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0年,9月15日,星期五,西咸省,平星市西郊,華成鐵匠鋪。
“師傅,倉庫的鐵礦石不夠了,我們還要再購買嗎?”長孫承天從倉庫走到旁邊的鍛造工坊對著正在熔爐邊的華成喊道。
“不必了,我們已經(jīng)沒有錢再浪費下去了?!比A成無奈的說道。
“哦,那我去做飯吧;等下您忙完了就出來吃飯吧,師妹也該回來了?!遍L孫承天強忍住心里的失落回了一聲,之后轉(zhuǎn)身離開了工坊,向著之前的倉庫方向走去。心里的酸楚令他不僅熱淚盈眶;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如今這社會的和平狀況導(dǎo)致,想起電視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那句廣告詞“沒有需求,就沒有買賣?!辈痪褪撬麄冭F匠鋪現(xiàn)在的真實情況。也正因為沒有需求,所以現(xiàn)在的鐵匠也日漸沒落,即使國家對他們這些傳統(tǒng)手藝傳承人再優(yōu)待,那也是杯水車薪;只有找到一條完整的需求產(chǎn)業(yè)鏈才能救活現(xiàn)在的鐵匠職業(yè)。隨著他的想法,他也越發(fā)覺得困難重重;自己心里就越發(fā)不好受,更遑論師傅這個經(jīng)過國家認(rèn)證的正統(tǒng)傳承人。無奈地?fù)u了搖頭,嘆息道:“等下吃完飯就跟師傅說下自己出去打工吧,不然,這個家都無法維持正常生活了。”感慨完之后,便進(jìn)了倉庫旁邊的廚房,開始在里面搗鼓起來。
半個小時后,放學(xué)回來的華云溪放下書包來到廚房門口道:“師兄,今天吃什么啊?!边@一喊,立刻驚醒了正在思考離家之后出路的長孫承天。
“啊,云溪你回來了,今天四菜一葷,饅頭稀飯,你去叫師傅吧?!遍L孫承天尷尬的笑著撓了撓頭回答道。
“呀,今天怎么這么豐富??;平時不都是兩個素菜,難道今天是有什么事嗎?”華云溪驚異的問道,然后用這怪怪的眼神看著承天。
“別問了,先去叫師傅吧;等下告訴你?!背刑鞜o奈的趕走了宛如好奇寶寶的華云溪。然后開始把自己做好的飯菜一個接一個的擺在身后的桌子上;直到飯菜擺放完畢后,才來到門口等待師傅及師妹的到來;心里也忐忑的上下打鼓;畢竟三人好久沒這樣奢侈的吃過一餐飯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華云溪看著忙完的父親;這才上前道:“爸爸,今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師兄做了好多菜,神神秘秘的還不告訴我原因,只是催著我來叫你去吃飯。”
“哦,是嗎?我也不知道啊,等下吃完我問問小天?!比A成嘴上說著問,其實何嘗不知道承天心中的想法,再加上工坊日漸式微的經(jīng)濟(jì)收入,又何嘗想不來承天下定決心出去打工的意圖。只是,自己真的也負(fù)擔(dān)不起兩個孩子日常的花銷,要不是承天從小就懂事,上完小學(xué)就輟學(xué)回來幫自己打鐵,自己恐怕在好幾年前就負(fù)擔(dān)不起這個家的日常開銷了。心中默默的嘆息道:“或許真要如小天說的那樣了。只是苦了這無父無母的可憐孩子了;唉?!?p> “走吧,去吃飯?!彪S手關(guān)了爐火后,華成摟著女兒朝著廚房走去。
不一會兒,看到兩父女走來的承天,連忙笑著道:“師傅,那最后一批活完成了嗎?!?p> “嗯,完成了,走,吃完飯再說?!比A成看著他笑著回道,只是心中有一股淡淡的酸澀無法壓制的泛起。
“哦,那就先吃飯;師傅,云溪直接坐下吃吧?!背刑炜粗鴰煾的且婚W而逝的無奈,連忙招呼道。
半小時后,華云溪把剩菜一個接一個的放進(jìn)冰箱,看著默默做著的師徒兩,期待著二人接下來的談話解開自己心中的那團(tuán)迷霧。
“師傅,我.....”
“小天,我.....”
兩人見對方都不開口,只好主動打破沉默,不巧居然默契的打斷了彼此的話語。之后又沉默了一會兒。
“小天,還是我來說吧。”華成看著承天欲言又止的神態(tài),直接搶過話茬痛心道:“小天,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師傅由于不忍心你還不滿十八歲,一直不想你上社會打工;生怕你有個什么閃失;所以,直到現(xiàn)在心里也沒有下定決心放你離開工坊;然而,工坊現(xiàn)在日漸式微的這種情況你也了解,哪怕我再不甘心也無法挽留你了;所以師傅希望你能出去找份養(yǎng)活自己的生計的工作,不求你有多掙氣,只要別餓著你就行?!闭f完都不敢看著這個自己心里早已當(dāng)了義子的孩子眼神,生怕他那懂事的表情再次融化自己剛升起的決心。
“師傅,我知道您不舍得我出去冒風(fēng)險的打工;要不然一年前我十六歲時你就會答應(yīng)我的要求的。但是,隨著近年來鐵匠生意的逐漸慘淡,我多次想向您說出這話,怕你擔(dān)憂;故而一直不敢提,直到這一批生意后,半月來再沒有人來下定單這事,我不得不作出決定了。雖然家里還有點積蓄,可也經(jīng)不起我們幾個月的開銷了。因此我才打算今天向您提出明日離開的事。我會出去找一份適合我這個年齡的工作,然后把賺到的錢積攢下來,供小溪讀完大學(xué);我知道你對于我不能上學(xué)一直心懷愧疚,我何嘗不是呢;這些年要不是您一直強行收留與我,或許小溪能過上普通孩子的生活。所以,從十六歲起,我心中便升起一股執(zhí)念,定要小溪不再像我們這樣繼續(xù)自卑的活下去了;哪怕.....哪怕是丟了老祖宗傳下來的這份手藝,我不后悔?!背刑祀S著逐漸的吐露心聲,慢慢蓄積起來勇氣,直到說出最后那一翻在師傅看來大逆不道的話,之后便像泄完氣的皮球一般萎靡的低頭沉默坐著。
直到這時,華云溪才震驚的發(fā)現(xiàn),原來師徒倆居然在說著這么嚴(yán)重的事,而作為核心的自己居然傻傻的聽完了二人的交談。連忙哭著撲了過來抱著父親的胳膊泣聲道:“爸爸,不要,不要趕走哥哥,我不要上學(xué)也不希望你敢哥哥走?!边@十幾年來的感情在這時突然的爆發(fā),哭聲頓時刺激到華成的決心。但是,長孫承天卻因此怒了。
“胡鬧,難道我留下來就能拯救工坊了嗎,我留下來不過是加速家里的積蓄過渡消耗;這半個月來一直沒有生意訂單,不管我和師傅怎么努力;都無法得到后續(xù)訂單;難道你要我們倆個大男人整天蹲在家里等人可憐我們嗎?現(xiàn)在社會雖然越發(fā)看中學(xué)歷,但是我至少還可以憑借自己的力氣養(yǎng)活自己,可是你呢,等你一天天的長大;難免不被外界的物質(zhì)生活所誘惑,難道到時候要怪師傅對鐵匠工坊的頑固嗎?即使你不受誘惑,可是工坊又能強撐道什么時候。你的學(xué)費雖然現(xiàn)在還不是問題,但是當(dāng)你考上大學(xué)的時候;你難道要師傅舍下一張臉去向那些冷情寡義的親戚尋求幫助嗎?現(xiàn)在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我出去打工,師傅在家照顧你,順便打造些農(nóng)具貼補家用,小溪乖,別再哭了;以后好好讀書,別讓我和師傅的苦心白費了。”隨著心中情緒的宣泄,承天也漸漸的緩聲安撫華云溪的小情緒。到最后甚至抱著她輕聲鼓勵道。
看著擁抱在一起的兄妹二人,華成搖了搖頭便離開了;而承天和云溪也隨著華成的離開而驚醒,趕緊松開了彼此的雙臂,尷尬的笑了一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華成早早起來就出去了,留下承天和云溪大眼瞪小眼的吃著早飯。由于是星期六的緣故,華云溪不用上課,所以也早早起來打算在鐵匠鋪幫忙把已經(jīng)鍛造好的農(nóng)具和訂單上的貨物分門別類的開始規(guī)整起來,而承天則開始把需要上架的貨物一件一件的上架,而那些需要到市場上售賣的則裝上汽車。隨著兩人一邊聊天一邊整理,滿滿一屋子散亂的鐵器開始逐漸調(diào)整到該放的位置,鐵匠鋪也隨之變的空曠起來。
清晨八點,承天在華云溪哭哭啼啼的哽咽聲中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只待華成回來給他點路費就該啟程了。離開這個自己打記事起就沒有離開一天之久的家,收拾好行李后,承天拉著還在小聲抽泣的華云溪坐在門口聊起天。就這樣的沒過八點半,華成便騎著摩托車回來了。
把車停好后,華成從身上掏出五百塊錢交給了承天道:“小天,卡里就剩了2000塊,這批貨還不知道什么時候交易,所以,師傅能動用的只有這五百塊錢,你別嫌少;如果在錢花完之前還沒找到工作就回來,倒時候師傅再給你拿,知道嗎?”說完便把錢塞進(jìn)了淚水模糊了雙眼的承天。
“師傅,夠了;我一定會在花完之前找到工作的,不會給你再添加負(fù)擔(dān)。”雙手接過錢后,承天哭著保證道。然后,立刻把華成拉到門口的凳子上做下道:“師傅,這些年來,你雖然從未承諾過我什么,但是我早已把你當(dāng)成親生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