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灰煙,那種厚重粘膩的感覺再次將火照包裹住了。四周俱是灰蒙蒙的一片,突然的,霧氣散去,周遭變得清明起來?;鹫湛匆娏怂c阿娘的居所,那棟茅草屋孤零零的立在空地上,她的小咪猛的躥起躍入了她的懷中,見著小咪,她又驚又喜:“小咪原來你沒死啊!”小咪蹭到她的臉上舔個不停。她抱著小咪欲走近茅草屋中,走著走著,茅草屋突然消失不見了,小咪也消失了,四周又是灰蒙蒙的一片。
“火照……”一道溫柔的呼呼聲在曠野中回蕩著。
火照猛地回頭,驚喜的喊道:“阿娘!”說著眼淚便落了下來,“阿娘我們回家,不要去砍柴了,我以后再也不上山了,我們回家吧,阿娘今天我們喝野生菌菇湯吧,火照好久都不曾喝到阿娘做的湯了,我們趕緊下山吧,山上危險。”說完她便要拉著柳娘的手離開,可柳娘只是靜靜的立在原地,絲毫沒有要走的樣子。
火照使勁拉了拉柳娘,柳娘依舊是微笑著站在原地,她狐疑的看著阿娘,愣愣道:“阿娘,上次是火照不對,我保證下次再也不跟您上山了,我們回家好不好?!?p> 沉默了半晌,柳娘終于出聲道:“好,我們回家。”
火照驚喜的抬眸,道:“我們回家!”
就在柳娘抬腳的瞬間,一把巨斧突然從后頭插入了柳娘的腹內(nèi),一時間血流不止,火照的瞳孔猛地一縮,但她依舊是緊緊的握著柳娘的雙手,眼見著柳娘就要倒身在地,她立刻便伸出另一只手欲扶住柳娘。柳娘微笑著,瞬間化作了齏粉。火照仍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呆立在原地,淚水決了堤似的往下淌著。
沙華在接住那根毒刺的時候,心中突然的閃過一絲不詳之感,他立時便意識到這廝竟還有同黨在周圍埋伏著,而他們的目標向來是火照……想到這他登時方寸大亂,急急的朝著火照的方向奔去,面對如劍雨般襲來的落葉,他絲毫不加躲閃的直沖而去,縱是有仙氣護體,如他這般橫沖直撞,身上也落下了幾道劃傷的痕跡。
火照瞧著化作齏粉的阿娘,沉默良久,突感喉間一熱,一口鮮血吐在地上,她撕心裂肺的喊道:“阿娘!”
再次抬頭時,只見殺害阿娘的妖物正在向她沖來,她只陰鶩的瞧著那妖物。
在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后,沙華愈發(fā)急切的朝火照奔去,但見火照雙眼充血,流露出嗜血的光芒,眉目間盡是殺伐之色。他暗道一聲不好,緊緊的盯著向他走來的火照,并用余光向四周望了望。
“躲躲藏藏作甚!”沙華從牙縫中擠出這六字,隨后長袖一揮,一道凌厲的白光直向火照身側(cè)的草叢擊去,在白光擊中草叢的瞬間,四周的灰煙立時散去,鋒利的落葉也恢復(fù)了原裝,慢慢悠悠的飄落下來?;鹫障袷潜怀榭樟肆猓⒖贪c軟下來。沙華一個箭步上前,接住了即將倒地的火照。
沙華抱住火照往草叢望去,那朵低矮的草叢只剩下了枯枝,地上留了一團碳黑色的痕跡。而被沙華定在原地的狌狌,早已被化作利刃的落葉弄的千瘡百孔,沒了氣息。沙華輕嘆一聲,施了個術(shù)法將他埋入了土中,也算是入土為安。
……
第二日清晨,火照幽幽轉(zhuǎn)醒,迷蒙中她瞧見沙華正坐在窗前獨自飲茶,清晨的日色自窗口傾瀉下來,鍍的他通身清輝玉潤仿若天人。她從被中伸出雙手揉了揉疼的似乎要炸開的頭顱,意識漸漸清明起來,目光所觸之物也慢慢的變得清晰:柔紗質(zhì)地的輕粉帳幔上用銀線繡著小小的海棠花,蓋在身上的衾褥亦是淺粉色的,隱約中散發(fā)出脂粉的香氣。房間當(dāng)中放著一張梨花木案幾,案幾的正中擺了一架瑤琴,瑤琴的左側(cè)置了一中等大小的素色瓷瓶,瓶中插著幾枝綰色的玉簪花,案幾的下方鋪著一領(lǐng)絕細的席子。目光移至房間西側(cè),那處擺著一黎色書柜,書柜旁是女子梳妝用的妝奩,上面擺放著各色脂粉??吹酱颂帲鹫招闹泻傻溃骸拔也皇窃跇淞种袉?,這里是……女子的閨房?”
這時床幔處投下了一片陰影,沙華不知何時已立于床前,他寬大的衣袖擋住了她的視線:“你感覺好點了嗎?”
“我……”喉嚨嘶啞鈍痛,火照含糊的吐出一個字后驀地住了口,發(fā)生了什么,為何喉嚨如此的干澀,我記得好像瞧見了阿娘。
沙華將她扶起,在她身后墊了個軟枕,并倒了杯溫水喂她喝下,漫不經(jīng)心道:“此處是皇城,我們在路上遭遇了襲擊,那殺害你阿娘的妖怪已經(jīng)死了。”
火照喝了口水喉嚨好多了便出聲問道:“我為何會暈倒?我記得好像看到了阿娘……”
“你中了妖怪的幻術(shù),誤將我當(dāng)做害死你阿娘的兇手,嚷嚷著要殺了我。”沙華雙手抱臂,悠悠道。
“???我要殺你,那你沒受傷吧?”
“放心,就你那功夫,還能傷著我?”沙華瞧著一臉自責(zé)的火照,輕笑道。
“嘻嘻,也是,我們這是在客店嗎?這瞧著像是女子的閨房。”火照再次打量著四周,這粉色的床幔,還有妝奩,哪個客店會裝飾成這般模樣,莫不是他老相好的居所?
“皇城是沒有客店的,因各城之間幾乎都無往來,來打尖住店的人更是沒有,此處是青樓?!?p> 聽到青樓二字,火照剛?cè)肟诘牟杷铧c就要噴出來:“咳咳咳……青樓……”
“嗯,此處也正便于你我掩人耳目,查探入宮的消息,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入宮見到君王?!鄙橙A一臉正經(jīng)的道。
“你……就定了這一間房?”火照見他坐了許久都未有離去的意思,便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咳,”他輕咳一聲道:“皇城偶有同住青樓的夫婦,你我皆是生面孔,若分房而住,怕令人生疑,再者你我共居一室,若是那妖物膽敢再來,我也好及時護著你?!彼蝗挥謴澫卵鼇?,湊近道:“怎的,你怕我生出什么非分之想?”見火照羞的滿臉通紅,他似是十分高興:“放心,你身材太小了些,我還不至于餓虎撲食?!?p> 這廝怎的一臉嫌棄的模樣,火照氣得滿臉黑線,直想將茶水往他臉上潑。
趁著他轉(zhuǎn)身之際,火照一個餓虎撲食直向沙華身上撲去,嘴中還念念有詞:“竟敢嫌棄我,是可忍孰不可忍?!鄙橙A美想到她會來這一招,本想轉(zhuǎn)身避開,奈何地上鋪著的毯子不知何時翹起了一角,就他轉(zhuǎn)身的剎那,一個不小心被絆倒便要仰面倒下,緊急時刻,他施展法術(shù)堪堪的定在了原地??墒炝匣鹫詹黄灰芯驮业搅怂砩?,于是二人便滾做一團倒在了地上。
火照愣愣的看著身下的男子,這世上怎會有這般好看的男子,面若冠玉,眸若星辰,纖長濃密的睫毛如秋葉蝶般微微的顫動著,火照看的呆住了。
沙華單手支起腦袋,好整以暇的盯著呆愣楞的火照,嘴角掛起一抹淡然清雅的笑意:“怎么,不舍得下來了?”
火照即刻回過神來,一朵紅云飛上了面頰:太丟人了……有沒有地縫讓我鉆出去啊啊啊。
沙華悠然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褶皺,笑道:“你整理整理,一會下去吃飯。床邊是一套干凈的衣物,換上吧。”
火照胡亂的應(yīng)了聲:“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