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群山黑魁、大地陰沉后,岳封與陳良二人步出縣衙,悄悄地向張府摸去。
在此年代,人們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平原因旱災(zāi)緣故又蕭條不已,因此夜晚大小道路皆是空無一人。
到了張府,門外皆有岳封麾下虎賁把守,岳封對張府布防圖再清楚不過,因此輕而易舉地便繞過了守衛(wèi),先飛身躍上墻頭,而后再伸手將陳良接過墻,成功潛入張府之中。
自打張行被岳封氣得嘔血三升被張飛帶走后,這張府眾人便是樹倒猢猻散,家丁紛紛離去,而張府中財物張飛也一并取走,只余下了一處府邸與其中諸多擺設(shè)。
以往的張府多少還有些人氣,如今卻是孤零零地矗立在黑夜之中,門窗也多有破落,晚風(fēng)一吹,門窗皆是咯吱作響,令人寒上心頭。
岳封凝望院內(nèi)門戶一陣,忽輕咦一聲,緩步走上前去。
他伸出手去,信手將一扇窗戶卸下,他先前便是奇怪,月光照下后,那窗沿似有點點亮光。
“陳良,過來。”岳封招呼一聲,運起內(nèi)勁,一記掌刀將那窗戶上的紅木劈了個粉碎。
除去紅木后,確有數(shù)片“鐵片”留于手中,只是那顏色在月光下略顯黯淡,不知是金是銅。
“大人,怎么了?”陳良開口問道。
岳封不與陳良解釋,只是一把將手中幾片“鐵片”塞入陳良口中,笑道:“你倒是與我說說,質(zhì)地如何,味道如何?”
此時金物皆純,純正的金較之銅要軟上不少,且金有淡淡甜味,因此將金物放于口中咬上一口,便是百姓區(qū)分金、銅的最佳方法。
岳封原本也是好奇,若每個人都以此法分辨,那每一枚金錠豈非都被牙印所覆?
后來他接觸到了百姓生活方才明了,一錠金的分量太重,尋常百姓一輩子只怕也難得其一,而真能隨手掏出金錠的人物,又不屑于去咬上一口分辨,因此金錠上牙印可謂少之又少。
陳良忙吐出那“鐵片”,道:“應(yīng)當(dāng)是純金無疑?!?p> 岳封點點頭,嘿嘿笑道:“這張行忒的暴殄天物,如今倒是便宜了我,明日天亮后,你便差人將所有門窗拆下,其余地方也搜尋一番,有了這些物事,支撐一月應(yīng)當(dāng)不成問題?!?p> 見陳良點頭,岳封扯住其衣袖,道:“你記在心里便可,眼下還是先做正事,先捉幾只促織瞧瞧成色?!?p> 陳良撓撓頭,忍不住問道:“大人,這促織我們該去哪里找?”
岳封揚手拍陳良腦袋一下,笑罵道:“這還用說么,自然是去潮濕的地方找,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井邊,除此之外,墻角應(yīng)當(dāng)也有。帶火石了么?”
促織最是兇猛,莫說是遇見同類,便是有人、野獸侵犯其領(lǐng)地,促織也敢沖上前去咬上一口。如果是普通促織倒也罷了,要真是促織中的極品,非咬下一塊肉不可。
因此兩人找尋前,還需用火石引火燃起火把,小心翼翼搜尋。
“我去井邊找找,你去墻角,這里促織叫聲甚大,你便專門循著聲響大的方位找尋。”兩人點起兩團火把,岳封一指墻角,隨后專心致志地跪伏下身子,趴在井邊從中找尋。
“大人,大人,我找到了一只,您瞧!”不多時,陳良興高采烈、小心翼翼地捏著促織沖向岳封,隨后揚起火把照在那只促織身上。
岳封定睛打量一番,撇嘴道:“這只促織實在普通不過,一聽這叫聲便是沒有力氣,也罷,總算是有了一只,你去找些秸稈來?!?p> “大人,要秸稈作甚?”陳良大惑不解。
岳封翻個白眼,道:“我說你啊,必定是富家子弟出身。你我加起來只四只手,莫非只捉四只促織回去么,自然要拿秸稈編幾只籠子,分開保存?!?p> 促織好斗,須要分開存放,否則還未回府,便要死去大半。
陳良羞赧一笑,道:“大人,我不會編促織籠,您會嗎?”
岳封聞言笑道:“這手藝我倒略通一二,幼時無事可做,時常捉幾只促織回來令他們相斗。莫要磨蹭,快去吧?!?p> 張府之中自是不缺糧,府院后方有一糧倉,為平日張行存放積糧所用,周遭自然少不了秸稈,不多時,陳良便是捧了一團回來。
岳封接過秸稈,道:“你繼續(xù)尋找,我負責(zé)編織?!?p> 說罷掐起秸稈,他只覺童心大起,他所說的“幼時”并非是跟隨在烏角先生身邊的日子,而是前世的童年之時,那時人們并不似后來那般忙碌,電子產(chǎn)品少之又少。村中的孩童打得火熱,也曾一齊去田間捉蛐蛐,再將蛐蛐放在一處“亂斗”分個高下。
久而久之,這蛐蛐籠便成了一種攀比。
再后來,村漸漸變成了城,哪里還有半分農(nóng)田影子?而這蛐蛐與蛐蛐籠便也成了埋在那一代人心中的回憶。
這編法歷歷在目,起初雖還有些生疏,但編出幾步后,岳封越發(fā)輕車熟路,漸漸地,他那一雙手已化作虛影。
“如何?”編完一只籠后,岳封拎著提至陳良面前。
那促織籠呈球狀,球面由秸稈圍成的三角形組成,頂門則有一口,口旁拴著兩根秸稈,只消將促織放入籠中,再將兩根秸稈向兩旁一扯,打個活結(jié),便可高掛于屋中任意一處,每夜聽促織鳴叫一聲入睡。
“大人果真了不起?!标惲甲笥也恢撊绾位貞?yīng),只得奉承一句了事。
“你快些找,若找到一只,就不要再左近搜尋了,促織與促織之間必定有段距離。”岳封道。
陳良不禁苦笑,如此黑夜之中,僅靠著火把與促織叫聲,要尋到促織著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岳封也不管那許多,只是繼續(xù)著他的“促織籠大業(yè)”,為了使自己舒服些,他索性在草叢中躺了下來,一邊哼著歌,一邊編織促織籠。
約莫半個時辰,促織籠已在他身旁堆了一團。
“大人,大人,您瞧!”就在此時,陳良忽然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