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時候,易言歡換了男裝,諂媚地到玄衣公子面前報到。
“歡兒這副打扮——”,蘇玄恪折扇敲打著手心,一副不滿意的樣子。
易言歡收斂笑意,一本正經(jīng)道,“公子,我打扮成這樣,可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
“公子想啊,若是別人瞧見公子身邊跟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那那些原本愛慕公子的女子怎還敢接近公子?所以為了公子的終身大事著想,我只好換上男裝了?!?p> 蘇玄恪道,“這么說,本公子還得感謝你?”
“不用客氣,這都是奴婢的份內(nèi)事。”,易言歡笑得跟朵花似的,迫不及待地往府外走去,卻被蘇玄恪拉住,“把這個戴上?!?p> 易言歡滿是抵觸,“我不要戴面具,明明是出去玩的,為什么要跟做賊一樣!”
子夜忍不住咳嗽提醒,易姑娘怎么能說他們說做賊,易言歡卻是不領情,一臉不為所動的樣子。
子夜忍不住道,“易姑娘先前得罪了太守公子,遙州城內(nèi)人多口雜,易姑娘還是戴著面具比較安全?!?p> 經(jīng)子夜一提醒,易言歡慫了,連忙接過面具很麻利地戴好。
水災得以平復,遙州城內(nèi)熱鬧了很多,晚間各色小攤都開始做生意了,大街上的人絡繹不絕,與她初來遙州城那日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幾日不得出門,易言歡憋壞了,終于出來了,如同沖破籠子的鳥兒,歡快得很,看著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不停地被各種店主賣家的呼叫聲吸引。
她的身后,蘇玄恪和子夜緊緊跟著,蘇玄恪看著易言歡剛剛在小攤邊愛不釋手的花燈,不禁問了身邊的子夜一句,“有這么好玩嗎?”
“這——”,子夜不知如何作答,這東西他倒看不出有何稀奇之處,但他能感受到易姑娘的快樂,這樣簡單的快樂,讓人不由得心神往之。
蘇玄恪沒多說什么,只道,“走吧”。
“今日花魁掛牌了,歡迎各位公子少爺來賞”,梅香園外,姑娘們賣力地拉客。
易言歡立馬就被這個聲音吸引了,她從來沒見過花魁誒,不知道花魁是不是長得跟大明星一樣美,機不可失,她今天一定要見識一下。
子夜見她朝梅香園去,頓時一臉汗顏,不禁看著自家公子。
蘇玄恪上前,拉住她的手腕,道,“歡兒這么快就想念這個地方了?”
易言歡沒去想他話里的意思,兩眼放光,道,“今天花魁要露面呀,難道你不好奇嗎,哎呀,不要攔我嘛,我一定要去看看。”,說著就擺脫了他的手。
易言歡上前,兩個姑娘迎了上去,青樓姑娘見得也多,并不驚異她的面具,一上去便一左一右攀著她的胳膊,易言歡只覺得一股脂粉味兒撲面而來,易言歡推開了她們,故意粗著嗓子道,“去去去,一邊去,爺不愛你這等庸脂俗粉,爺今日是為了花魁來的”。
“哼!神氣什么”,那姑娘嘟囔了一句,旋即看見了子夜和戴著面具的蘇玄恪,子夜本就俊朗,而蘇玄恪裝著貴氣,再加上面具讓他更加神秘,幾年的職業(yè)經(jīng)驗告訴她,眼前的兩人非富即貴,當即笑意盈盈地迎上去,“這位公子面生,是第一次來嗎,不若讓奴家伺候你可好?”
蘇玄恪沒有說話,但身上散發(fā)出的氣息卻讓子夜感覺到了他的不耐,當即上前掏出一錠銀子,道,“不必伺候了”。
子夜稍湊近了蘇玄恪,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公子,我們本是低調(diào)行事,這樣怕是不妥吧?”
“無妨?!?p> 易言歡已在二樓找了一個視角俱佳的位置坐下,反正公子有錢,不必替他省著,她本想看著夾在姑娘們中間的公子和子夜的囧樣,誰知并沒有好戲,公子和子夜很快便上樓來了。
面具戴得她悶得很,易言歡取了下來,頓時舒服多了,心想今日自己是男子裝扮,應不會被認出來,便也放心了,這時蘇玄恪已在她旁邊落座,易言歡心知他要說自己取下面具,便故意朝樓下東瞅西瞅,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果然,他開口了,“歡兒可有看過《女戒》、《女則》這兩本書?”
易言歡愣了一下,當即明白他的意思,笑話,這些書都是封禁女子言行,讓女子規(guī)行矩步、三從四德的書,她怎會看?
“奴婢不識幾個字,更不喜歡看書”,哼哼,看你能奈我何。
“不認得字,我可以教你”。
他教她一個婢女識字,他沒事吧,易言歡看著他,總覺得他的動機不會那么簡單,管他想什么,她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易言歡笑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公子不要壞了人家的德行”。
隨著時間推移,樓下的人越聚越多,樓下舞臺中央有歌舞在預熱,可見老鴇對于花魁的首次出場花了多大的心思,然而大家對歌舞都興趣缺缺的樣子,皆是對著樓梯口翹楚以盼,易言歡更是好奇了,該是多美的女子呀!
時辰差不多了,歌舞已經(jīng)散了,老鴇走上了舞臺,看來花魁就要出場了,易言歡忍不住問公子,“公子可有見過花魁?”
玄衣公子道,“花魁又如何?本公子還是喜歡我的歡兒——”
雖然心知他在胡說,但還是忍不住高興,誰不喜歡被夸呢。
這時,樓下傳來一陣喧鬧聲,是花魁要出場了,樓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只剩一縷琴音回蕩在樓里,眾人皆是屏息,看著由紗幔后緩步而來的倩影。
易言歡也忍不住看了過去,她秀雅絕俗,美目流盼之間,說不盡的溫柔可人,一襲迤地白裙美,更顯得出塵脫俗,這女子生得真美,美得讓人嫉妒。
易言歡忍不住看了公子一眼,卻見他也正看著花魁出神,撇撇嘴,嘴上說不在意,身體倒是很誠實。
琴弦之聲響起,花魁已開始獻唱。
“寶髻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游絲無定?!?p> 她的聲音很好聽,易言歡也聽得入了迷,難怪那些男人喜歡來這種地方呢,聽這樣一個美人唱歌,的確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p> “好!好!”,隨著她唱完,樓下的男人都拍手叫好,這曲子是姑娘們平時唱的曲,并不特別,易言歡卻覺得她似有煩悶在心,無法紓解。
“秋雨!秋雨!秋雨!”,人潮中自發(fā)喊起了花魁的名字。
老鴇以手勢讓大家齊齊的呼喊聲停了下來,道,“今日可是咱們秋雨的初夜,感謝各位老爺公子的捧場,但秋雨只有一個,還是老規(guī)矩,價高者得!”
“什么!”,易言歡一下子站了起來,她想象中的花魁是美貌無雙,卻從沒想過這樣真實的場景,一個活生生的人擺在那里,待價而沽。
“歡兒這是怎么了?”
子夜覺得她神色不對,也忍不住問道,“易姑娘?”
“五十兩!”
“八十兩!”
“一百兩!”
出價已經(jīng)到一百兩了,易言歡突然轉(zhuǎn)頭問公子,“公子,你把她買下來,好不好?”
“為何?”
“因為——”,因為她貌美,因為你剛才也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別人呀,心想著卻不敢這么說,易言歡笑呵呵道,“因為公子善良啊,像您這么正直善良的好人,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她篤定地說道。
子夜撫了一把冷汗,這易姑娘還要干多少驚世駭俗的事情。
“歡兒,本公子身邊不缺人伺候——”
“那、那算我求你,你為她贖身,好不好?”
蘇玄恪看著她,雖然隔著面具,但易言歡也覺察到了,他的臉上不復平時的輕松笑意,而是轉(zhuǎn)為些許凝重,自己這個提議有那么為難他嗎?
子夜見主子似有松動之意,急忙開口,“公子,不可!”
蘇玄恪擺手,只對易言歡道,“罷了!就聽你的”
“公子萬歲!”,易言歡按捺不住興奮,卻沒看到另外兩人同時變了臉色,子夜道,“易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
易言歡卻已沒在聽,她眼見著老鴇就要以三百兩定價了,她急忙喊道,“五千兩!”
五千兩,都可以買下整座樓里的姑娘了,頓時看客們都交頭接耳,看著樓上那個毛頭小子。
易言歡有些心虛地看著公子,問道,“公子,五千兩,您是有的吧?”,她一直覺得,這位公子啊,平時一副不顯山不露水的樣子,實際上非常富有。
蘇玄恪搖著折扇,“你出手倒是很闊綽,那你猜,本公子有沒有五千兩?”
樓下老鴇道,“公子您不是尋我開心吧?”,哪有人為了一夜一擲千金的。
易言歡低聲道,“不管了!”,她就不信,若自己真捅出了婁子,公子會坐視不管,想當初他救自己也廢了不小的力氣呢,想及此,易言歡認真地重復,“五千兩,我要跟你買下秋雨姑娘!”