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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春秋

第七十章 百萬眾奈我何?

唐末春秋 鄢郢東君 2524 2019-07-25 12:00:00

  “追!給我追!”高盛聲嘶力竭的沖二人逃跑的方向嘶吼,與此同時高盛提刀上馬,怒而殺去。

  高盛一聲令下,身后數(shù)百輕騎從人群中涌出,隨高盛追殺而去。

  剛剛虎口脫險的楊守忠,挺直腰桿,一甩衣袖,頓時又是恢復(fù)了他那高高在上的桀驁之氣。

  楊守忠微微瞇眼,遙望遠(yuǎn)方,陰陽怪氣的說道:“高大人不會真被這兩人的身份給嚇著了吧?”

  高湘嘴角微微揚(yáng)起了一個弧度,語氣更為冰冷道:“國子博士、越杭成氏、越州楊駝背、吳鐵娘子,聽起來真像那么回事,其實有能算得了什么?敢在我洪州為所欲為的,就算再多上幾重身份亦是不夠看的。

  說到底其實也只不過是一個沒落的家族、一桿生了銅銹的長槊、一個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來的江湖人罷了。

  真當(dāng)憑著一股少年意氣,三兩偷雞拾米的小聰明就能全身而退?

  今日他二人若出了江西,我高湘豈還能做這江西之主?”

  楊守忠放肆而笑,笑的陰冷而又刺耳。

  “咱家還當(dāng)高大人沒了那股子心力,若高大人覺得力不從心,咱家亦可讓人抄小道傳信給義父……”

  高湘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高湘道:“賢侄放心就是,三個時辰之內(nèi),必見二人首級!”

  楊守忠點了點頭,微微躬身行了一個禮后笑道:“那咱家就先謝過高大人了。

  本來這件事,咱家是不該問的,但今日遭此一劫,倒是想問一問高大人,高大人真只是看中了兩浙的私鹽?”

  高湘自嘲道:“江西的近況賢侄是清楚的,非常之時,需用非常之法。

  說到底其實也是在下無能,若江西之糧能養(yǎng)我手上這些江西兒郎,我又何必?fù)拼似T?”

  楊守忠會心一笑,后附和道:“高大人統(tǒng)轄一道,的確難保有不到之處。

  現(xiàn)如今匪寇四起,鬧得天下是民不聊生,京城中尚有凍死之骨,更別提地方了。

  雖說大人軍政共理,可畢竟是山無良木可伐,田無谷粒可收。

  大人此番變通,倒也無可厚非?!?p>  話說得體面,卻不代表楊守忠真就是這么想的。

  不管是天下承平還是天下大亂總不會餓到當(dāng)官的,不管什么年歲,當(dāng)官的總能想出法子來搜刮民脂民膏。

  高湘此番涉足私鹽,說是為了江西兵卒,其實只不過是為了中飽私囊而已。

  大家都是明白人,懶得說破而已。

  楊守忠附和完,又說道:“其實高大人理會錯我的意思了,我有此一問,只不過是想提醒一下高大人,做事還需考慮周全才是。

  若是次次都有這般紕漏,高大人恐怕也難順心?。?p>  今日幸此二人是抓到了我,尚還顧忌到義父的身份,若是抓到了高盛,說不定這二人被逼急了……”

  楊守忠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至于他想表達(dá)的意思,恐怕高湘領(lǐng)會得個八九不離十了。

  本來這種事情,楊守忠是不該說的,畢竟這算是高湘的私事,就算是楊復(fù)光也不該在此處對高湘指手畫腳的。

  可現(xiàn)在這個世道容不得高湘顧忌這些臉面,自肅宗時起,宦官就開始把持朝政,眼下的朝堂就更不用說,大太監(jiān)田令孜都已經(jīng)成了皇帝的義父,這還有什么世道可言?

  你不對宦官集團(tuán)低頭,你還如何在官場上混?

  高湘耐著性子認(rèn)真點頭,打著包票說道:“賢侄盡管放心,一兩個鹽梟我還是可以斷他生死的。”

  高湘說的是實話,碾死一兩個鹽梟,對于一方觀察而言,不過是碾死一只臭蟲而已,何足掛齒?

  高湘連吳鐵娘子都沒當(dāng)回事,更別說眼下這兩個膽大包天的橫豎子了。

  話說錢镠二人雖出了洪州,但要面對的危險才剛剛降臨。

  他二人要去的地方是三里外的一戶人家,也就是錢镠二人托人看管馬的宅院。

  高湘給的馬當(dāng)然不能久用,錢镠已經(jīng)料到高湘多半會在馬上做手腳,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押著楊守忠到三里之外的宅院來,這實在是有點耗費精力。

  要知道先前那般對峙,就已經(jīng)讓成及汗透了衣衫。

  在那種情況下,不僅要對高湘一方打起十二分的警惕,還得分神來注意楊守忠這廝別趁著兩人不注意給溜走了。

  這三里路走下來,先不說能不能成功到達(dá)宅院,到了宅院還有多少精力逃走都還是個未知數(shù)。

  “具美兄,我的馬快不行了!”成及咬著牙道。

  錢镠在急行中瞥了一眼,只見成及的馬匹鼻噴唾沫,口出鮮血,也不知還能堅持多久。

  錢镠摸了摸自己胯下的馬匹,馬身燙如被燒得通紅的鐵鍋。掠風(fēng)之時,時不時還會有白唾沫飛濺到錢镠的臉上來。

  “我的也快不行了!這馬定是被高湘下了藥,恐怕是跑不了多遠(yuǎn)了。前面還有一里,你我步行,不用十個喘息就要被人追上來!”錢镠逆著風(fēng),大聲道。

  成及隨意撩開擋在額前的碎發(fā),只覺是沾滿了汗水,撩了幾次也撩不開。

  只要碎發(fā)不遮擋視線,成及也無心顧及了。

  成及喘著粗氣道:“具美兄,眼下當(dāng)如何是好?”

  錢镠知道成及此人精于謀略,計謀是要在槊法之上的。

  錢镠問道:“你有什么主意,說來聽聽!”

  “眼下我能想出的,只有兩個。其一你我分頭逃跑,馬什么都逃了再去找就是,雖說能逃出升天的幾率極小,但總比兩個人都被捉了要好!”成及喊道。

  錢镠聞言,暗自搖了搖頭。

  現(xiàn)在是黑燈瞎火的不假,可別人人多啊!

  他們在馬下了藥,知道錢镠二人跑不遠(yuǎn),只要劃出個范圍來,用大把人力搜索能找不到錢镠二人嗎?

  見錢镠沒有反應(yīng),成及繼續(xù)道:“其二,回頭迎戰(zhàn),奪戰(zhàn)馬再逃!”

  錢镠立馬勒住了馬韁,停在原地。

  成及見錢镠很是果斷的選擇了第二個主意,成及不得不補(bǔ)充道:“具美兄實不相瞞,再下不知該如何揮槊了!”

  錢镠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他的無敵之心以破,再與人死戰(zhàn),恐怕很容易落了下風(fēng)。

  這種拼死的戰(zhàn)斗下,一旦心先敗,那便是必死無疑。

  這就像錢镠前世打游戲一樣,拿出自己自認(rèn)為無敵的英雄,但卻被人用同樣的英雄狠狠地教訓(xùn)了一番。

  這時,就會產(chǎn)生一種自我懷疑,也就是成及說的破了無敵心。

  這般心境,再與人相斗,勉強(qiáng)為之,勝負(fù)幾乎已不用預(yù)料。

  錢镠跳下馬來,取下步弓道:“無妨!你墊后,我來對敵!”

  這不是圍獵的游戲,也不是錢镠圍殺他人,而是人家圍殺他們。

  兩個人,哪里來的前后軍之分?

  錢镠之所以這么說,只不過是不想拋棄他而已。

  成及沉默片刻,再次勸道:“具美兄,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眼下分頭跑是最妥當(dāng)?shù)姆椒?。你往南,我往北。若不出我所料,你往前走?shù)里,便能看到一個村子,運氣好的話,或能找來馬匹……”

  錢镠沒有繼續(xù)聽下去的意思,只是重復(fù)道:“下馬!準(zhǔn)備埋伏!”

  黑暗中,成及看到了錢镠如狼般幽綠的目光,目光中有的是堅定和不容辯駁。

  成及重重呼了一口氣,聽身后陣陣馬蹄,忽而大聲笑道:“若今日能隨具美兄共赴黃泉,定無黃泉路上的百般寂寥!”

  錢镠嘴角微揚(yáng),意氣風(fēng)發(fā)道:“你的無敵心以破,但我卻能以一擋百!今日誰生誰死,且還要問過我手中的長槊!”

  成及一躍下馬,狂聲笑道:“與公持槊,百萬眾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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