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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凡序位

第十六章 夜幕下的荒野

超凡序位 范斯哲 3084 2019-06-22 10:26:02

  黎明是行動遲緩的老人,不管怎么等,怎么走,他還是藏身在看不到的黑幕后,讓人擔(dān)心他一旦咽了氣,整片歌落大陸都會永遠(yuǎn)沉溺在黑夜。

  哥特林神母院的遺跡還在零星燃燒,它身旁的比丘河水不斷沖走歷史進(jìn)程。由天國森林的羅森雪山為起始,向東流淌的清澈雪山河水,到了這里旅程過半,它那身衣袍也褪去了顏色。

  時間、風(fēng)雨、灰塵,在黑色蛻化為渾濁的黃褐色,從一個水靈靈的少女,成了又丑又暗地站在丘陵荒地上,滿臉堆滿污垢的老人。

  危險的直覺更加濃重了。

  黑夜遲遲不往白天過渡,留戀的黑色并不帶有安寧祥和的屬性,而充斥了越來越多的詭秘與殺戮。

  不用夜小燭多說,艾拉也能從空氣的氣味里嗅到愈發(fā)濃重的危險,彷如硫磺般刺鼻,她甚至有種不太正確的預(yù)感:只要他們稍停下腳步,會立刻被黑暗中無處不在的東西吞噬。

  夜小燭和艾拉是兩只在飛速逃竄的小生物,被發(fā)現(xiàn)的結(jié)果只有死。

  具備靈智的動物早就在危險到來前逃命了,還有那些腦子是一團腐肉的不死生物,反倒是在沿河岸水分充足的地方游蕩,茫然的瞧著空徹的原野,不知道有沒有主宰北境的興奮。

  兩個小時后。

  夜小燭和艾拉再也沒有力氣奔跑了,地圖顯示,從這里到小李男爵的活動區(qū)唯一一座城堡,還有二十里地,那可是二十里森林和山地,就算是一個長跑健將也未必能在幾個小時內(nèi)跑完全程。

  兩人折騰了一晚上,根本沒力氣用最快的速度走完全程。

  比丘河兩岸上,聚集起來的不死生物越來越多,渾身腐肉粘稠、長著大嘴巴,行動遲緩但對活人不依不饒的東西一旦組成包圍圈,兩人勢必極難脫身。

  艾拉來到夜小燭身前,從背上抽出長劍:“我殺死幾只,你趁著間隙跑出去,然后我斷后?!?p>  “不用了吧……”

  夜小燭嘟囔了一聲,嘗試著回憶上次使用大師魔藥的感覺,他的右手大拇指和中指輕輕一措,冰冷的火焰從他的指尖竄出來,桃花骨朵大小的火光閃爍淡紅的色彩。

  大師魔藥轉(zhuǎn)化來的火焰偏于陰冷,但此時面對成群結(jié)隊的不死生物,冷火反而能救他們的一條性命。

  冷火點燃,艾拉清晰的感覺到氣溫陡降,他們身體的熱量都被小小的火苗帶走了,關(guān)鍵的是,不死生物立刻對他們失去了興趣,轉(zhuǎn)而分散開繼續(xù)搜尋其他熱量。

  她小心的跟在夜小燭后面,慢慢的往前走,努力的平靜下心跳,實際上,在奧黛麗之吻點燃冷火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心靈和肉體和能行走的尸體沒什么太大的不同,心跳變慢,肌膚變冷,連恐懼的心思和活躍的心靈都寂靜了許多。

  有那么幾瞬間,她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死人。

  死人跟著死人在荒野上散步。

  “這么粗糙的障眼法只對畜生有效,對人無用?!币剐T臉上又多了幾分憂慮,雖然畜生們——整個荒原上的野獸都逃了,即將降臨的危險可能完全超出兩個少年的想象。

  迷霧和惡靈,白蛾與黑夜,今天的夜晚無限延遲,白天似乎永遠(yuǎn)也不會到來。

  夜小燭左手攥住艾拉的小手,右手舉著冰冷的燭火,不緊不慢的在前頭帶路,冰冷的火焰驅(qū)散了重重迷霧,固態(tài)的黑暗會被暫時驅(qū)離,然后在他們后頭的位置重新匯聚。

  兩人這么在夜里彳亍而行,艾拉后來回憶,她和他在生與死、日與夜的邊界前進(jìn),旅途未知,生死難料,前后左右是隨時會吞沒他們的異類存在與惱人的黑暗,而手心只有一盞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可她卻并不害怕,可能是因為拉著她手,帶她往前走的男孩沉穩(wěn)的腳步,從他的手心傳來沉穩(wěn)的力量和有力的心跳。

  死神還在徘徊,危機飄忽不定。

  走了不知道多遠(yuǎn),兩人在山野行走間,借助微弱的燈光,忽然見到在一顆大樹下,有個渾身罩著黑袍的老女人孤獨的守候著什么。

  “葛莉,是你,你在這兒干什么?”夜小燭剛要調(diào)動法術(shù)先發(fā)制人,艾拉卻認(rèn)出老女人的身份。

  她說這是哥特林神廟里負(fù)責(zé)清掃垃圾的,還是她進(jìn)入神母院后,在一個早晨,老女人來到神母院請求圖龍斯給他一個工作的機會,好讓他替三個要結(jié)婚的兒子攢下一點錢。

  圖龍斯本不想要她,艾拉從中說情,給了老女人工作機會,火災(zāi)發(fā)生后,艾拉趁機放走了多數(shù)神母院里的工人,讓他們?nèi)D龍斯的寶藏庫里挑選細(xì)軟跑路回家,但當(dāng)時局面混亂,她沒留意葛莉去哪兒了。

  “我啊,我的伙伴,他們都死了,我要逃難,可不知道要去哪兒。”老女人張開雙臂,哭訴道:“愿我的神保佑我,我沒賺到錢,神母院發(fā)生了火災(zāi),這么老的還還要受這樣的罪……”

  夜小燭看著老婦人平平常常,身邊擱著個包袱,里頭露出些破衣服、散碎的玩具之類的東西。

  在荒山野嶺里遇到老婦人,足以在心里打個問號,尤其現(xiàn)在又是逃命的關(guān)鍵時刻,要不要給自己招惹麻煩,夜小燭是不太愿意,但聽見艾拉開口了:“既然這樣,您跟我們一起走吧?!?p>  說著,在他耳邊說了一句:“我沒從她身上聞到特別的味道,真是個普通人?!?p>  夜小燭只好讓老婦人跟隨他們一起前進(jìn),但老婦人必須走在他們的前面。

  而在濕地的西側(cè),在無窮無盡的黑夜里走了十幾個小時的夜小燭兩人,對停留地發(fā)生的事情茫然不知,漫長且危機四伏的旅途,也同樣充斥無聊和寂寞。

  夜小燭右手舉著冷火,左手拉著艾拉的小手,一步步慢慢的在野外行走,冷火燈的光明還不足以照明地面,只是有它的存在,人會覺得還有一線希望。

  老奶奶走在最前面,她用拐杖探路,加上后面的光源,一路走得也還算順利,漸漸的,她走得愈發(fā)靠前,處于燈光著涼的最前緣,后面兩人說的什么,她大概是聽不清楚了。

  艾拉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拉著手走路,多少有點不適應(yīng),只好找話題岔開在她看來有些尷尬的氣氛。

  “你認(rèn)識很多高塔議會的巫師嗎?”

  夜小燭:“嗯?不多,只認(rèn)識幾個,不過應(yīng)該說,我想認(rèn)識他們,但他們瞧不上我?!?p>  艾拉深知此言不虛,高塔議會可以說是大陸精英巫師的集合,上古流傳下最強大的幾個巫師家族在數(shù)百年前組成了高塔議會,從建立之初開始,他們就牢牢的站在大陸巫師層級的頂端。

  他們控制下的巫師帝國占據(jù)西南境和大半個西境,其他中部、南部也有其他的巫師組織,但實力都較高塔議會差距很大。

  雖然近些年,關(guān)于巫師帝國的丑聞接連不斷,她龐大冗雜的組織顯示出高塔議會今非昔比,但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巫師帝國是駱駝,而至今還沒有哪個巫師組織配稱為馬。

  “議會、君王城、蒂亞斯帝國、高手如云的巫師、十萬巫師軍團、巫師帝王……”夜小燭念道這些名震天下的名詞,語氣里沒帶一丁點羨慕。

  夜小燭拉著她走著:“你知道巫師帝國的統(tǒng)治者,巫師帝王奧古斯都吧。”

  “知道啊。”

  夜小燭:“傳說他就有七種遠(yuǎn)古魔藥中最強的一種,君父魔藥,比大師魔藥的名氣還要大,只不過那是在他們的皇室家族里傳承?!?p>  艾拉:“我也聽說過,巫師帝國的國王人稱黑暗中的皇帝,在龍庭,有光明的皇帝,奧古斯都是黑暗的皇帝,上一代的巫師帝王對之前的人類高庭帝國皇帝毫不避諱的說過:你的戰(zhàn)馬所至,蠻族人丟盔棄甲。我的坐騎駕臨,日月都會黯淡無光。”

  夜小燭笑著說:“曾經(jīng)有個戰(zhàn)無不勝的將軍,他登上了最高山的山頂,自豪的說:看,我比這座山還要高。但他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想起他身后跟隨的士兵。我是想說,老虎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久居深山老林,一旦讓老虎來到喧鬧的市井,人們就會失去對虎的恐懼心理,他們能齊心協(xié)力的把老虎抓住吃肉,至少也會失去對王者的忌憚。”

  “你的意思是……”

  “君王天生具有神秘屬性,并竭力保持神秘,失去神秘,聰明的人會發(fā)現(xiàn)他所用的權(quán)謀不過是歷史不斷上演的輪回,本質(zhì)和奴隸主對奴隸,地主對長工,街坊和鄰居所用的手段差不多。而一旦他失去了職位,或者失去了權(quán)威,權(quán)力也隨之遠(yuǎn)去,那時的皇帝、巫師帝王、萬軍主帥或當(dāng)朝宰相,都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老頭罷了。種地的老頭失去一切,還有土地耕種??删跏ヒ磺?,將一無所有?!?p>  夜小燭想起他在大師神廟的“大師筆記”里看到的那句話:反是你所見的、愛的、擁有的,都將要失去。

  艾拉又聽不懂了:“你真是個博學(xué)的人,除了身體有點虛,沒太大別的毛病?!?p>  夜小燭微微側(cè)過臉,混血兒特異的帥氣臉龐很無奈:“我說我不是,你又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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