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時盯著面前高大的男人,拉起花九的手,說,“走吧,我們回家吃飯,不然我媽要拿竹板過來抽我了?!?p> 話正說著,面前的男人沒有想放眼前這倆小孩走似的,一只腳伸到面前擋住鄒時的路。
“小朋友你看你鞋都不穿,這地上多燙啊,這樣吧,叔叔房間里有鞋子,叔叔給你一雙好吧。”
“我不需要,我們要回家了?!编u時直截了當,說著拉著花九想硬闖出去。
男人眼疾手快一把薅住鄒時,說,“誒,叔叔實話告訴你們吧,其實叔叔是遇到點困難,想請你們幫幫叔叔,就五分鐘的事,幫完了叔叔必有重謝。”
話剛說完,花九仿佛著了魔,抬眼直視男人,“什么重謝?”
“花九?!”鄒時驚詫,現在明擺著面前這個男人不懷好意,花九怎么還能繼續(xù)跟他說下去呢?!
花九轉過身,面無表情,“你先走吧鄒時,我等會兒自己回家。”
男人一聽眼睛閃出了光但喜形無色,一把拉開花九和鄒時,說,“一看這個小妹妹就是好孩子,樂于助人心地善良,來,跟叔叔走吧?!?p> 花九轉身,路過前臺姐姐身旁時手里猛然多了一個東西,花九不動聲色,繼續(xù)跟著男人走。
鄒時什么話也沒說,頂著大太陽和高溫的地面向外跑去。
花九跟在男人的后面,一直走到了走廊的中部,停下了腳。身后前臺姐姐推著剛從江里打的水,送到男人房間。
一打開門,里面煙霧繚繞,幾近看不到什么東西,這么大的濃煙沒觸發(fā)煙霧報警器都有些神奇。
花九站在門口手心出汗,面上卻鎮(zhèn)定自若,說了一句,“你這是在燒香拜佛嗎?”
男人走到里面,轉過身對花九一笑,“是比拜佛還虔誠的事?!?p> “對了,小妹妹有信仰嗎?”
花九不答。
男人接著說,“學校里老師教的都是無神論吧。哈哈,世界上怎么可能沒有神,沒有神那世界上一大把鬼是從哪里來的?石頭縫蹦出來的嗎?”
眼前煙霧彌漫,男人大半個身子都沒入其中,只看得到一點點黑色衣服的影子。
“進來吧,叔叔想請你幫個忙?!?p> 前臺姐姐一直站在花九的身邊,看男人要求花九進去,連忙說,“臨大哥,您看這一個小孩就沒必要了吧,況且這還是個短頭發(fā)的,您看這……是不是不太好?!?p> “這兒有你說話的地兒嗎?”男人聲音在煙霧中陡然變色,“滾遠點兒!”
說著突然從煙霧中沖出來,帶著身上的霧氣,著實讓花九內心狠狠一顫。
男人一把推開前臺女人,一只手捏緊花九的肩膀將她帶進了房間,反鎖上了門。
“別怕啊,叔叔不是壞人,叔叔只是想讓你幫個忙。”男人小心翼翼像安撫花九一樣,一臉賠笑。
花九身后一陣涼汗,手里不自覺捏緊,“你說,什么忙。”
“你的頭發(fā),對叔叔的事業(yè),很有幫助。我想讓你把頭發(fā)剪了幫幫叔叔好不好?”
花九耳后冒汗,聲音幾乎壓制不住,有些變音,“可我的頭發(fā)前段時間已經剪掉了。”
“哦沒關系的,你看你,現在不是還有嘛,讓叔叔剪一點好嗎?”男人語氣怪異的溫柔,聽著讓人身體發(fā)涼。
花九搖頭,“不好,我不想幫了,再見我要走了。”
男人一看花九要走,立馬上前按住花九,圈住她的手,面色變得失敬,“你怎么能走呢?小妹妹你怎么說話不算話呢?說好了要幫叔叔的,不誠信可不是一個好品質。”
花九渾身都在害怕,腿肚子已經開始抖動,手里還緊緊捏著前臺姐姐給的東西。
“你看你的頭發(fā)……多好,又自然又……”男人話說頓口,“你居然燙了頭發(fā)??。 ?p> 花九喘著恐懼的氣息,話不成句,死死的盯著面前逐漸“面色猙獰”的男人,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
男人一臉不可置信,“你居然燙了頭發(fā)?嗯?你以前的頭發(fā)多好啊,又自然又柔順,臨神多喜歡啊,還好多次讓我夸獎你呢,你現在怎么……小小年紀還把頭發(fā)給燙了,你知不知道這是對臨神的不尊重!啊?”
花九在男人一頓亂言亂語中抓到了幾個關鍵點:一,男人早就認識他但她不認識這個男人。二,男人肯定是信了什么東西,專門找女孩子的頭發(fā)。三,前臺姐姐和這個男人肯定有預謀。
剛想到這三點,花九心里一陣恐慌和涼意,面對成年強壯男性的絕對力量,花九只是一個小孩肯定硬拼是不可能的。
眼下,花九額頭滾落一滴一滴的大汗珠,說出口的聲音沾染上了恐懼,“臨神不會怪我的,它要怪的是你!”
男人眼睛睜大,“你說什么?”
花九捏緊了手里的東西,隨時準備著防備,眼睛死死的盯著他,“臨神想要我的頭發(fā),我已經給了,你如果現在再想剪我的頭發(fā)給臨神,才是對臨神的極大侮辱。”
“不不不,沒有。我沒有侮辱臨神,我只是……”男人慌亂了一刻,隨后立馬變了臉轉向花九,“是你,是你去燙了頭發(fā)!是你讓我得罪臨神的,你個臭小孩!”男人眉目驟然通紅,二話不說抬頭就向花九的頭砸來。
花九下意識的抬手,手上攥緊的彈簧刀立即彈了出來,將男人的手劃開了一道血口。
男人吃痛的瞬間,花九轉身壓下門把手,僅僅只打開了一條縫,身后一只手驟然抓住了花九的衣領,將她狠狠甩在地上。
男人紅著眼,小臂上的血痕不斷向外滲出滴在地板上,木色地板因血的滲透顏色變得深暗,看上去恐怖又詭異。
“臭**,你他媽敢動我?”男人暴怒,“老子馬上送你去見臨神!”
霎時間,一道風直沖花九面門,花九下意識拿手去擋,心里陡然生出一股絕望。
突然間,門發(fā)出一聲巨響撞到墻上,“別動,警察!不許動!”
男人揮出去的手已經收不回來,眼看拳頭就要落到花九身上,猛然從旁邊竄出一個小孩,制止男人不及,只得生生挨了一拳。
“我……的……媽……呀。”鄒時感覺這一拳快把五臟六腑給錘出來了,要是放在花九身上,肋骨都得碎成渣渣。
花九被人猛的壓在了身上,心臟抖動得劇烈,突然聽到鄒時的聲音,一如既往不正經的正經,心臟從嗓子眼猛的掉落,擋在臉部的雙手無力滑落,在一派煙霧彌漫的房間里,花九經歷了最險的一次人生經歷。
“花九?花九?你怎么樣了?沒事吧,對不起對不起壓著你了?!编u時趕忙爬起來,詢問一動不動的花九。
警察以非常利索的動作帶走了男人和唯一的前臺人員。隨即又來了兩個女警從地上扶起了麻木的花九,帶著她和鄒時一起回了警局。
整個過程中,花九眼神從未有過的黯淡,一點光亮都沒有辦法從花九眼中折射出來。
鄒時在對面坐著看花九的神情,心里也暗自捏了一把汗。
如果花九當時不舍身求法答應男人的要求,今天誰也走不掉。鄒時回想起花九的神情,那句“什么重謝”原來他也誤會了,花九只是想讓那個男人認為自己是被重謝誘惑,因為會放低警惕性。
后來花九以極其認真的眼神與他對視,還鄭重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鄒時就覺得事情不對了。
忍著強烈的心臟跳動,鄒時踩著高溫的瀝青路一路跑去報警。如果花九今天出什么事,那他真的永遠都不可能正常生活了,一輩子都活在自責和內疚里。
警局里,男人還是一副自我瘋癲的感覺,警察無法對他進行正常的詢問。
于是警方轉向了唯一前臺的人員,在進行一系列問題后,前臺很配合的把一切都坦白從寬了。
原來那個男人和前臺的關系是上下屬的關系男的是綠森賓館的老板,信教,信一個叫臨神的神,主要是四處找取小女孩子的頭發(fā)供養(yǎng),最開始的時候用買的方式。
后來男人認為供貨源不純正,于是自己動手找小女孩。他把自己偽裝成收頭發(fā)的人,四處在街上游蕩,碰見有好頭發(fā)的小孩就會千方百計哄騙人剪了以完成他的供奉。
一次男人照常在街上游蕩,遇見一個老太婆說要買自己外孫女的頭發(fā)。當時男人一看到就覺得這個頭發(fā)很好于是準備過去,誰知道被一個女人搶了先。
男人沒辦法,只好找到女人從她手里面買走了女孩的頭發(fā)。供奉臨神時,前臺交代說,男人這次收回來的頭發(fā)得到了臨神極大的贊賞,于是他想繼續(xù)找那個小女孩。
男人和前臺兩個人里應外合,前臺在女孩家點餐,每次都多給錢,好叫小女孩以后幫忙的時候沒有顧慮。
一天男人供奉時得到“臨神”的指示說需要純凈的江水,再加上小女孩的頭發(fā),他才能進一步接近神。
男人心生一計,讓前臺取得小女孩的信任,幫忙打江水。隨即來了一個自導自演,順利把花九引進了自己的套。就在他以為要成功的時候,男人沒想到女孩居然燙了頭發(fā),對他來說,燙染頭發(fā)都是對臨神的極大不尊重,他無法接受,惱羞成怒,就有了接下去的那一幕。
警方見過這種亂信邪教的事情多了,只是今天沒想到是兩個小孩幫助破的案。尤其是那個小女孩,在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警方感到驚奇,同時更加佩服這個小女孩的機敏和鎮(zhèn)靜。
鄒時沒有多余的大難不死,心里一直掛念著花九。如今花九在心理輔導室接受心理輔導,他不知道這次經歷對花九來說影響有多大,只能記得花九那雙麻木無神的雙眼。
“啪嗒。”心理輔導室的門開了。鄒時猛的站起來,腳底又酸又疼。
花九低著頭從門口走出來,頭發(fā)擋住了臉,唯一可見的只有稍紅的嘴唇,上面依稀可見淺淺的牙印。
“花九你出來了?”鄒時連忙跑過去,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花九。
花九埋著頭走路,一點話都不想說,徑直走出大門口。鄒時光著小腳丫子追出去,邊叫邊說,“花九你看我的腳,都燙起泡了,痛得要死,剛才路上還不小心踩到了玻璃渣,也不知道是誰這么沒公德心,要讓我知道,我非給他上上課不可。”
花九停住了腳,看著鄒時舉起的腳,“你快回去吧,爸媽該擔心了?!闭f完花九連說話的間隙都沒給鄒時,轉身就走了。
鄒時突然想起來什么,轉身朝反方向跑去。
三分鐘后,花九聽到身后有“哎喲喂呀”的慘叫聲,轉頭一看,鄒時光著腳正向她跑來。
到了面前,鄒時臉都疼歪了,遞給花九一個東西,“給?!?p> 花九低頭一看,是她給鄒時的水瓶,里面赫然是那只小魚。
“花天酒地,你看我?guī)е@東西回去,我爸肯定知道我摸魚去了,所……”
還沒說完,花九像是知道了什么,抬起頭,“我們家向來擅長做水煮魚,謝謝你?!?p> “誒!”鄒時一個猝不及防,“……我……你好歹養(yǎng)大了吃啊,這么小塞牙縫都不夠。”
花九沉忱了兩秒,突然彎了眼,嘴角上揚,眼睛直視鄒時,“我牙縫比較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