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逃過一劫
翌日清晨。
郡王府的正門口,荒無道大搖大擺的走了進(jìn)去。
此時距離他從那樹林里逃脫,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天時間。
躲在介質(zhì)空間里的他,在確定徹底安全之后,才算是敢出來。
踏入郡王府,還沒走多遠(yuǎn),便迎面撞上了負(fù)責(zé)飼馬之事的劉管事。
“旺管事!您怎么回來了?”劉管事頓時跟見了鬼似的,兩步小跑的湊了上來。
“怎么了?難不成我還不能回來了?”荒無道一頭霧水。
“不是!不是!”劉管事連連擺手,告罪道,“小人不是這個意思……”
經(jīng)過劉管事的一番解釋,荒無道總算是得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原來昨天郡王府的人馬回府之后,大管事便奉郡王之命,召集府中上下大小管事前去議事,商討此次遇刺的事宜。
可荒無道當(dāng)時正躲在乾坤戒中,作為馬役管事的他自然無法出席。
本來這件事也沒什么,王府中少了個管事,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自然也沒人在意。
只是不知怎么的,這件事被小郡主知道了,而荒無道直到深夜也未曾回到王府。
這下子小郡主坐不住了,當(dāng)即在府中大鬧起來,非要親自帶人去尋找。
郡王燕云嘯拗不過自己的女兒,但同時也不想小郡主半夜出去涉險。
因此退而求其次,派出王府衛(wèi)隊全城尋人,甚至最后連城衛(wèi)軍都調(diào)動了,在城外大肆搜尋。
沒想到這刁蠻小郡主倒是挺重情重義的,看來以后要對她溫柔一點(diǎn)。
想到小郡主為了自己,在郡王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蠻橫樣子,荒無道不禁心下一哂。
“聽說小郡主昨晚哭了一整夜,今日早晨才被甄姬夫人哄睡下——”劉管事突然神秘兮兮的低聲道,“旺管事以后飛黃騰達(dá)了,還請多多提攜小人一番!”
“呃……”荒無道怎么感覺這話怪怪的,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了。
打發(fā)走了劉管事,他徑直回到了馬廄小院。
荒無道盤腿坐在榻上,準(zhǔn)備進(jìn)入修煉的時候,一位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道哥兒!來陪老夫暢飲!”
伴隨著笑聲,屋門被人推開。
“你這老酒鬼,兩天不見,學(xué)會倒時差了?怎么大白天的就跑來了?”荒無道從床榻上翻身起來,調(diào)侃道。
“哈哈!難道喝酒還有晝夜之分嘛?”老者開懷一笑,自來熟的擠到了榻上。
“喝酒誤事,酗酒傷身,這是為了你好!”
荒無道撇撇嘴,掃了一眼老者,忽然眉頭微皺:“幾天不見,你的氣色怎么這么差?感覺一下子老了不少!”
相比于之前,今天老者的狀態(tài)憔悴了許多。
眼窩微陷,臉顯頹態(tài),就連那一頭銀絲長發(fā),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唉!本來就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了,何來老不老的區(qū)別!”老者輕嘆一聲,斟滿兩杯酒水,“不說這些了!老夫倒是要感謝你一番!”
“嗯?謝我陪你喝酒?”荒無道笑道。
老者笑罵道:“難道老夫拿酒來給你小子喝,還得謝你?”
說著,他一臉正色,微微拱手,道:“老夫要謝的乃是你救了婉柔那小丫頭!”
“婉柔?哦!你說的是刁蠻小郡主?。 被臒o道先是一怔,接著反應(yīng)過來。
每次都是小郡主小郡主的叫,倒是差點(diǎn)忘了她的真名。
“刁蠻小郡主……”
燕云嘯輕聲念叨一句,轉(zhuǎn)而搖了搖頭,笑道:“那丫頭雖然脾性頑劣了些,但本性不壞,如果有得罪之處,還請你小子多多包涵!”
“沒事!她還是個孩子嘛!”荒無道聳了聳肩,“對了!你到底在王府負(fù)責(zé)什么差事的?感覺一天到晚閑得慌!而且聽剛才那口氣,你跟小郡主挺熟的??!”
他打量了一眼老者,若有所指道,“你該不會是郡王他老子吧?”
荒無道在郡王府也呆了這么長時間了,聽說府中除了郡王之外,還有一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王爺。
而之前老者說過自己叫燕在天,正好和大晉國皇族同姓。
對于老者的身份,荒無道其實(shí)早就猜到了,只是懶得說出來罷了。
“看來你這小子一直嘴上沒問過老夫,心里卻是早就有數(shù)了!”老者輕笑一聲,“不過老夫不是燕云嘯他老子,而是他老子的老子!”
“哈?”荒無道怔了怔,表情怪異,道“這么說,你重孫都二十多了?不對,應(yīng)該是連玄孫都有了?!?p> 據(jù)他所知,郡王世子燕宇軒今年已經(jīng)二十有三了,早已結(jié)婚生子,郡王的長孫都會打醬油了。
“老夫已年近杖朝,有何奇怪?”
杖朝之年,也就是八十歲。
老者倒是顯得年輕,也就是今天氣色不佳,才能看出些許端倪。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看樣子燕在天年輕之時也是個習(xí)武狂人,不然也不會到老了一身的隱疾。
而習(xí)武之人身強(qiáng)體健,表面看上去精氣神自然比常人要鼎盛的多,難怪顯得年輕。
“你倒是長壽,老子比兒子活的久!”荒無道調(diào)侃一句。
既然郡王的爹不在了,但他爺爺還活著,自然也可以稱呼老王爺——沒毛病!
“唉!”燕在天輕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黯然,端起了酒盞。
“你還喝?是真的不要命了喲!”荒無道輕輕奪過老者手中的酒盞。
“你小子!”燕在天苦笑道,“老夫也就只剩這么一個嗜好了,都不能滿足嗎?”
“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再喝非得玩完!”荒無道收起酒壇和酒盞,放在一邊。
“生亦何歡,死又何懼!”燕在天滿面悵然,蔚然一嘆,“可憐老夫那兩個孩兒,英年早逝,獨(dú)留老夫茍活于世!還有我那夫人……”
“唉!老夫這一生無愧于天地君師,獨(dú)獨(dú)虧欠他們娘仨太多!”說到這,燕在天臉上略顯痛苦,似有難言之隱。
整個人的精氣神也更加萎靡起來。
“世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要學(xué)會放眼未來,莫要沉溺往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荒無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再說了,兒子不在了,你還有大孫子呢,而且重孫、玄孫輩都有了,正是頤養(yǎng)天年的時光??!想那么多干嘛!”
“真能讓老夫安心的含飴弄孫倒是好了!”燕在天臉顯慍色,怒聲道,“他們便就真以為我年老昏頭了嘛?陛下病重,朝中情勢詭變,禍亂將起,這種大事都瞞著老夫!”
“而現(xiàn)在刺客都找上門了,賊人已經(jīng)膽大至斯……他們卻還想著繼續(xù)欺瞞!真當(dāng)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嘛?”
含飴弄孫?
郡王好歹四十多歲的人了,還弄孫——弄個屁啊!
荒無道心中好笑。
不過這是別人的家事,他也不好插嘴,索性裝聾作啞。
眼看著荒無道無動于衷,燕在天有些意味闌珊的擺了擺手:“不說這些了!對了,你小子之前不是說要釀造瓊漿玉露讓老夫見識見識嗎?”
“還想著瓊漿玉露呢?就你現(xiàn)在這狀態(tài),怕是無福消受嘍!”
荒無道要的釀酒材料,很早之前已經(jīng)送過來了,被隨意的堆在屋子的角落里。
要是不提,他差點(diǎn)都忘了這碼子事。
只是看老者現(xiàn)在這身體狀況,別說蒸餾酒,就是這普通的清酒,再喝下去的話,倒真要變成酒—鬼了!
“哈哈!正是時日無多,才要一醉方休!”燕在天強(qiáng)笑一聲,“反正我這把老骨頭活著也礙眼,倒不如讓老夫盡情痛快一回,也不枉世間走一遭!”
他大手一揮,便要伸手去拿酒壇。
“借酒澆愁愁更愁!”荒無道握住他的手腕,“你要是真能如此灑脫,今日便就不會在我面前這番抱怨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你這小子!”燕在天苦笑道,“何至于如此貶駁老夫呢!”
“貶駁倒算不上,只是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而已!”荒無道捏著下巴,沉吟道,“在下大概也能猜出老王爺今日來的目的,但我只能說一聲無能為力!”
燕在天面帶苦澀,道:“你小子真的要見死不救嗎?”
“老王爺此話言重了!”荒無道輕聲道,“在下自己都自身難保,又如何能幫得上郡王府的忙?”
“而且若是我真的參與其中,對于郡王府來說未必就是好事!”
荒無道不相信這個世界的俗世政權(quán)背后沒有修士的身影,天云城的三大家族便就是鮮活的例子。
燕在天作為大晉皇族的一員,絕對不可能對隱世的修士一無所知。
他既然找上了荒無道,自然是對其身份有所察覺。
可荒無道現(xiàn)在的修為很難說能做到自保,又怎么會去趟這渾水。
而且這個世界的修士們既然很少在俗世現(xiàn)身,肯定有什么規(guī)則制約著他們,使得他們無法隨意插手世俗之事。
這么一來,荒無道更是沒有必要去多管閑事。
“是老夫唐突了!”燕在天輕嘆一聲,不再多言。
荒無道淡淡開口道:“在下應(yīng)該很快就要離開了!老王爺其實(shí)不該跟我說這些事的!”
“那婉柔呢?”燕在天突然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荒無道神色一頓,繼而恢復(fù)了正常,但并沒有回答。
“老夫知曉了!”
燕在天微微拱手,起身徑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