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金銘?”
空氣中的酒香鉆入鼻息,臉白如玉的少年盯著坐在床邊的人。
安行等他靠近時更加酒香濃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懷揣著一壇酒,可瞧著他如常的模樣倒也不想喝醉了般。
“你怎么了?”安行輕聲道。
金銘睜著迷蒙的黑眸在她跟前蹲下。于是,坐著的安行終于高了一回。
見他不答,安行鬼使神差地抬手輕輕觸了觸他發(fā)紅的耳垂,道:“你喝醉了?”
金銘低眸,亦抬手摸自己另一只耳朵。
不知怎的,安行覺得今晚的金銘反應(yīng)似乎慢了半拍。
這般想著就聽他沙啞著聲音道:“許是,有些醉了。”
“那我?guī)慊啬阄葑永锇?。”安行就要拉著他起身,結(jié)果反倒被他拉著又坐下。
“我在這個世界上,就認識你?!苯疸懰砷_手,“你別走?!?p> 安行一愣,明明是平淡無奇的語氣她卻從中聽到些可憐的意味。她微微低下身子,道:“我不走,你要不要喝水?”
屋里比外頭要悶得多,安行的臉頰此時被酒氣熏得微微泛起了紅暈。
金銘不想喝水,瞧了她片刻,喃喃道:“我想…”
后頭的話,安行沒有聽清楚,就見他緩緩抬手指腹觸在她的眉心。
只覺眉心微微發(fā)癢,再是眉毛,然后鼻尖,最后停在唇上。
以往冰涼的手此時微燙,印在唇角更加灼熱得很。金銘黑眸瀲滟,又似蒙了一層霧。
隨著他的緩緩靠近,溫?zé)岬臍庀⒗p繞交匯,金銘的手指微微挪開,唇下微涼。
……
安行怎么也想不到聞著酒香竟也能像醉了一般。
臉下的石桌冰涼也硌得慌,她的眼睛卻是看向自己那間屋子。
金銘自吻了她之后便倒在她身上睡了過去,今夜安行委實有些懵了便由著他睡在自己屋里。
夜里的風(fēng)微涼,吹散了她臉上的熱氣,手指曲起敲了敲石桌,覺得今夜真是不尋常的悶熱。
盯著盯著,安行竟就在院子里與周公相會。
風(fēng)不大,拂過院外的樹梢枝頭簌簌作響,門口的燈籠在黑夜里搖搖晃晃,如同要沖破束縛跳脫開來。
隔壁人家傳來狗吠之音,卻意外襯托了夜的寂靜。
“哐當!”
幾乎是聲音響起之時,安行便睜開了眼睛。
腦袋還有些暈暈乎乎,又是一聲狗吠徹底將她驚醒。
她那間屋子的門不知何時打開,燭火早已熄滅,此時里頭是比夜還要厚重的黑色。
不知是不是眼花,她看見屋子里似乎站著一個黑影。黑影背對著她,頭發(fā)高高束起隨著他側(cè)頭微微晃動。
本該沉睡的人此時竟然站在屋子里!
“他醒了?”安行蹙眉觀望,以往金銘喝醉皆是翌日才醒,怎的今日這般快?
她踏上石階進了屋子,腳步故意發(fā)出聲響卻依然不見金銘有所動靜,他就這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安行湊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身子抖得厲害。
心下一驚,便抬手覆上他的肩膀。不料金銘竟回過身來一把推開她,一個踉蹌之后再回頭,他已是沖出屋子。
安行收回手,遲疑片刻追了上去。
因著這短暫的猶豫,安行只能跟著一抹衣擺在街道上狂奔。
涼風(fēng)刮過臉頰,直到眼前充斥耀眼的火光,安行才緩緩?fù)O隆?p> 金銘的影子早已沒入人群,想來要找到是不可能了。然而安行現(xiàn)在卻渾身發(fā)寒,她此時身處的地方乃是一條長街道,每日都是熱鬧非凡,但前提是…青天白日。
入夜多時,長街的燈籠卻皆是點起,形形色色的人錯身而過,安行揉了揉被人撞疼的肩膀,這些…并不是幻覺?
她回身,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走到了人群中央,四周的人們明明掛著麻木的笑,卻叫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得離開這里!
“啊——”
匆忙的腳步突然止住,安行低頭推開撞在她身上的女孩,同時“砰——”的一聲有什么東西掉在安行腳邊。
那是一根蛇形彎刀。
女孩笑嘻嘻撿起彎刀,扯著安行的衣袖道:“夜已深,姐姐要去哪里?”
這句話說的很是奇怪,既然夜已深,自然是要回家的。
安行抽回手,打算不理會,可才走了半步,就聽身后起起伏伏的吸氣聲。
本能的回頭,眉頭便是一跳。
女孩依舊還在原來的位置,卻不是站著,鮮血自她胸口滾滾涌出頓時身下淌了一地的猩紅,她的胸口正插著那根蛇形彎刀!
見此情景,便有一名大漢過來,憤憤不平指著安行道:“你這姑娘!這孩子不過是與你說了一句話,你竟喪盡天良將她殺死!真真是好狠的心腸!”
鮮血流至她的腳下,猶如站在地獄邊緣。
誰都沒看到女孩因誰而死,大漢卻異常堅定地指著安行。
見她要走,大漢立馬拉住她,高聲叫到:“你別走!大伙快來看!這人狠毒至極,殺了人還想走!”
人群立即圍了過來,如同要戳著她的脊梁骨,問她為何這般冷血?
“就該將她用火燒死!做成人彘!”
“應(yīng)該剝皮抽骨,掛在城墻之上!”
“把她五馬分尸再澆上熱油才行!”
他們以義憤填膺的模樣,說著最可怕的話。
就有人上前拽住她,卻被安行擰下一個圓滾的腦袋。腦袋在地上轉(zhuǎn)了一個圈卻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如此血腥的一幕,他們卻似不曾看見,仍舊撲了上來。
街道鮮血四濺,青石路上堆滿了人,殘肢斷臂隨處可見。
安行輕輕抬手以袖擦拭臉上的臟污,卻不知道這樣反而越擦越臟。
她才一抬手竟發(fā)現(xiàn)前方還站著一人,透亮的火光讓她很清楚的知道對方是誰,這也讓她更加警惕。
不知是不是想提醒安行做過的事,古修今夜并未戴上面具,他臉上的疙瘩似乎更明顯了些。
安行臉上沒多少驚訝,冷眼看著他緩步走來。
“你可真是厲害!殺了這么多人,竟然都是無動于衷?!惫判揸庩柟謿獾馈?p> “他們是不是人,我想你很清楚?!?p> 古修古怪一笑,也就不裝下去:“我就想你那天為何會拿出符篆,原來是靈力低薄,見你這樣,我很高興?!?p> 地上的尸體已經(jīng)消失,就連遍布的猩紅血液也都不見,似從未發(fā)生過。安行悄悄向后退了一步,道:“讓你這般煞費苦心試探,我也很高興。”
語罷,倏地轉(zhuǎn)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