚大。
夏懋知道那人現(xiàn)下端坐著不聲不響是氣著了。
腦袋瓜子拼命轉動著,怎么辦呢?要如何是好呢?
馬車穩(wěn)步前行,那端坐著的婦人頭上珠釵搖晃,臉色更冷了。
思緒無果,斜眼一偷看,不得了了,好像更氣了。
夏懋實在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酸痛不已,一臉諂媚就朝那婦人身上撲過去。
勾著那婦人的手,那如玉的臉就開始往那婦人手臂上蹭。
口中不停:“娘~娘親~”,仰著頭看那婦人“您怎么出來了呀?是來接我了嗎?”見自己的公主娘不為所動,復又低頭磨蹭“懋兒好生感動呢~~”
這由頭至尾都帶著拖迆語音的說話方式,終于為夏懋帶來了娘親的注目。
“哼”
終于成功讓自己娘親開口了,雖然只是一個從鼻腔發(fā)出的音節(jié),但是這是好的開端啊。
夏懋上一秒剛燃起希望,下一秒就受到了透心涼攻擊。
只見臨安公主,抬起另一只空閑的手,拂塵一般,將菟絲花一般攀附著自己的夏懋一把掃開。
用眼神制住了還想再附身過來的夏懋,說道:“自你從家中出來,至你鬧市墜馬我都知曉了,自然,此時你祖父祖母父親,大約也已經(jīng)在家中等著你了,也大約你今日這一番都了解了?!?p> 看了一眼石化了的夏懋。
臨安公主道:“你消停會兒罷,想想回去如何跟你祖父祖母父親說?!?p> 又如突然記起某事般:“啊,順便好好講講,你這一番外出游玩可有所感?!?p> 夏懋欲言,被臨安公主截走話。
她伸手作了一個‘?!氖謩莸溃骸案艺f了沒用,我當人家娘的,說話別人都不聽呢,有事情了這又要回來找我,合著僅僅是想把我當擋箭牌?我可是不想理了?!?p> 說著睨了夏懋一眼,伸手扶了左鬢邊的發(fā)釵,就徑自閉目養(yǎng)神了。
這下夏懋說不出話來了。
不多時,馬車就到了太師府邸。
待夏懋進了家中廳堂,果然,這‘三司會審’逃不過了。
——
本來楚霓還要與陸嘉言一起去書肆買宣紙的,這一番變故,陸嘉言當機立斷就說宣紙也不急于一時。
剛才那情形如此緊急,雖楚霓看似無礙,但陸嘉言覺得自己還是需要帶她回去,不,還是先去醫(yī)館讓祖父幫她看看。
昨夜祖父號脈的時候,才知道她竟是受過重傷,早間在飯桌還在開心她病情吃了藥之后有所好轉。
這出個門就遇此險情,心下越想越急切欲將她帶去杏林坊。
到了杏林坊,陸嘉言與祖父說了方才遭遇,陸大夫切脈問診后,確定只是少許擦傷,其他無礙,也就簡單給楚霓取了些擦傷用的膏藥。
做完這一番,陸嘉言就想著帶楚霓回家去休息。
楚霓也想回去了,今日出趟門全是破事兒,不用鏡子照,都知道自己現(xiàn)在應該頭發(fā)亂臉臟。
*
還未走出門,就見好幾人急匆匆往杏林坊方向跑來,臨近了,就開始喊了:“陸大夫、陸大夫、救命...”
就見,在那幾人后邊擔著兩個擔架,一看就知道是臨急了用竹竿和麻繩簡易綁的擔架。
今日來杏林坊中的,大多只是看個頭疼傷寒小癥的,一見這情況皆起身給傷者讓了位,空出的地方足以讓兩架擔架并排放。
楚霓和陸嘉言在門口,正好看見傷者被抬著進了杏林坊。
前一個進的傷者尚且還好,臉上染血,傷口在頭上的,此時一手捂著傷口,正瞇著眼呻吟著。
后一個傷者就看起來嚴重多了,雙眼緊閉,頭上全是汗,臉色已然發(fā)青灰,擔架過的時候眾人看得真切。
那傷者躺在擔架上,左手卻可見手肘外翻得厲害,慶幸肘關節(jié)處還能在擔架內(nèi),手臂整一個就在擔架外支著,半臂全是血,看得人驚心駭目。
還有更可怕的,那傷者的右腳腳上鞋子已然不見,整個腳掌往內(nèi)旋了九十度,腳掌儼然已經(jīng)不是直的了,倒像一彈力十足能拿起來甩的橡膠腳。
明眼一看就看得出,腳掌骨頭整個已經(jīng)斷了個徹底。
得見此景的人不禁驚呼,男人們多搖頭嘆氣,婦人們有的已經(jīng)被嚇得掩面發(fā)抖,也不愿在此處待著了,跑著出了杏林坊。
陸大夫見此景,反應快速。
吩咐了那取藥的學徒速去煎制鎮(zhèn)痛的藥劑,那幫手的掌柜去內(nèi)間打水,就喊了陸嘉言進去幫忙顧那傷了頭的患者。
陸嘉言往日學習之余還會跟著祖父學著一些基礎的醫(yī)術,藥草也識得許多。
因此,一聽祖父吩咐后,陸嘉言也就快速去藥柜取藥研磨。
恰好那掌柜取水出來了,陸嘉言手腳利落就用干凈的布帛為傷者清理傷口,敷上藥止血。
陸大夫在吩咐好之后,也迅速往那重傷患者處去,先伸手探了鼻息脈搏。
那傷者雖仍存活,觀內(nèi)里應未傷到心肺,如此面色是錯骨之痛導致,但現(xiàn)下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陸大夫看向掌柜:“取那五十年老人參片來”。
又看向將傷者圍起一圈的人,“無干人等散開去,人多氣雜,免得誤了救治。”
人群散開后,陸大夫將掌柜取來的參片塞進傷者口中,又讓掌故的去后頭取多一盆水后,就去查看那人的傷勢,并讓知情者說傷者受傷始末。
方知道,原來這傷較重的傷者,是街市前頭修繕嚴家菜館二樓屋檐的木工,名喚牛大。
因樓高,是有搭了腳架,也是有綁了固繩的,卻不知是因何緣故,就從那上邊掉下來的,所幸有腳架,牛大掉下之際是抓得腳架緩沖的,無奈還等不及救援的人到就掉下來了。
當時在場人還猶記得,牛大掉下時那骨頭“啪咔”的響聲。
這聽著事件回顧,一回想,心下又一陣發(fā)冷。
而那傷較輕者是原在旁看熱鬧的,牛大掉下來后,那為著干活方便放在屋檐處的一木槌順著屋檐滑下來,就將這人砸了。
那為何這后傷者還比牛大先到,那人也說了。
有懂得的說了牛大那傷可重可輕,不可輕易晃動,這才放慢了步履,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