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蕓蕓相

第五十二章:眼中自我

蕓蕓相 虛十二 2234 2019-10-03 19:23:36

  白歡喜盤坐在一片泛白的虛無之中,雙眼緊閉。

  剛與鄭度夫婦離別的他,在那一瞬間疲勞就如潮水般涌來,他只能連忙在原地盤坐,調(diào)整著自身的狀態(tài)。

  白歡喜心中感嘆,到底是修行不到家啊。

  好一會兒,白歡喜才重新恢復精神,而后站起身來瞎轉(zhuǎn)悠。

  白歡喜還是不太明白,這看起來兩人相處雖時而會有拌嘴,但到底來說也是十分和諧的,為何最后的結(jié)局竟如此的凄慘呢?

  還未等白歡喜想得太多,他耳邊就傳來了一道聲音:“小歡喜,來我們家吃飯吧!”

  白歡喜循聲望去,聲源處線條涌動,很快就將那夫婦二人畫了出來。

  此時的鄭度夫婦換了一套衣裳,看起來光鮮亮麗;男的風度翩翩,女的則是明艷動人。

  白歡喜小跑過去,面帶笑容地問道:“咋啦,姐姐是又想帶我去吃飯嗎?”

  女子被白歡喜這番話逗笑了,嘴中連連應和,并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歡喜,最后說道:“幸虧是個俊小伙?!?p>  身旁的鄭度笑著對白歡喜解釋道:“今天是我們小二華誕,特地來邀請你來我們家吃飯。往年都是陶寧溫來的,只不過今年她恰巧沒空,你就剛好來陪陪我家小二了。”

  白歡喜一聽便有點心虛,那趙善極哪是他的好朋友,只是與他說過兩句話罷了,更何況如今是在光陰長河之中,認不認識還是兩說呢。

  白歡喜當場就想推辭,但女子不由分說地一把拉住白歡喜,還沒來得及反抗的白歡喜,踏出一腳便到了飯桌之上了。

  白歡喜與女子坐在飯桌之上,鄭度則從廚房端菜出來,滿臉笑容。

  白歡喜如坐針氈,但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又像那時在街上的境地一般,動也動不了。

  幾經(jīng)嘗試也不得的白歡喜只得放棄了掙扎,坐在原處。

  桌上菜肴滿布,色香味俱全,鄭度將一鍋湯端上正中央,這桌菜才真正地齊了。

  鄭度一臉笑容,正準備說點什么,就被女子搶了先。

  “去看看小二在干嘛,怎么還不出來吃飯?”

  聽著女子清冷的聲音,鄭度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只得悶悶應了一聲“嗯”。

  不一會兒,鄭度就回來了,只不過回來的只有他一個人。

  女子見狀皺了皺眉頭,問道:“小二呢?”

  鄭度欲言又止,最后摸著頭說道:“小二他說他不想吃?!?p>  女子的眉間皺得更深了,聲音中帶著一些怒意,問道:“他說不想吃就不想吃了?華誕的飯是他說不吃就不吃的嗎,這像什么樣!”

  鄭度苦笑地說道:“往年都是陶寧溫那丫頭來他才肯來吃的,今年就你我二人,他不出來吃也是正常?!?p>  女子一聽便來火了,喊道:“正常?有你這樣當父親的嗎?孩子一年到頭來有跟我們吃過多少頓飯?要么是在書塾跟夫子吃,要么是在陶家那邊吃飯,別人不知道,還以為小二是陶家的孩子!”

  鄭度在一旁沉默不言,女子冷哼一聲,站起離去。

  鄭度看著滿桌子的菜嘆了口氣,苦笑不已。轉(zhuǎn)身拿回一個小壺而后坐在飯桌旁,自斟自飲,時不時夾起一口菜。

  白歡喜坐在鄭度正對面,鄭度臉上的表情他能一覽無遺。

  是失落,是麻木,是強顏歡笑。

  這喝酒都不敢一口悶的人,哪有個風度翩翩的讀書人模樣。

  白歡喜輕聲問道:“怎么會變成這樣?”

  鄭度放下了酒杯,怔怔地望著面前的菜肴,像是在回想著白歡喜這個問題。

  良久之后,鄭度搖了搖頭,苦笑道:“不太記得了?!?p>  “或許是從把她從郡城接回來的那刻起?”

  “或許是我父母去世后?”

  “或許是將小二生下來后?”

  “或許……”

  鄭度搖了搖頭,擺了擺手,小心翼翼地喝了口杯中酒,輕笑道:“不想了不想了,是真不太記得了。”

  白歡喜看著眼前的男子不知該說什么,他可想而知,若是真的是在現(xiàn)實之中,可能鄭度半個字都不會從他嘴里吐出來。

  畢竟這光陰長河,是從人的內(nèi)心之中索取的。

  鄭度又喝了幾口,就不敢再喝了,眼神迷離地低頭看著酒杯。

  “我自小生活寒苦,知道生活不易便開始奮發(fā)讀書,終究是讓我如愿考取到了功名,而后分配到泛柳縣上邊的郡城當官,我就是在那時認識趙婉婷的?!?p>  鄭度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像是想用這些話來填滿手中的酒杯一般。

  “就不知怎的,這個大戶人家的掌上明珠就看上了我這個寒酸書生,整天與我膩在一起,花前月下,耳鬢廝磨。”

  “但歷史上名門小姐跟窮酸書生的典故多到數(shù)不清,但又有哪一個是有好結(jié)果的呢?我在遇見她的時候我就深知這一點,但我還是被她給迷住了?!?p>  “這應該是在劫難逃的事情吧?!?p>  鄭度苦笑著搖了搖頭。

  “后來不久,家中傳來書信,父母都已臥病在床了,我就不得不回去了。她也想跟著我一塊回去,為此還與家中大吵大鬧了一番。她性情執(zhí)拗,認定了的事情就怎么也不改,最后只能跟家里斷絕關系,不再來往?!?p>  “初到這來她更是水土不服,連生了幾場大病,生小二的時候也是如此?!?p>  “為此我一直覺得我虧欠了她太多太多,所以就一直任著她由著她……”

  鄭度不再言語,但白歡喜的眼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幅幅的畫面。

  相遇相愛,洞房花燭,生兒育女。

  柴米油鹽,酸甜苦辣,雞毛蒜皮。

  白歡喜一眼萬年,默默看完了這一切的瑣碎。

  他的心中已經(jīng)明曉了,所以覺得往后的事情就沒多大意思了。

  他站起身來,一步步踏出,心中念著,腳下一筆一劃在勾勒著。

  白歡喜耳旁隱隱傳來哽咽的聲音,想來便是那平日里要強的女子吧。

  白歡喜心中嘆息,哪怕是日夜同床共枕的夫妻,又是否能真正知曉對方心中所想所念?

  乖巧的孩子不哭不鬧,哪會比得上置氣的小孩所能得到的寵愛呢?

  白歡喜再一步跨出,四周便變成了那幽暗的囚牢。

  那殺人的書生默默地盤坐在一角。

  白歡喜走近他的身旁,輕聲問道:“你到底是不耐煩了,后悔嗎?”

  書生的臉上留下了兩行淚水,而后他默默地搖了搖頭。

  白歡喜失笑,嘲諷道:“你這書生的嘴,只會去講天底下書塾上的仁義道德嗎?”

  “你可別把自己感動壞了。”

  書生緊閉雙眼,像是想將這如同夢魘的聲音隔絕在外。

  但這又如何能蓋住心中的創(chuàng)傷。

  直到夜深人靜,書生只能看見一片漆黑時,鮮血從他的嘴角緩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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