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帶著白歡喜一閃而逝,來到城外的一座高山上。
主城的面貌一覽無遺。
白歡歡愣愣看著,心里不知在想這些什么。
老者一揮手,空中的云停止了流動,無形的風(fēng)失去了它的軌跡,主城人頭涌動的畫面也被定格了。
世間萬物都被靜止了。
而后主城上空無端地出現(xiàn)一條長河,靜靜地流淌著。
不知來路,不明去向。
在這幅靜止的畫中顯得有些突兀,卻又感覺不到一點違和。
白歡喜不解地看向老者。
老者解釋道:“這是獨屬于這座主城的光陰長河,記錄著這座城過往與現(xiàn)在的一絲一毫?!?p> 老者伸出手來,往那條河的方向一抓,一朵浪花便被這樣抓了出來,在天空中搖曳著。
白歡喜極目望去,想要一探究竟。
但單是看了一瞬間,白歡喜就雙手捂著頭跪了下去。
萬千場景猛地涌入白歡喜的眼中,他的腦海就像是炸開了一般,疼痛不已。
老者將手探向白歡喜的頭,絲絲縷縷地引導(dǎo)著在白歡喜腦中洶涌肆意的水流。
許久之后,滿頭大汗的白歡喜喘著粗氣,腦中才重新恢復(fù)清明。
只不過剛剛的景象,竟是一點也記不得了。
他聽見老者說道:“光陰長河的力量不是你能輕易承受住的,剛剛你還是太冒進了?!?p> 白歡喜低著頭,不作言語。
這是一個倔強的孩子。
老者搖了搖頭,伸出手來牽引空中的那一朵浪花。
只見他手指虛劃,不斷的在空中進行著切割,浪花也在他手下來回翻轉(zhuǎn),漸漸變小。
被切割出的水花在空中搖曳幾下,便又重新融入光陰長河中,化為千萬朵小水花中的一朵朵。
最后的最后,那朵原先的浪花變成了一滴水滴。能依稀看見水滴中如萬花筒般,閃爍著一個個人影。
而后老者遙指著主城中某處,水滴隨之飄去,沒入大地。
于水滴落下處迸發(fā)處一個周邊人看不見的圓,漸漸蔓延開來,直至將近大半個主城都被這個圓所籠罩時,圓圈才固定下來。
圓圈內(nèi)部云煙氤氳,所有的人與物都變得朦朧不清。
白歡喜看著這一神仙手筆怔怔出神。
許久之后,云煙終于散開來,露出了里邊的景象。
一切的人與物都在如初進行著,但讓白歡喜驚訝的是,圓圈內(nèi)的一切景象都染上了黑白之色。
圓圈內(nèi)的人如常生活著,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
白歡喜疑惑地看著老者。
老者解釋道:“光陰長河的力量你承受不住,我便將它切割成最精最弱,再讓它其中的光陰解放開來,重回這座城。”
“也就是你所看到的這一個圈,這個圈內(nèi)的一切就是往時所發(fā)生過的一切;只不過這個一切被我刪減了許多,只留下了最重要的地方,這樣你才能承受得住光陰的力量。”
“那原先圈內(nèi)的人去哪了?”白歡喜問道。
“我截取的光陰長河只有半月的時間,所以圈內(nèi)的人也只是少了半月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時間而已?!?p> 老者輕描淡寫的樣子,好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相關(guān)的事情。
白歡喜破天荒地猶豫了一下,說道:“那會對他們有什么影響嗎?”
老者搖了搖頭。
白歡喜又問道:“那圈外的人呢,他們會有所察覺嗎?”
老者再次搖了搖頭,說道:“他們只會覺得天地契合,道法自然。畢竟他們的生命層次還不夠高?!?p> 見白歡喜還在低頭思索,老者也不打擾他,只是靜靜在一旁站著。
修行者總會對世俗在不經(jīng)意間產(chǎn)生一種漠然的態(tài)度,抱著俯瞰眾生的眼光看待山下的一切,畢竟修行者是山上人。
白歡喜即使對世俗的代入感再強,但他始終還是山上人。
清心寡欲,天真無邪。
他很清楚這個抉擇對白歡喜來說有多困難,但也很清楚他最后的決定是什么,畢竟他是白歡喜。
許久許久,天色已經(jīng)泛白,紅日已攜云西下,皎月已若隱若現(xiàn)。
白歡喜不知什么時候就蹲在了地上。
這時他抬起頭來站起身,輕聲對老者說:“讓我進去吧?!?p> 老者微微點頭。
……
一瞬之間,白歡喜便身旁的景物已是白蒙蒙的一片。
抬頭望去,像是有一層薄膜包裹著天。
白歡喜知道,他已經(jīng)進入了剛剛看見的那個黑白圈子里。
只不過在外面看是人頭涌動房屋林立,如今身在其中卻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耳邊傳來了老者的聲音。
“以你的境界,在其中只能如此,除非你看到了那家人,他周邊的事物才會顯現(xiàn)些許出來。”
白歡喜一邊仔細地聽著,一邊在這漫無邊際的白色中走著。
“在這其中,你可以選擇兩種方式?!?p> “一種是置身事外,只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不攙和其中,這樣待你完成后才能全身而退,且不會對你的身心造成損害?!?p> “第二種是,你可以真正的進入其中,與他們建立聯(lián)系、言語、接觸。但是不要想著改變事情的結(jié)果,因為這是既定發(fā)生的事情,無論你怎么努力,都改變不了一絲一毫,甚至?xí)δ阍斐蔁o法挽回的損傷?!?p> 白歡喜點了點頭。
突然他眼前的事物發(fā)生了一些變化,一些輪廓漸漸在白色中描繪出來。
一條街道,幾間鋪子,來來往往的人。
白歡喜看到,一名讀書人與一名女子在一間鋪子前挑選著一條條布匹。
兩人相互談笑,像是在商議著哪條布匹好看。
白歡喜心念一動,走上前去,說道。
“你好,我叫白歡喜?!?p> ——
披著星光,勞累了一天的石冰躺在了自己院子中的椅子上,看著天上的月亮,臉上帶著笑容。
雖說與那三人商議了一天,各種勾心斗角,阿諛奉承,在人心險惡之中見招拆招,但石冰還是覺得挺高興的。
因為他終于讓石家安穩(wěn)下來了。
只要往后沒有太大的變故,叔伯他們就再難以興風(fēng)作浪,再也別想染指石家的家主之位了。
石冰并不是因為自己的家主之位能常駐而高興。
而是因為,如今的石家是他父親的心血,他怎么能讓父親的心血付之一炬呢?
所以他想讓整個泛柳縣知道。
他在,石家就在。
石冰嘴角淺笑,開心不已。
他突然有點想吃二街那位阿婆做的小吃了。
只不過他想來想去,都想不出那位阿婆攤位的具體位置了。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